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早上七點。
段家老宅里，段小少爺準時醒來。
管家已經在床邊等候，準備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穿上白襯衫和西式馬甲，段小少爺來到洗漱間，所有的洗漱用品早就準備好，洗臉水也調成了溫水。
洗完臉，跟著管家下樓來到餐廳，早餐根據營養師的方案特製的。
傭人在廚房裡忙碌，準備好小少爺的水杯，所有工作有條不紊，也沒有多餘的話語，是每天都會重複一遍的程序。
冰冷又空曠的別墅里，除了輕微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每個人都很忙，有著自己的任務。
起床，換衣洗漱，早餐，去學校……
每天都是一模一樣的流程。
司機開著車子朝安立國際學校駛去，停在附屬幼兒園的入口。
這是江城最好的私立學校，每年入學名額嚴格把控，入學條件非常苛刻，能送進來的學生非富即貴。
段舟律下車，看著管家幫自己整理左手上的腕錶，裡面裝有定位器，還有緊急報警按鈕。
整理完一切后，段舟律進到幼兒園，找到自己的班級，坐在專屬座位上，默默從包里拿出課本。
班上鬧哄哄的，有在打鬧的，有在吃零食的。
小孩子天性就是愛玩，唯獨段舟律格格不入，比同齡人更早熟一點。
直到老師來到教室，班上安靜一些，小朋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今天是輪到誰演講了？」年輕的女老師站在台上，笑眯眯的。
「我我我！」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舉手。
「大家歡迎！」老師配合鼓掌。
小女孩一路小跑到台上，手裡拿著演講稿，「我今天的演講題目是，我的爸爸媽媽。」
「我的媽媽，她身上總是有著好聞的蛋糕香味，會給我做很多小蛋糕。我的爸爸，他的肩膀很寬，我累的時候，爸爸會背著我回家。」
才五六歲的小孩子其實不會寫稿子，演講稿都是經過家教潤色后的，寫出來的固定模式都差不多，「媽媽」是溫柔的，「爸爸」是慈愛的。
段舟律在台下聽著演講，直到下課時，被老師喊住了。
「小段同學。」老師來到段舟律面前，俯下身，「老師也知道你家裡情況特殊，所以呢，你的作文演講不用寫爸爸媽媽，只要是家人都行，可以寫我的爺爺，或者我的叔叔。」
段舟律點頭，沒有開口。
老師又問：「小段同學，你叔叔今天會來接你嗎？」
段舟律抬眼，看著年輕漂亮的女老師，終於開口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他不來。」
五歲的段小少爺已經習慣外人對於自己家人的「關心」，不管是問爺爺，還是問叔叔，已經習慣了。
就像是習慣每天重複同樣的日子，上學放學。
直到下午三點，幼兒園放學，段舟律被管家接走了。
回家后還有鋼琴私教課，段舟律坐在靠窗的座位，看著窗外街景不斷向後倒退。
車子穿過街道，路過十字路口，從另一家幼兒園門口飛奔過去。
*
加加幼兒園，門口。
任煬剛從老師那裡接到任奧添，抬眼時，看到一輛黑色豪車從路邊駛過。
豪車氣質就是與眾不同，任煬來不及感慨太多，牽著任奧添，興奮道：「走，我們去沙灘公園。」
平常幼兒園託管班是五點放學，不過任煬特地提前兩小時接外甥，彌補一下昨天錯過的生日。
去沙灘公園的公車要去另一條街的站台等，任煬帶著外甥慢慢朝站台走，經過一家甜點店時，任煬停下來，指了指裡面，說：「以後舅舅在這裡上班，離幼兒園特別近。」
這是他今天剛找到的新工作，一家甜點店的收銀員。他上的是早班，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三點，明天開始正式上班。
底薪三千，加上全勤績效提成什麼的，應該能勉強四千。
剛開始會有些艱難，不過之後都會慢慢好轉的。
任煬保持樂觀，來到車站，坐上前往沙灘公園的公車。
沙灘公園是江城新開發的旅遊區域，入園免費，不過裡面的娛樂設施需要另外付費體驗。
可能因為是周日，沙灘公園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小孩子，光著腳才沙地上跑來跑去。
旁邊有租借玩具的地方，任煬過去租了一套沙灘玩具，租金只要十塊，也還划算。
「來，堆沙子！」任煬提著租來的工具桶放到地上，裡面有兩把堆沙的小鏟子，還有一大堆模具。
任奧添握著一把小鏟子，蹲在地上，對著沙子鏟了鏟，似乎沒什麼興趣。
而當任奧添朝任煬望去時，看到任煬拿著模具在那邊玩得起勁。
任煬拿的是一個小鴨子模具，將混了水的沙子放進模具里，按壓出小鴨子的形狀，然後在地上擺成一圈。
任煬玩得上頭，堆了十多個小鴨子之後，突然感覺不對勁，側頭一看，發現任奧添一動不動，手裡拿個小鏟子也沒玩，就一直在旁邊看著自己玩。
「不玩嗎？」任煬從小桶里遞了幾個模具過去。
任奧添接過來，勉強做了幾個小動物模具，然後繼續發獃。
又或者說，觀察這個世界。
沙灘上人來人往，小孩子的嬉鬧聲和家長的呵斥聲混在一起，一片熱鬧。
不遠處還有一些遊玩項目，水上浮球，沙灘滑梯什麼的，不過都是收費項目，還有一個賣烤串飲料的小攤販，不少遊客聚在那邊，排隊買東西。
任奧添一直望著小攤販，任煬也注意到了，以為任奧添是想喝飲料，於是慢悠悠溜達過去，想買瓶飲料什麼的，等看到價格后，又回來了。
「這邊可樂居然要四塊，好黑！」任煬嘀嘀咕咕，從包里拿出水杯，遞給任奧添。
還好他自帶水杯，從家裡帶了兩瓶水！
「四塊？」任奧添抱著水杯，又看向那邊的小攤販。
「外面都只賣三塊。」任煬搖搖頭，「還有烤腸，我們樓下只賣兩塊，這裡賣三塊，還比我們樓下的個頭要小。」
任奧添若有所思，可看到小攤販那邊好多人在買吃的，又有些疑惑，說：「好多人買。」
「沒辦法啊，這裡就只有這一個地方賣吃的喝的，生意肯定好，漲價也有人買。」任煬嘆氣。
就像是景區里的東西漲價，沒辦法，只能在這裡買。
任煬繼續玩沙子，抬頭掃視一圈，看到其他小朋友都在堆房子玩，於是拉著任奧添也要堆個房子。
任奧添還有些心不在焉，握著小鏟子將沙子堆起來，又時不時看一眼小攤販方向，發現在剛剛的十分鐘里，已經賣出八根冰棍，十瓶飲料，二十五根烤串，生意火爆。
特定的場合，就可以漲價。
兩塊烤腸變三塊，三塊可樂變四塊。
任奧添默默握住自己的小鏟子，大腦迅速運轉。
這個在未來十多年後，將會成為攪動江城風雲的商界大佬，此時此刻，正在腦內風暴，構建自己的商業帝國。
沒有人能想到，未來的商界大佬，當初是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沙灘上構建出自己的商業帝國。
此時，五歲的任奧添心中，想賺錢的願望變得越來越強烈。
任奧添抿著嘴唇，小短手不斷忙碌起來，將沙子堆積在一起，逐漸堆出一座大樓的形狀。
而在任奧添的腦海中，一個商業帝國正逐漸顯露雛形。
直到沙子大樓堆積完成，任奧添看著自己的作品，下定決心——
他，任奧添，以後要當一個奸商！
任奧添逆著陽光，小手緊握成拳，單薄的身子似乎也變得偉岸起來。
雄心壯志，未來可期！
很可惜任奧添的商業帝國才剛建立沒幾秒，旁邊幾個小孩子打鬧，一路嬉笑從任奧添面前跑過去，順便把商業帝國也踩塌了。
沙子搭成的商業大樓轟然倒塌，任奧添瞬間愣住。
任煬轉頭一看，連忙安撫：「沒事，我們重新搭一個。」
任奧添眉頭緊皺，又重新搭了一幢大樓，還特地在大樓外面搭了一圈圍牆，怕被毀壞。
兩人在沙灘公園一直待到天黑，這才回去。
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又因為玩了一晚上的沙子，鞋子里進了沙子，衣服也被弄髒，就連頭髮上也沾了沙子。
任煬拿了睡衣，先給小外甥洗澡洗頭。
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這個小外甥從沙灘公園回來后就一直板著臉，像是不開心，於是問：「怎麼了？不開心？」
任奧添搖搖頭，小小的身軀背負了太多壓力，不願傾訴。
任煬失笑，實在是看不懂小外甥的心思，給小外甥擦乾身子，把人推出去，「你回房間待著，我先洗個澡。」
任奧添來到客廳，聽到身後傳來衛生間關門聲音，並沒有回到卧室，而是從沙發上找到自己的小書包，然後抱著書包來到書桌前。
任奧添低著頭，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嶄新的本子，握著筆，一筆一劃，開始寫日記，將自己今天的宏偉計劃全部都記下來——
當一個黑心奸商，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