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響應
向子旭也似有所覺,循著望去,更眯了眯眼。
向家從上到下,除了態度曖昧的老夫人,對孔知晚都不怎麼上心。
但敷衍得又很認真,壽宴這麼重要的場合,只是簡單交代了她——比如宛如廢話的日期和場地,還是老何特意提點了兩句,會有咒寫的環節。
非常道內吹得再牛,其實就是尋常人家過年,小孩們被拉出來表演節目而已,只是表演人都是向家權力的爭奪者,才有了點玩鬧之外的看頭。
順序其實應該按照年齡順序,孔知晚是頭一個。
不過被「好心」地改到最後,美其名曰新回家的主角自然要壓軸露個臉。
此時,看戲的眾人將孔知晚的不落筆解讀成了膽怯,立刻湊到一起小聲嘲弄,更有人直接笑了聲。
孔知晚不再思索,落筆了,主要怕憋在頭頂的某人氣得大開殺戒。
為了方便寫字,她將西裝袖子挽到小臂,配上細窄的女士腕錶,隨著動作,薄薄肌肉線條流暢而性感,她垂頭時,黑捲髮微微垂下,露出黑曜石般的耳釘,閃爍起細碎而奪目的光,令窸窸窣窣的人群都安靜了些。
美貌的確能殺人。
不過孔知晚寫得很快,幾乎幾筆就成了,等她停筆,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
老何的表情奇怪,擔憂地拿起那張符紙,繁雜的蛇紋家徽之上,只有一個瀟洒而鋒銳的「向」字,除了書法的美,沒有其他更多的深意了。
他暗自嘆了口氣,展示給眾人。
這回大家真搞不明白,這位私生女在想什麼,她知不知道她在敷衍誰啊?
緩過來后又互相交談起來,等著老夫人的反應。
向執鈴從美貌衝擊中回過神,有些惋惜地搖搖頭。
向善芳沒立刻判死刑,但她果然似笑非笑地看向孔知晚:「不像你的弟弟妹妹一樣,解讀解讀這副字?」
她明明眉眼是笑,威壓卻震懾到所有人噤聲,都不敢有動作了,但眼神都是看孔知晚笑話的意思。
安靜好一會兒,向子旭微微一動,作為未來的家主,他笑眯眯地準備起身收拾「爛攤子」了,又忽然一頓,就見那張符紙無風自動,仿若游蛇般飛起,靈動地穿過人群,一路向外游去。
他蹙眉看去,眾人也隨之看去,忽然,一聲鈴響沉悶又悠遠,是屋外掛的盤蛇鈴。
隨著符紙不斷飛過,每間屋前的盤蛇鈴接連而響,綿延成了一條線,又迴環了整片向家古宅宅群,那聲音不像是鈴鐺的脆聲,反而像混沌又難解的低語。
盤蛇鈴在向家代表神音信使,平時怎麼響都隨便,但能發出這樣獨特如言語的聲音,只有一個時候——最後的神明回應了向家子嗣的時候。
一般只在新的家主進神龕,神明余留不絕的意識才會搖響這些鈴。
「怎麼可能——!」楊夢玉一瞬間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外。
她身旁的向子沖和向執鈴也傻了,向子沖就要小跑出去,還是被勉強回神的向執鈴拉住,不置一詞地緩步往外走。
有人開道,其他人早就按耐不住,也驚駭地跟著出去,親眼去觀摩遍地鈴聲神明降福。
向子旭睜開眯著的眼睛,表情沉了下來,冷冷地見證古宅院內的奇景,最後看向孔知晚。
孔知晚察覺到他的視線,點了點頭,那氣死人不償命的無所謂做派,簡直和石漫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向字即為永生,神明大人親自作解,」孔知晚淡淡地調笑道,「晚輩就不班門弄斧了。」
向善芳淡淡地笑開,她也沒想到盤蛇鈴竟然主動響應,這可就和欽定下任家主沒有分別了。
老何讀懂了向善芳的喜悅,立刻將飛遍向家一周的符紙請回,小心又恭敬地越過雙子和向子旭的符紙,盛到了眾符紙之首。
有聰明的人揚聲道喜,眾人反應過來,恭喜聲就像潮水推開。
向善芳將孔知晚拉到身邊,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怎麼沒戴我送你的鐲子?」
「回去戴。」孔知晚垂眼也笑了笑,「之前不太適合,現在適合了。」
沒顯擺向善芳隨身的鐲子作為籌碼,而是得到滿座認可之後,才如向執鈴所說,「名正言順」了。
向善芳現在怎麼看她怎麼喜歡。
不過這只是搪塞向善芳的理由,孔知晚其實不在意,真實原因是她要穿這件暗紅的定製女士西裝,青藍詭色的手鐲實在不搭。
鐲子可以不戴,這件衣服可是精心挑選。
孔知晚側了側頭,面對變臉的人群神情始終如一,冷淡得很,和向善芳站在一起竟然也不被壓一頭,甚至氣質渾然天成。
向子旭只是沉著臉不說話,也跟著道了喜,他心裡有所考量,重新評估了孔知晚的威脅。
但他愛面子的父親實在忍不住,好像已經被搶走了兒子的「皇位」,說話沒過腦子:「老三那封咒都不會的體格,在哪兒風流出的女兒,和他一點不像啊,母親別是撿了他家的孩子。」
很難評價這句話有多蠢,相柳剛回應了「向」字,他后一句就直言孔知晚不是向家人。
那就是神明眷顧的不是向家人,向善芳也是借沒法開口的向老三之名,找了一個外姓人充當向家血脈,就是不想把家主的位置給他們唄?
一下子把向家神明和家主都罵進去了。
向子旭也沒想到自己親爹這麼蠢,比平時更加嫌棄地離遠了些,結果平日恨不得掐死對方的楊夢玉竟然也站在他這邊,幾步上前抓向孔知晚的手:「母親,確定沒出錯嗎,老三可不是瞎搞的人,您別是被妖術騙了,我可是見過老三的這位『女兒』對石詠志的女兒噓寒問暖,怕不是除妖閣那群野路子的陰謀……」
隨著他們急到不過腦子的話,向善芳的笑意越來越淡,但還沒等她出聲,空氣忽然扭曲了一瞬,天花板不知從哪裡落下一滴血,在眾人反應過來戒備之前,一瞬間凝成尖銳的殺咒,擦著楊夢玉的五指過去,被她身後的向子旭化解。
楊夢玉被嚇得整個人往後一栽,幸好向執鈴及時扶住了她。
一直墜在遠處、努力低調的向無德痛苦地捂住臉,一道身影從房梁輕巧地跳下來,正好擋在孔知晚身前,單膝撐地,和孔知晚西裝同色的暗紅唐裝長袍微微鋪在身前,她叼著鋒刀,刀刃流過的銀光和孔知晚耳釘的光輝相得益彰。
「你們老夫人眼睛比你們好使多了。」石漫偷聽半個晚上,差點跳下來好幾次,好在孔知晚自己都化險為夷了。她取下刀轉在手間,不客氣地打量向老大:「向大公子英俊瀟洒,夫人更是沉魚落雁,眼睛快比燈泡大了,怎麼生出向少這般局促的小眼睛,隱性基因?要不一起查了吧,說不定出生報錯了呢。」
「小石隊長出現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向子旭冷漠地攔下愚蠢的父母,「正門不走躲房梁,向家沒處供你下腳嗎?」
「哈,還不是你們沒看出來。」
石漫在道內最人人喊打的一點,就是她誰的面子都不給,也沒興趣維護他們虛假的表面和平:「向老夫人可是剛開始就發現我了,就這你們還有臉吵架呢?」
「哦,知晚剛才也察覺到我了。」石漫對著孔知晚笑了笑,然後又勉為其難道,「向子旭也算吧,這麼看你們向家還沒完。」
她手腕一轉,蝴蝶.刀就消失了,變出一個細長木製禮盒,刷地打開,是那根追溯血源的浮雲雕刻銀針,她笑意盈盈:「物歸原主,您可得好好活著啊。」
楊夢玉皺眉道:「你怎麼和老夫人說話的!」
向善芳擺擺手,沒有和晚輩計較的意思,她讓老何收好,淡淡地說:「我向家走到今日,也不靠自欺欺人,自己技不如人,還想丟多少臉,你知道她躲在上面多久了嗎?」
楊夢玉當然答不上,在場就連孔知晚和向子旭都是剛發現端倪,而且孔知晚估計還是石漫見她被針對,氣得露了氣息。
於是在場的人啞口無言。
「也沒那麼神,你們太專註名利場和看笑話了。」石漫起身拍了拍唐裝,得寸進尺地笑,「本在於心,不在於虛名和歷史,這話果然有意思。」
「行了。」
向善芳發現石漫的時候,這沒心沒肺的小孩還和她招了招手,她本就有敲打子輩孫輩的意思,所以縱容了石漫的行為,今日向子旭和孔知晚的表現令她還算滿意,並不計較。
「我可耗不過你們年輕人,你們玩吧。」
壽宴的主角一走,眾人暫時收了各相鬼心思,齊齊目送向老夫人回屋。
等老夫人走了,在猶豫是否上前巴結的人之前,向執鈴忽然站起身,旁邊的向子沖嚇了一跳,聳達著眼干著急:「小鈴你別衝動……」
向執鈴理都沒搭理她膽子芝麻粒小的哥哥,一路走到孔知晚面前,石漫挑了挑眉,擋了一下:「幹什麼小朋友。」
向執鈴聽是見過老三的這位『女兒』對石詠志的女兒噓寒問暖,怕不是除妖閣那群野路子的陰謀……」
隨著他們急到不過腦子的話,向善芳的笑意越來越淡,但還沒等她出聲,空氣忽然扭曲了一瞬,天花板不知從哪裡落下一滴血,在眾人反應過來戒備之前,一瞬間凝成尖銳的殺咒,擦著楊夢玉的五指過去,被她身後的向子旭化解。
楊夢玉被嚇得整個人往後一栽,幸好向執鈴及時扶住了她。
一直墜在遠處、努力低調的向無德痛苦地捂住臉,一道身影從房梁輕巧地跳下來,正好擋在孔知晚身前,單膝撐地,和孔知晚西裝同色的暗紅唐裝長袍微微鋪在身前,她叼著鋒刀,刀刃流過的銀光和孔知晚耳釘的光輝相得益彰。
「你們老夫人眼睛比你們好使多了。」石漫偷聽半個晚上,差點跳下來好幾次,好在孔知晚自己都化險為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