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追太宰先生的七十天
-
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了這樣。
明明我只是想來給太宰先生送個熱毛巾敷敷臉,結果就變成了太宰先生給我當場表演解繃帶。
想、想看什麼的……
我、我只是不小心看了而已!
我臉紅紅地想。
我以前也不是沒有去過游泳池,男生的上半身我還是有看過的,這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
假設太宰先生說他不方便,讓我幫他換一下身上的繃帶,我也是能夠平常心地幫對方換好的。
想是這麼想,莫名奇妙的,我卻覺得此時此刻,我被一隻黑色的貓咪悄無聲息地勾引了。
以至於,本應該帶著熱水盆走的我,臉紅紅地站在原地沒動。
太宰先生也並不著急,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似乎我手足無措的樣子,特別的有意思。
沒有說還好,對方這麼一說,我確實有點好奇對方繃帶下的身體會是什麼樣子。
從腹部漂亮的肌肉線條來看,太宰先生屬於清瘦但不羸弱的類型。
即便不是武鬥派,少年的體術也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在繃帶的掩蓋下,會是常年不見光的蒼白皮膚,還是會是無數不同種類的疤痕呢?
大概兩者都有吧。
我失神地想。
身體比我的腦袋更快的反應,我無意識地張口:「太宰先生,我……」
「開玩笑的哦~」
太宰先生倏然打斷我。
他逗貓似的收回了手中的繃帶,語氣可愛地說:「泉醬,現在能幫我去拿一卷新的白色繃帶嗎?」
「還有醫藥箱也拜託了~因為現在的傷口真的非常非常的疼~」
現在,少年身上肋骨的皮膚處,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刀傷,繃帶上的血跡大抵就是這個造成的。
即便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依然需要處理,不然之後可能有感染化膿的風險。
我愣了愣,慢吞吞地回過神來。
「好的。」
將手中的熱水盆放下一旁的桌子上,我從房間里給他翻找出了醫藥箱,和一卷新的白色繃帶。
我走到他面前:「太宰先生,醫藥箱和繃帶。」
「謝謝泉醬~」太宰先生輕快地接過繃帶,「不是什麼大傷口,你不用擔心。」
「嗯。」
我看了眼地下沾了血跡的繃帶,並沒有多說什麼。
把藥箱遞給少年之後,我將一旁的熱毛巾扭干,準備給他敷臉。
只是當我拿著熱毛巾,走到太宰先生的面前時,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太宰先生自己處理刀傷的話,低頭的時候,他的臉就不方便熱敷毛巾來消腫。
可是如果等他處理完手中的傷口,熱水會涼了吧。
思考了片刻,我拋出了一個提議:「太宰先生,要不我幫你上藥,你用手捂住熱毛巾敷臉吧?」
這樣傷口處理和臉頰消腫兩件事,就都不會耽誤了。
大抵是理解了我的意思,少年倒也沒有反對。
「等會要用這個熱毛巾捂住臉,可能會有點燙,你稍微忍耐一下。」
我叮囑他。
「泉醬最近處理傷口,真是越來越嫻熟了。」
太宰先生感嘆了一聲,他順從地把毛巾捂在了他的臉頰上,乖乖巧巧地等待我給他上藥。
「我這麼熟練,絕對有太宰先生的功勞。」我將醫藥箱打開,輕聲埋怨他。
拿出棉布和生理鹽水,我觀察了一下,怎麼樣的姿勢上藥比較方便。
少年現在坐在床上,如果我也坐在床上的話,有點不太好處理傷口。
除非叫對方站起來。
而此時此刻,某隻貓貓佯裝沒有聽懂我的言外之意,他真摯地反客為主。
「不用客氣,被泉醬作為處理傷口的練習對象使用,我……」
傷口屬於較輕微的刀傷,我倒出了一些生理鹽水,準備先給他清洗一下傷口。
「我什麼?」
我問他。
將生理鹽水浸潤濕棉布之後,我仰起腦袋,溫聲對他說:「太宰先生,現在要用生理鹽水清洗一下傷口,你要是疼的話等會要跟我說。」
事實上我其實知道,太宰先生疼得特別厲害的時候,他反而是面不改色,一聲不吭的類型。
反倒是有的時候,少年誇張的表現他很痛很痛的話,才是他不太痛的信號。
但我還是想跟他說這句話。
對上我的視線時,太宰先生的喉結輕滾了下,像是想跟我說什麼。
我疑惑地看向太宰先生:「怎麼了嗎?」
「泉醬,要不還是我來吧。」
少年的眼神閃爍:「……跪著上藥的話,會很累的吧。」
此時此刻,太宰先生坐在床上,而我跪坐在榻榻米上,位置介於他的兩腿之間。
剛好就可以形成一個合適的高度差,方便我觀察他的傷口和上藥。
「不累啊,坐在床邊的話,傷口看得不太清楚,要彎腰才比較累吧。」
並未察覺到從這個角度,少年究竟能夠看到什麼,以及這個姿勢有多麼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綺麗的場景。
我捏著棉布,不解地仰起腦袋看著他。
「不可以這樣上藥嗎?太宰先生。」
少年垂睫看了我一會,鳶色的眼瞳明明滅滅,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須臾,強迫自己似的,太宰先生將視線挪到一旁的醫藥箱上。
「……也不是不可以。」
他含糊著說。
得到了對方的許可,我便繼續幫太宰先生處理起了傷口。
在處理傷口的過程中,也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突然就安分了下來。
一時之間,空氣安靜到只能聽見藥物拆包裝時的聲音,以及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處理的步驟並不複雜,用生理鹽水清洗乾淨傷口后,我塗抹了碘伏消毒,最後再上藥包紮。
漂亮的將傷口處理完,我的心裡有點小滿意:「太宰先生,好了。」
我站起身之後,太宰先生似乎這才放鬆下來:「嗯。」
察覺到他的神情,我有點擔心地問他:「太宰先生,我剛剛是弄疼你了嗎?」
「……沒有。」
他慢吞吞地開口,似乎在斟酌著用詞:「泉醬處理得……挺好的。」
我點了點頭,彎腰湊近了他一點,伸出手撐在他的肩膀上。
「那太宰先生,如果不是開玩笑,你剛剛說想看就可以解開繃帶,是真的嗎?」
我一本正經地問他。
「……」
少年的瞳孔驟縮。
他的下顎線近乎在一瞬間繃緊,與之相對應的是重重滑動了一下的喉結。
有那麼幾個剎那,太宰先生看我的眼神極度的危險。
就像是潛伏在某處的捕捉獵物的貓科動物,隨時準備將戰勝品吞吃入腹。
而這種神色,又像是我曇花一現的錯覺。
「欸——真意外啊,泉醬居然提出這種要求?」
太宰先生拖長音調,漫不經心地將臉頰處敷著的毛巾拿下。
他輕舔了下唇,湊近了我一些,蠱惑似的問我。
「所以,其實還是想看的吧。」
「……」
我的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
等等,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我確實是想看看。」
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話有點大膽,我依舊臉紅著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但是,太宰先生,你不要把解你的繃帶,說的像是解JK的內衣扣可以嗎?」
我只是想看看他繃帶下的眼睛而已!
我一臉正色地反駁他:「而且男生的上半身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我在學校上游泳課的時候,早就看過了。」
我不該說後面那句話的。
因為我的話音近乎是剛落,某隻貓貓臉上的表情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就像是連偽裝都不偽裝了,他唇角毫無笑意地譏嘆了一聲:「游泳課啊。」
我愣了下。
「這種無聊又下三流,游泳池水還全是蚊子繁殖的溫床的課程,泉居然還要上。」
少年毫無感情色彩地說著:「下學期,你要是有這種課的話,取消怎麼樣?」
「會合理地幫泉解決的,絕對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的哦?」
他鳶眸沉沉地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將我的手摁在了他的胸膛處。
「泉醬可真是貪心啊,明明都有我了……沒必要看別人的嘛,我都已經在你的面前了。」
慢條斯理地,一路往下。
「你要是想摸,我也可以給泉醬摸摸的。」
感受著少年身體溫熱的身體,我的大腦就這麼懵了幾秒。
反應過來后,我的臉頰頓時原地炸紅,想要把手立即縮回來。
「你、你在胡說什麼啊!?」
可是我的手腕卻被對方捏得很緊,根本就沒有辦法逃脫。
「太宰先生……請你快點鬆手!」
「泉醬真的不想看看我嗎?」
見這招不行,少年立即換上了一種可憐兮兮的濕潤眼神瞅著我。
他小口地抽了抽氣,乖乖巧巧地鬆了手,用著撒嬌般的語氣跟我說。
「今天真的受了很多很多傷,很痛。」
加上原本就被打得腫起來的圓潤臉頰,更加顯得我見猶憐。
他小期待地將繃帶遞到我的手中。
「泉醬,你幫我上藥嘛~」
……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只是想看看太宰先生的眼睛,卻被他蠱惑著拆了他上半身的繃帶。
一圈一圈半染著血跡的繃帶拆下時,少年的身體也逐漸展露在我的面前。
太宰先生的身上並沒有他說的很多傷口,反倒是有著很多很多的疤痕。
有的疤痕很漂亮,有的實在說不上有多好看,甚至有點嚇人。
舊的消散了,新的便會添上去。
可以看得出太宰先生曾經確實遍體鱗傷,受過這樣又那樣的疼痛。
並且在未來,這種疤痕只會添不減。
我知道無論是對於一個自殺患者,又或者是對於一個mafia來說,這一場景並不能感到奇怪。
只是莫名其妙的,我的嗓子變得有些乾澀,一時間有點說不出話來。
心底里有一處地方,似乎被什麼東西重重地碾過一般難受。
明明最初叫我看的是他,等我真的在認真地看的時候,少年反倒是有點不自在了起來。
「泉醬,你是不是看得有點太認真了。」
太宰先生小心翼翼地問我。
如果這個時候我仔細觀察,就會看見他微微泛紅的耳廓。
只是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情。
「過去的傷疤還會疼嗎?」
我聽見自己輕聲問他。
「……」
少年的呼吸清淺了一瞬。
沒等對方回應,我近乎不受控制地撫摸上他曾經的傷口。
「等下,泉醬?」
大抵是沒料到我的舉動,太宰先生的面色空白了一瞬。
「太宰先生,這個傷疤是在哪裡留下的呢,現在還會疼嗎?」我低低地問他。
反應過來后,少年下意識地冷靜回答我:「上次飆車的時候,不小心摔下懸崖的時候被樹枝刮傷的。」
「這個不重要啦~泉醬……」
話還沒說完,他的身體倏然僵硬住了。
「太宰先生,胸膛處的傷口是在哪裡弄的呢,現在還會疼嗎?」
我撫摸上對方的心口。
接下來,我提了無數個問題,無非都是關於他為什麼曾經會受傷,以及這些傷疤到今天還有沒有疼。
而太宰先生從一開始的放空,逐漸演變成一種我看不懂的神情。
他的回答無一都是——
「不疼,不會疼,習慣了。」
以及在河邊,在天台的角落,在橫濱街道的某個樹下,在一切沾著血跡與暴力的黑暗中心之處。
——在那些,他會去尋找活著的意義,以及追尋死亡的地方。
良久之後,我的眼眶一熱,終於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
「太宰先生,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
眼睛上的繃帶解開之後,我忽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就像我未來看到的那樣。
太宰先生確實有著一雙極其蠱惑人心的鳶眸,翩長的眼睫長而卷翹,波光流轉的眼瞳像是寶石一般乾淨漂亮。
乾淨到能夠清晰地印出,我好喜歡好喜歡他的樣子。
現在,一旁是散落了一地凌亂的繃帶,熱水盆里沉著一條濕毛巾。
而我正坐在少年的腿上和他接吻。
唇舌交纏的感覺近乎甜膩。
此時此刻,他漂亮的天鵝般纖細的脖頸就這麼揚起,展露出一副能夠讓人為所欲為的姿態。
我無意識地用手攬住他的脖頸,更加地貼近了對方。
像是要從上面奪取一點甜味般黏人,少年有技巧地吮吻過我的唇瓣,糾纏著我軟綿綿的舌尖。
這種細緻又磨人的親法太舒服了,我剋制不住地迎合他的舉動。
「……呼……喜歡……啾……唔……」
或許是有點沉淪失控了,我控制不住地邊向對方表達著愛意,邊摩擦著對方的口腔,試圖緩解被吸吮得有點癢的舌尖。
「太宰先生……眼睛好漂亮……啾……好喜歡……唔……」
空氣間細微地傳來水漬翻攪的聲音,到後面我根本就不知道吞咽著誰的唾液。
直至這個漫長的親吻過後,我的臉頰變得紅紅的,被親得濡濕的舌尖也變得紅紅的。
「呼……」
我控制不住地小聲喘起氣來,霧蒙蒙的眼眸下意識地尋找著對方的身影。
還沒等我看清楚,太宰先生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視線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太宰先生?」
我不解地叫了他的一聲名字。
黑暗中,我聽見少年似乎在整理著自己紊亂的呼吸。
儘管不太明白,我乖乖巧巧地呆了一會。
須臾,某隻貓貓湊近我的耳畔,輕聲細語地對我說了一句話。
「泉醬好色啊~」
他啞聲說著,聲線里滿是情動的色彩。
……
水龍頭的水「嘩嘩」流著。
在衛生間用冷水沖洗著自己臉蛋時,想起太宰先生最後那句話,我羞恥地攥緊了點毛巾。
誰!色!了!
明!明!就!只!是!親!了!一!下!而!已!
想到這裡,我又臉紅紅往自己的臉上潑冷水,試圖緩解一下臉頰的熱意。
「……我才不色呢。一天到晚就知道捉弄我,這算是什麼惡趣味啊,總有一天要生氣給他看。」
我看向鏡面中的自己,這副情態簡直就像一個戀愛中的少女。
雖然,本來就是。
「……太宰先生這個笨蛋。」
然而,我並不知道的是。
當時,在我惱羞成怒到近乎到原地炸毛,第一次很兇地把太宰先生的腦袋撥開。
「那你以後別親了!」
就這樣,直接害羞到遁地而走,將房門狠狠地關上之後——
對方深深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就這麼在原地呆坐了片刻。
須臾,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狀態,肩膀一塌,向後倒在了綿軟的床墊上。
……真是糟糕透了。
暖橙色的燈光下。
少年漂亮的眼尾迤邐著淺淺的紅意,鳶色的眼眸里全是難言的渴望與扭曲的愛意。
「讓我這樣難受,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那渴望和愛意清淺地漂浮在上面,又深深地翻滾下去,像是海面上濁色的月光。
「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