第5章：9個紙人

冥房，就是給死人住的房子，一般是用蘆葦桿做梁，搭建框架，然後用繪有陰間圖案的薄紙敷好構成房體。

逝者已逝，灰飛煙滅，什麼都不存在了，用蘆葦桿來製作冥房，據說代表了生者對待逝去人的態度：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當然，不同的地方製作手藝肯定不一樣，取材用料也有差異，所代表的含義也各不相同，但大體上都是表達了對死者的敬意與哀悼。

祖父後來跟著一位做死人物件的老師傅，學了很多這方面的技術與知識。那位老師傅一生未娶，無兒無女，自從祖父跟了他之後，老師傅把所有的手藝都傳給了祖父，並把他當成親兒子一般對待。

老師傅去世了之後，祖父便繼承了他的冥店，後來祖父又把殯儀的技術傳給了我的父親，因此，我家是做殯儀開冥店的。

下面要講的這個故事，也發生在祖父身上，那會兒祖父跟了老師傅沒多久，老師傅給他講這行的禁忌。

「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鬃，人笑馬叫皆不聽，你若不記閻王請。干我們這行，禁忌可多了哩，稍不注意破了禁忌，那可是惹禍上身咧！」

若是放在以前，祖父非得說老師傅迷信，可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之後，祖父不敢不信，老師傅說起了禁忌，祖父趕緊豎起耳朵仔細聽。

「我們給死人做東西，掙得是死人的錢，我們要有一顆虔誠的心，心不誠，『他們』是清楚哩，會找麻煩的！」

「這第二點，扎紙人，顏色一定要用對，必須是紅男綠女，顏色千萬不能用錯，否則『他們』也是回來找麻煩滴！當然，我們扎紙人，也不是任何人都給扎的，像什麼孕婦，她們的煞氣可重著咧，還有就是非正常死亡的人，怨氣也重著咧……」

老師傅將這行的禁忌講了個遍，祖父也沒記住多少，只知道這位老師傅是十里八鄉中做冥店最有名的！

老師傅名為李有金，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木匠，也可以說是其祖上就是做木匠發家。後來不知怎的，李有金忽然開了一個做死人生意的鋪子，一直給人做棺材，扎紙人，賣陰間物品。

同街有一戶財主張員外，有一天夜裡忽然暴斃了，管事的來找到李有金，說：「老李啊，你看，給扎點紙人，好送老爺上路不是？」

「張管家，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張員外走的時辰不對，而且還是暴斃，這紙人……」

張管家塞了一包錢給李有金，哀求道：「老李啊，誰人不知，這條街乃至十里八鄉，你的技術是最高超的，如果連你都不願意幫忙，那我這該怎麼辦是好咧，老爺後天早上就得上路了……」

李有金摸了摸錢袋子，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為難，思索片刻后，才說：「看在大家都是街坊的份兒上，這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要說清楚，如果到時候出了事，可與我沒有關係！」李有金哪兒是看在街坊的份兒上，而是看中了張管家給的錢袋。

等張管家走了之後，祖父才湊上前去問師傅：「師傅，你不是教導過，不能犯禁忌嘛！」

「哎，這張員外突然暴斃，而且走的時辰也不對，其中忌諱太多了。不過人死之後總要入土為安，後天就是他的頭七，明夜子時一過，就會送入西邊的後山上。」李有金嘆著氣給祖父說道：「徒弟啊，我們做冥店的，初心就是想讓死者入土為安，雖說其中禁忌頗多，但死者為大，有時破了禁忌也沒什麼事！」

祖父聽了之後點點頭，

隨即又問道：「可是，一般人家也就是用兩個或者四個紙人，好一點的人家也才用到六個，這九個紙人又是什麼意思呢？」

李有金抬頭看了一眼祖父，剛準備說，但想了想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是鄭重地說道：「不該問的事就別問，小心引火上身！你現在去準備一下，等會兒我來畫紙人！」

聽了師傅的話，祖父也不敢多問，隨即便去忙碌了起來。他跟著李有金有一段時間了，簡單地做個框架的活還是可以，他每做好一個紙人框架，李有金便給它糊上紙張，然後畫上五官樣貌。直到旁晚時分，九個紙人才做好，這九個紙人都是女性，按道理來說應該是男女搭配，祖父心中也有疑惑，但不敢多問。

九個紙人做好之後，李有金將它們擺放在堂屋內，隨後吩咐徒弟：「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做飯吧，後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祖父「嗯」了一聲，便出了門去了廚房。

李有金又看了看這九個紙人，重重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希望可別出什麼岔子啊！」

九個紙人，是張管家提出的要求，除此之外，還需要搭建一座冥房，這次李有金沒有讓徒弟幫忙，而是一個人在堂屋裡面忙碌。至於祖父，做好了飯，兩人一起吃了飯之後，李有金就讓他早些歇著，明天還有其他事要做。

祖父心中疑惑，剛想開口詢問，李有金卻說道：「今晚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別管，記住了嗎？」

「記住了！」

「早些歇著吧，明天還要做其他事！」

祖父點了點頭，便進屋休息了，只留下李有金一個人在堂屋裡麵糊著冥房。祖父一覺睡到半夜，被一陣尿意驚醒了，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發現堂屋裡面還亮著，心說師傅這麼晚了還不睡。然而，等他去堂屋裡的時候，李有金卻不在屋內：「這麼晚了，師傅能去哪兒呢？」

堂屋中央擺著那九個紙人，還有一個剛糊好的冥房，祖父看了一眼，尤其是那九個紙人，看著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幹什麼？」

忽然，一道聲音從堂屋外傳來，原來是師傅李有金，此刻他的手裡端著一碗不知是什麼血。

「師傅你幹什麼去了，你手裡端著的是什麼啊？」祖父不解。

「哦，這個是黑狗血，給紙人畫嘴唇用的！」

「不是應該用硃砂嗎？」

「那是給普通之人畫，這九個紙人可不是普通的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