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霧中詭影
第二輪被狼人殺死的是5號,因為人數較少,嫌疑最大的褚楚被票殺,遊戲還在繼續。
褚楚也發表了遺言,她握緊了秀氣的拳頭,「我是狼,剩下的狼人夥伴加油,狼人必勝!」
「看吧!我是清白的,我比竇娥還冤吶。」白凡大叫著。
回應他的是法官冰冷的目光,以及又補的一刀,「死人,你有什麼好叫喚的,你的隊友恨你更超過狼人,你不應該反思下自己的人品嗎?遊戲,也是人生。」
法官一番話噎得白凡瞠目結舌。
倖存的玩家只剩下三位,這時,一個士兵喊道,「雨停了!」
雖然遊戲的時光十分歡樂,陳余和學生們的距離和也拉近了許多。
不過,學生們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沐沐提議道,「咱們先下山吧,這一局封存,等空閑的時候再繼續。」
眾人自無不可,背起行李跟在士兵身後走出山洞。
雨後的山路極為泥濘難行,而山間的白霧又濃厚了幾分。雨停風歇,濃霧如同掛起的白色幕布,遮蔽了周圍的視線。
陳余走在前面引路。
韓傑安排了兩名士兵走在隊尾,以免學生們掉隊,自己卻走到陳余身邊。
見他過來,陳余壓低聲音問道,「聯繫上了嗎?」
韓傑搖了搖頭,眉宇間纏繞著幾縷憂色,很擔心自己的隊員遇到危險。
「我想先帶兩個人回去看看……」
他還沒說完自己的想法,就被陳余打斷,「早點晚點回去去改變不了局面,韓隊長,我想其實你自己應該也清楚,該發生的肯定已經發生了。」
陳余隱晦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正在泥濘與水窪中艱難跋涉的學生們,繼續說道,「現在不能分兵!」
韓傑聽懂了陳余沒有說出的隱藏意味,嘆了口氣,卻沒再堅持。
「希望他們沒事。」
「砰——」
一聲突兀的槍響清晰的回蕩在山林間。
「誰開的槍!」韓傑大喝道。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槍聲的音色迥異於他們的配槍,要低沉許多,這是由較長的槍管所導致,從聲音分辨,更像是老式的單發狙擊步槍。
他心裡猛地一沉,是敵襲。
「趴下,快趴下!」
學生們被這突兀響起的槍聲嚇了一跳,有的茫然呆立著,有的尖叫著抱頭蹲在原地。
好在韓傑手下的士兵訓練有素,立刻反應過來,拽著學生們就近找掩體躲避。
「血,他……他流血了!」
一個女生像是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忽然尖叫起來。
「黃明明中槍了!」
陳餘人聲喧鬧處望去,正看到黃明明雙目失神的躺在泥濘里,眉心處卻多了個小小的圓形彈孔,正汩汩湧出殷紅的鮮血。
許久跪坐在黃明明身前,想要幫他捂住傷口,自己的雙手卻顫抖著,不知該放在何處。
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明明,別開玩笑了……你快起來……你起來啊!」
許久不停搖晃著黃明明的身體,希望能夠得到同伴的回應。
然而,任他呼喚,都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旁邊的士兵伸手探了探黃明明的脖間動脈,搖了搖頭。
他低聲呵斥著學生們,「都別出聲,你們想當靶子嗎?」
「砰——」
又想起了一道槍聲。
子彈擊中了一名女生藏身的岩石,一時碎石飛濺,嚇得她花容失色。如果不是身邊的士兵不久前拉了她一把,此刻她已經和黃明明一個下場。
四周白霧茫茫,能見度不到二十米,士兵們可以憑藉聲音判斷出敵人的方位,卻完全看不到敵人的影子,更別提做出有效的反擊了。
韓傑曾在一線部隊服役,作戰經驗豐富,從槍聲中他比其他人聽出了更多的東西。
只是,這卻沒有給他帶來半點優越感,他感受到只有壓力和威脅。
韓傑黑著臉從牙縫裡蹦出了令手下士兵們面色大變的簡短字眼,「狙擊手!」
狙擊手是戰爭上的王者,是公認單兵能力最強的兵種之一。一名出色的狙擊手,有些敏銳的戰場嗅覺,在這種叢林地形中幾乎不可戰勝,是屠戮生命的死神。
對方能在大霧中從容開槍,顯然配備了紅外瞄準裝置,這更加大了對方造成的威脅。狙擊手本就具備極強的局部戰場壓制能力,此刻又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己方卻沒有與之相對等的裝備和人員,這種不對稱的較量下,己方几乎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徹底淪為待宰的羔羊。
能對付狙擊手的,從來只有狙擊手。這是戰場上每一個老兵從鮮血和傷痛中牢記的道理。
在己方沒有狙擊手的情況下,想要反擊,就只能拿人命去填。
只是隊伍中還有那麼多學生,即使己方六名士兵僥倖幹掉了那名狙擊手,學生們怎麼辦!對方難道就一定是孤身行動嗎,萬一人數比他們更多呢!
韓傑腦海中模擬著遭遇戰的結果,卻悲哀的發現,想要成功衝掉那名狙擊手,憑藉自己這六個人的作戰能力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韓傑一時束手無策,他冥思苦想,卻找不到任何破局的可能。
時間一點點流逝著,狙擊手沒有繼續開槍,叢林里陷入了令人壓抑的寂靜之中。
這隻由學生和士兵拼湊的隊伍,被藏身在白霧中的敵人驅趕著,拼盡全力對抗著死亡的恐懼。
韓傑知道,對方並沒有離開,只是在等待著合適的射擊機會。
在耐心方面,狙擊手的耐心堪比狩獵中的獵狗,為了捕捉一擊必殺的機會,甚至可以一動不動的蟄伏三天三夜。
這一次,時間和幸運都沒有站在他們這邊,槍聲已經暴露了方位,一旦對方的支援趕到,這場狙殺就會演變成敵眾我寡的單方面屠殺。
韓傑心中焦急,額上沁出了一層冷汗。這時,他忽然聽到陳余的聲音。
「韓隊長,你槍法怎麼樣?」
「還可以。」韓隊長下意識回道。
「距離120米左右,我提供準確方位,有把握命中嗎?」
韓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驚愕的問道,「你能看見敵人的位置?」
大霧之中自己的視野只有20米左右,而陳余卻說自己能精確找到100多米外的敵人位置,這讓韓傑十分吃驚,同時,也有些懷疑,這是人類憑肉眼能做到的事情嗎?
這是,他忽然看到陳余瞳孔中泛出的漩渦一樣徐徐旋轉的紫霧,以及其中不時閃爍的煢煢星輝。
再結合陳余的背景,他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揮之不去。
「你是……超凡者?」
陳余像是沒有聽到韓傑的話,又問了一遍,「能命中嗎?」
他平常更習慣使用的多是手槍和獵槍,用於清除中近距離內有威脅的目標,對於韓傑配備的軍中制式步槍,鮮少有機會接觸,更別提熟練使用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點,他也不會提出由韓傑射擊的提議。陳余知道,遠處那名狙擊手只會留給己方這一次射擊機會。
韓傑收斂了複雜的心緒,如果陳余有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能夠實現,無疑是眼下破局的最好方式,無論可能性多麼微渺,都值得一試。
想到這裡,韓傑沉聲說道,「我全力以赴。」
韓傑跪姿持槍,身體形成了一個穩定的三角,他打開保險,又校正了一次準星,而後將槍械調整成單發模式,確保將子彈擊發時后坐力造成的槍口偏移角度降到最低。
做完這些,他微微側身,將槍口探出了掩體。
「3點鐘方向,槍線上移兩度。」陳余從容報著方位。
確認韓傑已經調整好,陳余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身體猛地彈起。他左腳踩在掩體頂部,用力一踏,身體舒展向前魚躍,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一個前翻滾動作。
而他的身體已經暴露掩體之外,同時,也在狙擊手的射程之內。
落地之後,他沒有起身,因為那種動作會令他在原地停留短暫一瞬。他腰腹肌肉猛得一擰,帶動著身體向右翻滾起來。
也就在這時,覷見機會的狙擊手果斷扣下了扳機。
「砰——」
「砰——」
兩聲槍響幾乎不分先後,同時響徹在山間瀰漫的白霧之中。
狙擊手射出的子彈落在陳余身側,落點的彈坑離陳余的右腹要害只有不到10公分,但這些許的偏移,卻是生與死的距離。
接連幾個翻滾之後,陳余動作未停,以Z字形跑位飛速繞回了原來藏身的位置。
「沒事吧!」
陳余大膽的誘敵動作讓韓傑驚出一身冷汗,同時,也讓他看向這名認識不久的少年時,目光中多了些欽佩。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膽量和能力直面百米之外狙擊手的一槍,而這兩者皆備的人,也未必願意為了一群素昧平生的人挺身而出。他本可以獨善其身。
也是因為這些,韓傑在陳余回來后沒有第一時間詢問自己射擊的結果,而是關心對方有沒有受傷。
「沒事!」
陳余的目光一直鎖定著那名狙擊手,在他的視線之中,那與周圍藍灰色背景格格不入的橘紅色人形輪廓,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就被韓傑射出的子彈擊中了喉部正中,頸部的氣管、韌帶和動脈被子彈強大的動能撕碎,就連頸骨也被極大程度的破壞。
人類不可能在這種傷勢下活下來,失血和窒息會在短短几秒時間內帶走他的生命。
在陳余成為牧星者后,【真視之瞳】運轉時就多了紅外視野的能力。而此時他的視線之中,那名狙擊手已經遭遇了致命的傷害,身體也轟然倒下。
陳余雙目中紫意沸騰,卻仍在盯著狙擊手藏身的位置,似乎有些東西令他困惑。
一旁的韓傑見他神情凝重,有些緊張,「沒打中?」
「喉部十厘米以上的大面積開放式傷口,致命傷。」陳余回道。
韓傑鬆了口氣,只是下一秒,他的心有因為陳余接下來的話猛得揪起。
「那名狙擊手……逃跑了!」
陳余低聲描述著自己視野中正在發生的場景,聲音平靜不帶任何波瀾。
可是落在韓傑耳中,卻是難言的恐怖與寒意。韓傑倒吸了一口涼氣,「脖子沒了一半,竟然還活著,他……他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