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匆忙

陳子源從醫務室回到房間，這段距離安娜罕見的沒有說話。

四周僅有他空蕩蕩的腳步聲，而人工智慧一次也沒有出聲。

經上次網路入侵事件發生后，網安加強了對大樓的監管，像陳子源這種臨時身份的人出入不同樓層之間，是需要嚴格按照指令，一步一步的踩在正確的光線上，否則就會觸動警報。

安娜始終沉默，似乎是忘記了告訴他指令。

而陳子源也沒有詢問，每一步都和醫生送他去醫務室的動作一致。

如果不是因為3區感染者事件，現在大樓內應該都是機動隊成員，一定會有人觀察到這一現象。

一個本該暈過去的男子，卻莫名知道在昏迷時發生的事情。

一個本該告訴對方指令的人工智慧，卻莫名的沒有按照程序運作。

陳子源面無表情的走著，可是他心裡卻在飛速思考。

安娜的運行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猜測是那次入侵帶來的後果。

直到陳子源進入房間，重新沐浴時，安娜的聲音才緩緩在門外響起，卻並沒有提起步伐的事情了。

「陳先生，03區機動隊來函，對抗感染者那邊需要您。」

陳子源的身影隱藏在重重水霧中，他用的花灑很大，所以沒有立刻回復安娜。

彼時網路正在討論水資源問題，認為污染指數的提升導致凈化成本增大，人類應該盡量節約用水，有些地方甚至回到了幾百年前的乾旱時期。但是在機動隊大樓，他這樣一個臨時身份的人都可以肆意用水。

安娜見他遲遲沒有說話，又重複了一遍。

陳子源關掉了花灑，像如夢初醒般愣了一下，才道：「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自己還沒有做檢測，甚至不能確立是支配者，也沒有顯現出獨特的能力，為什麼這麼快就要去對抗感染者？

「13區立警局和機動隊對接了資料，他們認為您擁有這種能力了。」

張亦年說的？

不，張亦年對他還抱有破案的希望，而且對方受了重傷，應該不會那麼快就回到工作狀態，不是他推薦的。

是警局的誰推薦了他？

亦或者有人故意為之。

陳子源的目光看向磨砂玻璃，似乎要穿後面那個人工智慧。

「我明明沒有做測試，為什麼還叫我去？萬一我只是個普通人呢？」

「安娜並不清楚這些，是上級要求的。」

他追問道：「多大的上級？」

「安娜沒有回答該問題的許可權。」

陳子源在新聞上已經得知那地方就和人間地獄差不多，自己一個新手過去，無異於送死。

「我能拒絕嗎？」

「沒有說您拒絕後會怎樣，但是安娜的經驗直覺，您最好不要拒絕，結果可能更加糟糕。」

他更加沉默。

「馬克也是去了03區嗎？」

「他比您早出發兩天。」

他冷笑了一下，馬克那樣不願意去，最後也是強迫他去了。

安娜繼續道：「直升機將在十五分鐘後起飛。」

幾乎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安娜繼續道：「我也在直升機上，將會為您講解本次事件。」

「房間內有納米戰鬥服，和機動隊成員是同款，您可以選擇先換上。」

陳子源沒有去換衣服，然而安娜沒有在意這些，而是走流程般開始講解感染區的情況。

她用一種播報新聞的語氣道：「10月3日夜，也就是郭景雲帶您回來的那天，3區城中心的下水道處忽然出現了一個異種，這個異種被命名為g-01號，是蜜拉德病毒變異的最新異種。

g-01身高約有2.4米，四肢細長，骨關節很大；它的脖頸后高高突起，那裡長了一雙眼睛；頭呈圓形，擁有第二雙眼睛；它的肚子會在見到人類的時候猛地張開，然後吞噬掉人類。

由於03區很多人有街頭惡作劇的習慣，且它並未主動展露攻擊性，最開始人們並沒有把g-01的遊盪當作事。直到它開始攻擊人類。

它的移動速度很快，因此在一分鐘內它至少感染了15人，異化后的人類在不同的時間內融化，變成和它類似的模樣。

區警局首先封鎖了至少十公里的地方，然後把所有人帶到了隔離大樓進行逐一檢測。

由於感染現場在區中心，機動隊很難使用大規模的殺傷力武器，加上g-01的靈活度太高，感染範圍廣，事情正在逐漸變嚴重。」

說完，安娜打開了投屏，陳子源看見現場視頻，一個瘦長的黑影在三十米遠的地方遊盪，下一秒就如高速行駛的車子一樣朝攝像機直直撞過來，那張漆黑空洞的面孔就這樣驟然變大。

說不嚇人是假的，那速度快到幾乎非人的怪物讓他一驚。

這就是異種？

人類根本沒有這種反應速度！

難怪眾人對這個病毒如此絕望。

陳子源捫心自問，雖然他殺過人，但對方也只是人類，沒有這麼變態的速度。

他覺得自己遇見這東西就是送死。

而且他對這些武器裝備也不了解，就算給他全副武裝，他也不懂怎麼操作。

他心裡將機動隊罵了幾十次，上了直升機，發現裡面除了駕駛員還坐著一個小孩。

這個小孩身上沒有防護服，很普通居家的打扮，腳搭到駕駛員的靠椅上。他盯著窗外，後腦勺對著陳子源，他看不清小孩的表情，但是背影給人一種很莫名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成熟的靈魂塞進了這副幼稚的軀殼中。

見陳子源坐上來，他也不曾有反應。

這是前往03區前線的飛機，對方的身份只可能是支配者。

這麼小的孩子也要去前線？

似乎是發覺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小孩才慢慢轉過頭，臉上那種高傲的神情忽然間消散了，變成了灰敗，似乎是被陳子源嚇了一大跳。

陳子源皺眉，他沒讀懂情緒變化背後的原因，難道對方認識自己？

小孩的身體開始顫抖，似是喃喃，等飛機升到一定高度后，他終於聽清了那是什麼。

「這是惡魔，這是最恐怖的一次，惡魔來了，惡魔來了......」

小孩似乎被嚇傻，念經似的不停自言自語，但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

陳子源問：「你在說什麼？」

對方似是被他的聲音嚇一跳，臉上驚恐萬分，「惡魔！」

陳子源：？

他放緩了語氣，輕輕問道：「什麼惡魔？」

那小孩恐懼更甚，貼在角落的身體顫抖不停，驚懼的瞪著他，然後大喊：「我不要去03區，返航，快點返航！」

駕駛員對這一幕熟視無睹，似乎對小孩的瘋狂之態早有了解，「不用在意他，他對異種很害怕，明明不是第一次去一線，卻還總是這麼膽小。」

「什麼？」

陳子源又看了看那頂多八九歲的小孩，他想這個年齡段就算是害怕的尿褲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擁有預知的能力。一般不會派出他，但是這次03區的事件太嚴重了，所以才喊他來。」

預知未來？

假如這小孩真擁有預言的能力，怎麼還會這麼被動？

駕駛員見他驚訝，語氣中有一種大度，「一般也不會讓你們這些新人就上的，都是培訓一下才會來。」

安娜開口道：「本次駕駛員很有經驗，多次往返於感染區，陳先生不用太擔心。」

陳子源覺得這解釋毫無意義，他看著那小孩問：「他經常這樣嗎？對人喊惡魔。」

「哦，沒有，」駕駛員轉頭笑了一下，「我猜他應該是在說g-01。它確實很嚇人。」

那小孩聽見二人的對話，從手縫處偷看陳子源，但陳子源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視線，一下就對上了目光，小孩又開始發抖。

陳子源見他抖得厲害，也不說什麼，而是默默拉遠了距離。

那小孩分明是沖著他喊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