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家發跡(四)
隔了五、六日
下晌扣柱的活兒幹完了,回到了姐姐身邊,逗弄了一會兒小外甥女。
「扣柱來啊。」山羊鬍子老先生招手叫到,扣柱來到老先生身旁。
「你將我這幾日教給你的大字寫一遍。」老先生道。
扣柱拿起這幾日書寫用的枯樹枝,用腳抹平腳下土地。
恭恭敬敬的寫道『壹、貳……』雖然歪歪斜斜,但字體不錯,每寫五個,看老先生一眼,老先生點頭,抹去再寫五個……
寫到第四十個字時,老先生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你這孩子聰明好學,他日必有成就,只是扣柱這名字……」
柏姐湊過來道:「老先生請講。」
老先生微微眯眼道:「倒是沒什麼,過了這年,這孩子也才八歲,只是這鄉野名字怕日後難登大雅之堂,哈哈,那日聽你說起這孩子生辰,算來五行多木缺金,姓中帶木,名中又帶木,怕是叢林之中多生荊棘,日後路途難行,我今日給你改名,單字銳。」
柏姐念道:「柏銳,柏銳」一邊向弟弟擺手一邊說:「弟,快給師傅磕頭。」
柏銳恭敬的磕了三個頭,這次先生沒有推辭繼續說道:「給你以銳,是叫你披荊斬棘,出條生路,若是日後鋒利無比,反傷本木,則會大禍臨頭,是福是禍都是你自己啊,切記。」
柏銳雖然聽不懂,但是依舊給老先生叩頭:「老爺爺,能不能給我姐也改個名字,讓姐姐也飛黃騰達。」
「瞎說,鄉下女人哪有什麼名字,再說等弟你長大了,成了大丈夫、男子漢,姐姐還得靠你不是?」姐姐微笑著摸了摸柏銳的頭。
「非也,非也。」老先生正色說道:「前日你使濕布抹去臉上泥污,我已經給你看了面相,雖有鑽心之痛,但也可得富貴,只是不在枝頭,你和你弟禍福相依也是命數。」繼而又道:「我已打探清楚,明日進京城投親靠友的即可先入城了,等著吃皇糧的三日左右也會安排,明日我便走了。」
「先生說笑了。」柏姐道:「先生可有親友?有住的地方嗎?也沒有聽你提起。」
「沒有」老先生搖頭,比劃著說道:「測字、算命、代寫書信,得個三飽一卧還是可以的。」
「你不和我們一起看皇上的花園了?」柏銳懇切的問道。
「我一把老骨頭,別說修花園,搬磚怕是也不是易事,哈哈。」老先生看了一眼柏銳。
「我們還能見面嗎?」柏銳又問道,只是眼裡已經泛起淚花。
老先生摸了摸柏銳的頭:「有緣自會相見。」
一夜無話,第二日晨起瓮城牆邊的老先生已是不見蹤影。
柏銳對著城內方向磕了個頭。回身問:「姐,老先生昨天的話是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幹活去吧,小心一點。」柏姐囑咐。
今日日頭不錯,北里班的一戳毛王二帶著個跛腿兒又來了,左轉轉,右瞧瞧,不一會兒就買著個姑娘,正自高興著,惦著步,哼著小曲兒,路過時低頭一瞧,看到了柏姐,柏姐忙把頭低下,王二來了興緻:「吆吆吆,這小娘皮標誌的很啊,家人呢?」
看柏姐不答,只是用力抱著孩子。
跛腿兒搶道:「一準兒是死了,娶這麼漂亮的小娘皮,幾天不就得給折騰死啊。」
「哈哈哈哈」倆發出這無賴的笑聲
「還帶個拖油瓶,不過這模樣,你看這臉蛋,稍微有點兒臟,洗巴洗巴,像剝了皮兒的雞蛋,舉人老爺們都怎麼說來著?吹彈可破,對對對,吹彈可破,打扮打扮不比城裡大院子的差」王二剔了剔大黃牙道:「到底有沒有家人?價格好商量,五十兩,八十兩也不是不可能,快,頭抬起來讓爺瞧准嘮。」說罷就要動手掰柏姐的下巴。
「你幹什麼?」柏弟見著姐姐被人欺負,隨手拿著半截當柴燒的木頭就跑了過來,說著就要往大黃牙身上打去,跛腿兒只伸他那隻跛了的腿在柏銳腳前一拌,柏銳小身子立時撲倒在地,吃痛說不出話來,然後跛腿兒一手拉柏銳辮子,一手扯柏銳后心,就將柏銳提在空中:「哪出來的小崽子,也敢打二爺?他媽活膩歪了吧,沒人管了是吧?」稍稍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大人出頭,就要把柏銳的小身子扔出去。
「放開我弟。」柏姐叫道,說著起身就要拉柏銳下來。
「吆,原來會說話,我當是個啞巴。」王二說著「是咱弟啊?」並一把擋住柏姐,轉身打量著柏銳,跛腿兒又把柏銳往上提了提,讓柏銳的臉對著王二,王二說:「我說小老弟,怎麼說呢,這樣,你看你拿五十兩銀子走,我帶你姐走行嗎?沒見過這麼多錢吧,我王二在這一畝三分地大小也是個人物,不欺辱小孩兒,你抱上你的小外甥女,投個親,也能討個好生活,看你姐這模樣,十六七歲,等她紅了,過上十年,我保她再帶五十兩,回去給你娶媳婦兒,這麼樣?哈哈哈哈。」
柏銳剛要罵人,就聽後面斷喝一聲:「放下孩子!」過來一兵丁,只見此人膀大腰圓,面目黝黑,臉色鐵青,瞪著牛眼,跛腿兒攝於對方氣勢,緩緩把孩子放下,還給柏銳拍了拍土。
柏銳急忙跑過去懇求道:「阿吉叔救救我姐。」
王二一拱手:「兵爺,瞧你面生啊,這裡的弟兄都是咱班子里聽戲的常客,沒見過啊。」又道:「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辦你的差,我辦我的事。不相干,不相干。」
「戲班子?去你娘的戲班子,乾的什麼勾當,當誰不知道?」阿吉氣呼呼的說道。
「我一不強買強賣,二不逼良為娼,為她們尋條活路,我賺幾個錢不為過吧?」王二依舊神情自得。
「懶得跟你嚼舌根,你們漢人常說抬頭三尺有神靈,你就不怕招雷劈?」阿吉一邊低頭看看柏銳,一邊給柏銳拍了拍土。
有道是民不與官斗,就是惡霸,就是地主見了當差的,平日也是禮讓三分,而這眼前的賴皮彷彿並不害怕,還一臉得意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