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待浮笙與清萍回來,那已是日暮時分,喝酒的人已經離去。閣主正在櫃檯前獨自品酒。
浮笙最為歡喜,進了門后便跑到櫃檯前,將手中的一份用紙包裝的點心放置於櫃檯之上。隨後便說道:「這是給閣主帶的核桃酥,城西那家老店的。對了,對了,還有這個……」隨後他又將清萍背上的包袱打開,拿出一匹墨綠色的布,「我和清萍妹妹合計,打算給你做一身衣裳。至少不會再是白色的。」
閣主嘴角勾起,點頭回應道:「費心了。」
「哎呀,您老人家收留我們,我們自然是要為您做點什麼。」
說罷,便拉著清萍進了內院。
又過了半個時辰,琉煙也推開了塵雨閣的門。
「今日,新帝下旨,免去全國一年的所有徵稅。」
琉煙坐在了櫃檯前,拿起閣主旁邊的一壺酒,「街上雖是讚頌之人,但也有些許聲音,咒罵他們。」
「我自是聽到了一些,有人是真切實意……」
閣主很明顯沒有將話說完。
有些話不該由他說出來。
琉煙大概明白了什麼,事實上,依據今日在外面的所見所聞,她想到了一點。
「所謂,他們的仕途?」
她試探性地開口。
閣主沒有點頭,亦然沒有搖頭。
琉煙清楚,閣主是讓自己繼續說下去。
她像是有了底氣,然後告訴了閣主今日自己於市集之上看到的,聽到的……
琉煙繼續說道:「城西私塾的教書先生,在自家門前咒罵新帝,最後卻被新帝請回於皇朝……甚至,或有幾位亦是如此……他們這般表現,倒是讓新帝覺得他們是忠義之人。
但是……」
閣主聽著琉煙的回答,慢慢打開浮笙和清萍帶回來的核桃酥。
城西那家核桃酥的店鋪,應是與琉煙口中的那家私塾不遠。剛來皇城之時,倒是去嘗過一次。
琉煙繼續回答:「他們表象為忠義之人,新帝看中的正是他們這一點,但如果他們過早的卸下偽裝,接受了新帝的封賞那最後迎來的也必是殺身之禍。」
「為何這般說辭?」
「時間過早,新帝準會明白他們心中所想。無非就是仕途之位。但這也是犯了欺君之罪。但如果太遲接受封賞……若不是真有些手段,新帝亦會失去耐心——
這就如同學子的科舉一般——」
「那——」閣主思索了些許,然後將面前的核桃酥推到琉煙面前:「你說得不無道理,但是——卻還不夠透徹。」
「琉煙可還有不足之處——」
「可以了,能夠看出這些,也已是不易。今夜你收拾一番,明日與我去趟輪迴鏡。」
——
夜幕——
集會並沒有持續到晚上——新帝雖已登基,但整個帝朝因為戰爭所受到的創傷並未痊癒。
琉煙坐於桌前,依然在思考,今日閣主所說自己沒有考慮到的問題。
浮笙則是在院中舞弄著手中的長槍。
清萍依然是在抄寫閣主所給予的心法,好在並不算難,稍微思索便可理解。
塵雨閣不遠處的街邊,那位白天來喝酒的人也是倒在了路邊。
那些自詡忠義之人也不在過來辱罵他,畢竟,夜已深靜。何人不想著倒頭酣睡一番?
閣主卻是無心睡眠,這個時候,他正翻弄著手中的一個香包。
這香包是今日喝酒之人贈予他的,並告訴了他這香包的來歷。
「終是沒了回去的念頭……這亂世……」
——
凄涼……
這是琉煙心中的第一反應——方圓百里,並無人煙,鳥獸已絕,不見得一個活物。
這便是輪迴鏡——閣主曾言自己來自此處。
閣主明白琉煙是首次來這地方,所以輕聲問道:「此處為人逝世之後靈魂所來之地,自然是有些凄涼,心中可有不適?」
琉煙輕輕搖頭說:「並無不適。」
話正此時,閣主突然張開扇子轉身來到琉煙身後,用扇子掩面,擋住了一道攻擊。
若是遲了半分,恐怕琉煙已經被擊中。
擋住攻擊之後,琉煙也反應過來,正欲拔劍應敵,結果卻被閣主阻止。
「無妨,只是舊友罷了。他自是這般。」
閣主解釋道。
「嗯……這樣說自己的舊友可不太好吧?」
一個聲音響起來,琉煙還在四處找尋聲音的來源,但一個呼吸的時間,她的面前竟然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色衣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