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十芳

第7章 裴十芳

薛延一聽這話有了精神,立馬問道:「皇叔可有什麼好法子?」

看著薛延向自己露出了討好的笑,瑞王淡淡一抬手:「本王既然將此事交給賢侄來辦,那自然是看重賢侄的能力,你不必有顧慮,大膽去做就是,需要人手可以同本王提。」

薛延眨了眨眼睛,當然明白瑞王的意思。

蘇冶死了一年,蘇家人也死了一年,這一年之中整個蘇家成為了皇室的忌諱。

若是一輩子再不與蘇家搭邊兒還好,如今舊事重提,還與蘇雲藍有關,萬一事情沒辦好被建陽帝發現了,很可能會牽扯出蘇冶死的冤枉,瑞王才不願讓自己的所作所為被發現。

所以他需要薛延這把刀,日後如果被人察覺,他也可以推到薛延的身上,將自己摘乾淨。

「皇叔放心,侄兒必不會辜負您的信任。」薛延不願白白被人利用,於是看準這個時機說道:「再過兩月便是母后的生辰了,侄兒請人從南邊運來了一塊大玉石,想著雕一些稀罕玩意兒送給母后,但宮裡的師傅手藝都老了,外頭也沒幾個認識的,此事皇叔可否能替侄兒張羅一下?」

瑞王右眼皮毫無徵兆的跳了兩下,心裡有些氣惱和不痛快。

什麼時候一個宮女生的卑賤東西也敢與他談條件了?

一口一個母后,那馬皇后壓根沒正眼看過他,薛延想把玉石經過他的手送給馬皇后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臉面好看更顯得東西貴重,經他的手后馬皇後會認為他們叔侄兩個關係很親近。

「江湖上的能人巧匠確實不少,只是怕給東西雕壞了。瑞王語氣停頓了一下,留意了薛延的臉色:「不過本王吩咐的事,他們也沒有做不好的道理。」

薛延一聽這話便笑了:「既如此,侄兒在此先謝過皇叔了。」

送走了薛延,瑞王找到了文詠,此刻的文詠衣領徹底恢復了神智,卻正因為恢復了,他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麼,這會兒端著一杯熱茶坐在椅子上,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現在的情況他實在忍不住不哭。

瞧見瑞王進來,文詠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跪下來誠懇道:「瑞王殿下,這件事鬧大我可就沒臉活下去了,還請您救救我。」

這來回一折騰,瑞王也為文詠想到了一個好理由,帶著文詠進了宮。

建陽帝聽聞文詠的事,氣的午膳都沒用,正縮在瑜貴妃的宮裡罵文詠,便聽瑞王帶著文詠進宮來了。

等建陽帝過去時,文詠正跪在殿前,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瑜貴妃陪同建陽帝一塊兒過來,也見到了文詠,這讓她不由抬起胳膊,用手帕掩了掩嘴,絲毫不掩飾對文詠的嫌棄。

「你還有臉進宮來!」建陽帝圍著文詠背著手慢慢走了一圈,坐下后冷哼一聲:「你是金科狀元,朕在你身上寄望不淺,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麼荒唐事!」

文詠膽怯的抬起頭來,餘光掃到了一旁的瑜貴妃。

這位瑜貴妃是建陽帝的寵妃,二十五歲左右的年紀,髮髻梳的溫婉得當,面容姣好五官周正,一雙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不過像她這樣的美人宮裡也能尋到不少,瑜貴妃真正與旁人不同的是她才情出眾,能與建陽帝吟詩作賦,靠著這個得寵多年。

前年她終於懷上了龍胎,據說是一個男胎,可惜孩子腹死胎中,沒有落地的機會,從那以後建陽帝更加寵愛瑜貴妃,認為瑜貴妃受了委屈。

文詠能格外關注瑜貴妃也是有原因的,瑜貴妃母家姓林,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家,上頭一位哥哥如今在軍部要職,下頭一位弟弟做了個六品文官,再往下數還有兩位妹妹。

像林家這種文武通吃又有瑜貴妃做靠山的世家,文詠當然嚮往,所以打一開始他的目標就只有兩個。

一個是寧壽長公主的女兒李漾春,一個是瑜貴妃最小的妹妹林舒瑤。

收回目光,文詠不等說話,瑞王已經開始替他解釋了。

「皇兄,當時臣弟就在文狀元身邊,瞧著他不像鬧事,也不像喝多了酒。」

「不是耍酒瘋還能是什麼。」建陽帝氣的厲害,連個正眼都懶得看文詠。

「臣弟以為,這文狀元可能被什麼髒東西纏住了。」瑞王知道這件事最終總要有個說法,不好叫人議論文詠是喝多了酒鬧事,酒品差的人指望他能做什麼好官?所以只能往其他地方想出路:「不如請人為文狀元看一看,若真有什麼髒東西,立刻驅了也好保文狀元性命無憂。」

果然,瑞王這麼一說,建陽帝的想法便被瑞王帶走了:「若真是如此,那此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文詠知道瑞王一定會解救自己,畢竟他是瑞王一手推上來的人,瑞王不會不管他。

走出宮殿後,瑞王找到了宮中的法師,趁著四周沒什麼人注意,他將自己的扳指摘下,扔在了法師的腳邊。

那法師明白瑞王的意思,只低著頭說:「瑞王殿下放心。」

「這件事你若是能辦妥,這玩意兒便是你的,若是這點小事都辦不妥,你自己曉得輕重。」

裴十柒猜到瑞王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幫文詠,不過她並不在意,畢竟文詠並非她真正的仇人,只要日後防著就是。

只是她想知道,為何瑞王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麼好,難道只因為他是狀元?

還是說,文詠這個狀元之位,是瑞王一手促成的?

裴十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從床榻上坐起身來,認為後者或許才是真相。

流螢與畫屏二人正坐在一旁剝蓮子,這個季節蓮子新鮮的很,剝乾淨煮水熬粥都成,只是要將裡頭的蓮心剔除,否則吃起來會很苦。

看著她們二人說說笑笑的模樣,裴十柒恍然想起了前世自己的婢女。

正當她沉浸在傷心事中時,另一個婢女秋光從外頭進來,臂彎上搭著幾匹料子,笑著同裴十柒說:「姑娘,國公爺讓人從南邊送來的錦緞,全是時新的花樣,說是您最近心情不好,拿來給您解悶的。」

那些料子的確不錯,琉璃藍色的紗緞上綉了麻雀圖,下頭還有櫻紅色綉了金魚、蜜合色綉了梅花的,樣式精緻好看,正適合她這個年紀穿。

畫屏抬頭看了那些料子一眼,邊剝著蓮子邊隨口問道:「我聽二公子說過一嘴,國公爺好像請人送了不少的料子回來,怎的就這麼幾匹?」

這話一出,秋光抿了抿嘴,留心著裴十柒的臉色說:「二房的芳姑娘隨二夫人來了,正瞧著婢子挑選衣料,便開口要了幾匹去,國公爺是個大度的,沒有不給的道理。」

一聽這話畫屏放下了蓮子,氣的眉毛一挑:「半個月前國公爺給姑娘添首飾,二夫人便帶著芳姑娘過來,上個月宮裡賞瓜果冰塊,二夫人說家中暑熱,將瓜果全要走了不說,冰塊也拿走一大半,害的姑娘中了暑熱難受了好久,冰塊還都化在她家馬車上了,怎的那麼巧,府上有什麼好東西她便能正好趕上?」

和畫屏相處了幾天,裴十柒知道她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一旁的流螢聽了覺得不妥,開口道:「國公爺願意給,哪有咱們做下人在這兒啰嗦的道理?再說二老爺沒的早,剩下二夫人和芳姑娘孤兒寡母,國公爺也不願同她們計較。」

「府上什麼東西,只要姑娘和公子們有的,她們也都是有的,就算她們不來討要,國公爺也一樣沒差過,十天半月就差人送東西,她們卻還如此著急,說白了就是覺得姑娘挑了好的,給她們的都是姑娘不要的。」

其實也不怪畫屏說話難聽,裴十柒在原主的記憶中了解到,她的這位嬸嬸和堂姐,確實很過分。

芳姑娘名為裴十芳,是裴家二老爺的獨女,比裴十柒要大上半歲。裴家二老爺出身好,可惜眼界不高,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便想著經商致富,不在梁國公手下討生活。

可惜老天爺沒給他發大財的機會,還讓他賠了個底朝天,只能手心朝上向梁國公求助,梁國公也是個大方的,三天兩頭的給弟弟收拾爛攤子。

後來二老爺還不信邪,把自己賠錢的原因歸咎為手下眼光不好,非要親自跟著商船去南方採買,沒想到這一去就遇上了海難,直接被洶湧的海水捲走,至今音信全無,連個屍首都沒找到。

二老爺死後,裴十芳母女就只能靠梁國公救濟了,日子過的也不錯,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裴十芳嫉妒裴十柒過的好,她母女杜氏嫉妒國公府富貴,如吸血蟲一般吸附在國公府。

當年杜氏認為二老爺會發大財,所以早早的攛掇自己夫君與當時還是侯爵的梁國公分家,因為那時梁國公在戰場上受傷,太醫診斷右腿的傷病很難痊癒,又趕上裴十柒母親病死,杜氏生怕國公府一蹶不振會連累他們,所以要死要活的分了家。

結果她哪裡想到,梁國公的腿不僅沒大事,能繼續領兵打仗不說,甚至加官進爵,國公府的日子紅紅火火,倒是她的家裡一團糟,夫君的生意一賠再賠,她還提出過想兩家歸為一家過,直接被梁國公拒絕了。

從前杜氏落井下石的事梁國公心裡有數,現在接濟她們母女,那是因為這其中有親人血脈,不然他才懶得關照她們。

而裴十柒對這個裴十芳的印象,在記憶中是很不好的。

這裴十芳沒有公主命,卻有一身的公主病,三天兩頭往國公府跑,一會兒嫌菜咸了,一會兒嫌湯淡了,看見梁國公便哭訴自己想父親。梁國公不在時她就彷彿變了個人,常常纏著裴十柒一起出去,看見外頭的世家子弟便春心蕩漾。

若不是裴十芳從中攪合,裴十柒也不會對文詠那般喜歡。

說白了,這對母女把陪嫁當做了墊腳石,做母親的利欲熏心,只想撈油水,做女兒的則想攀高枝兒,借著國公府的名號把自己嫁到高門大戶去。

所以裴十柒對她們實在沒什麼好印象。

「國公爺大方寬和,主家都不計較,你再多嘴傳出去該說姑娘不懂事了。」流螢又勸道。

畫屏只覺不痛快,喉嚨像卡了只蒼蠅:「國公爺寬待二夫人和芳姑娘,我們姑娘也拿人家當親姐妹對待,可她們怎麼對待姑娘的?二夫人在姑娘面前,何時有過當長輩的樣子。」

聽到這兒,裴十柒的腦海中確實閃過一張尖酸刻薄的嘴臉,應該是杜氏看見她手腕子上戴著一對玉鐲非常好看,向她討要遭到拒絕後,痛斥她是個不懂事的丫頭,沒母親在身邊教養就是不體面。

「我們姑娘不願意計較罷了,再說二夫人是長輩,姑娘還能同長輩頂撞?」

「那芳姑娘呢?比姑娘大半歲,總不是長輩了吧?」

聽到這兒,裴十柒又想起裴十芳來這個房間,一次性要走了三支步搖、兩對耳環、一身剛趕製好的衣裳和一對白瓷盆景。

「姑娘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性子,芳姑娘是親戚,是正經八百的堂姐,姑娘不願意計較,你也別跟著添亂了。」

流螢說完還看了裴十柒一眼,怕她想起什麼來會不高興。

可流螢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了裴十芳的聲音:「十柒,堂姐來找你說說話。」

說著她自己便推門進來了。

今日的裴十芳穿著一身芙蓉色綉牡丹花的衣裳,生的模樣和裴十柒完全不像是堂姐妹,顴骨很突下巴尖,看起來像是一顆上寬下窄的短瓜子,嘴唇又厚又突,大鼻小眼,全隨了杜氏,從她身上看不出一點裴家人的影子。

「堂姐來了?」裴十柒神色平淡的與裴十芳打著招呼,發覺對方將自己從上到下打量了個仔細。

「聽聞妹妹最近心情不好,姐姐來看看你。」裴十芳十分熱絡的自己扯了椅子坐:「上次的事你也是,文狀元讓你跳你就真的跳,可把我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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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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