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熬夜
石漫哪怕各處飛,也一直蟬聯隊內被投訴最多的隊員,比如她酣暢淋漓團滅妖鬼,結果把人質忘一晚上的英勇事迹。
一般都是石漫強迫別人照顧她,或者做根本不需要照顧的獨行俠。
大概從沒做過保姆的活。
不過未成年的小姑娘還是能得到石漫的特權,胡慧琳其實腦子仍然很亂,但在石漫難得的耐心引導下,將最近的怪事說了個七七八八。
夢。
是她遇到怪異的核心。
從一開始莫名其妙的夢境,房裡無厘頭的陰冷,好像被誰注視的惡感,明明住了近一年的房子,卻突然和半個主人的她脫軌了,她哪兒哪兒都覺得不適。
一般這種情況,就是屋子裡有髒東西。
所以石漫將兩室一廳里裡外外都除了咒,的確有些怪異的殘留,但在正常區間之內,就是因為上任租客意外死亡。
雖然不在這間屋子裡,但他曾經的「物品」多少會隨之變幻磁場。
畢竟活人溫養的屋子和空寂的屋子是不一樣的。
再加上這座公寓實在老舊,很多嗔痴怨都成了樓道里積攢又無人清理的灰,慢慢滋生著細菌,有點「自娛自樂」的意思,所以不適很正常。
當然就這房子,只從單純的尋常世界角度里看,也不適得很正常。
特偵大隊以前經常收到這種任務,那點隊員天天派去當保姆清「灰」,後來實在不夠使喚,改成時不時在節日里,借著風俗傳統,不動聲色地大規模除咒。
比如在端午節踏青的時候,龍舟水和細柳都「撒」了除穢的咒令,沾染了咒令氣息的人,短時間成為人形自走消毒液,就殺死那些細菌了。
但胡慧琳住了這麼久,一直沒有問題,總不可能最近幾天無足輕重的非常氣息才發揮作用了,這反射弧能繞地球三圈了。
況且前不久七中案后,凡與之牽連的人,都安排了定期除咒,牽扯深的學生,比如林河王梓哲這種被影妖替代過的倒霉蛋,更是有專門的文職人員和民警配合,觀察他們的狀態。
胡慧琳應該「乾乾淨淨」才對,除咒回來之後,在屋裡走一趟,直接就算非常側的房屋大清潔了。
但現在不僅做了怪夢,還夢到了火紅鳳凰,這可不是屋子裡這點氣息能掀起的風浪。
聯繫到前任戶主就是全家教徒並且自盡而亡,這事和浴火鳳脫不了干係。
胡慧琳和孔知晚一樣,被浴火鳳「標記」了。
石漫準備再觀察觀察,以免直接暴力擊碎了小姑娘的世界觀,她盤腿坐在胡慧琳卧室的椅子,閑聊似的問:「鳳凰和火,夢的細節你還記得?」
「其他的夢不太記得,只知道夢的時候很辛苦,醒來的一瞬間還有印象,但等完全清醒,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唯獨這個夢,我記得格外清楚,夢裡的我站在陽台邊,身後沒有開燈,我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甚至連一片雲也沒有。」
「我正覺得太黑太安靜了,忽然夜空就出現了一點灼熱的光,非常明亮,簡直像燃火的太陽砸向了天空,瞬間鋪滿我的視野,然後背離我的方向而去,但它太大了,整片天空都是它紅色的尾巴,而我只看到一些鳳凰尾巴的形狀,腦子就已經告訴我『這是鳳凰』了。」
在石漫滿屋除咒的時候,胡慧琳將她漫姐親自泡的紅燒牛肉麵吃完了,還貼心地給自己加了一個滷蛋,她邊說邊吃,恐懼感就在垃圾食品的香里消散了。
等她說完,正好也吃完了,打了一個飽嗝,又想起家裡多了客人,羞澀地捂了捂嘴。
「先將就一下吧,明天請你吃好的。」石漫理直氣壯地說,「反正我這輩子是不會學做飯的。」
「誒,頓頓點外賣嗎?」
「差不多,有時候是在單位食堂,那食堂,怎麼說,不如與街邊野狗共食。」石漫很頹廢地在小書桌一趴,「剩下就是各種速食麵和自熱火鍋,啊我的聖母瑪利亞,這簡直是新時代最偉大的發明。」
胡慧琳失望地「咦」了聲,臨出門倒垃圾前,快速地說了句:「我還以為有貼心棉襖每天給你做飯呢。」
「去你的。」
石漫笑罵了一句。
雖然不至於離開幾步就出問題,但到底什麼在作祟,現在還未可知,石漫秉持著還恩小學委在七中的肝膽相照,也跟著出了門,觀摩胡慧琳同學刷杯子,沖午夜奶茶。
「你能不能健康點?」頓頓點外賣的石漫同學批評道,「這裡就沒有枸杞嗎?」
她換了姿勢靠在冰箱,就剛剛的問題抗議道:「我也不是從一個肉球開始就點外賣好嗎,以前是我爸做,後來是我對象做,現在自己一個人,能活著就不錯了。」
「我才十七歲,不是七十歲。」胡慧琳用胳膊肘懟了懟石漫,閨蜜夜談的架勢,「說真的,不考慮找個會做飯的對象『包養』你嗎?」
石漫在門衛王大爺嘴裡聽過一模一樣的話,抽了抽嘴角:「你是十七歲,不是七十歲,催到我頭上來了。」
小學委忽然想起石漫進門的發言,眼睛瞪得像銅鈴地質問道:「你不會真有一個對象,還剛吵過架吧?藝術來源於生活?快說說。」
「說你個大頭鬼。」石漫白她一眼,小聲嘀咕句,「老娘我甜蜜著呢。」
覺還是得睡,石漫本來動了用單向共夢咒的心思,但一想到她剛剛翻車的慘痛經歷,還做了那麼羞恥的夢,被孔知晚的晚安信息調侃「歡迎夢我」,暫時拉入黑名單,不會輕易嘗試了。
胡慧琳提前收拾好客房,但石漫沒用,她拉過幾個凳子,麻利地拼成單板小床,推到床對面的角落,被洗漱完的胡慧琳欲言又止地提醒。
「這裡有摺疊沙發。」
「……」
胡慧琳看著警花姐姐狼狽地撤凳子,重拎回沙發,她拍了拍床:「我這床挺大的,一起睡不就得了?」
石漫:「會含羞。」
胡慧琳滿頭問號:「你還會害羞?」
石漫冷酷道:「我怕你害羞。」
這回改成胡慧琳:「……」
既然漫姐心意已決,胡慧琳也不強求,把最厚最軟的枕頭被子給石漫鋪好,又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兔子玩偶美美女士塞進石漫的被窩,替她照顧來客。
石漫嫌棄地薅了一把丑兔子女士的耳朵,不太理解現在小姑娘的審美,俗話三年一代溝,她現在和高中美少女之間已經橫跨一整片太平洋了嗎?
胡慧琳一開始還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有石漫在,她很快就累睡著了。
石漫不太意外,恐懼本身就是耗費精力的情緒。
她自己沒打算睡,今晚她準備觀察一下情況,於是熬夜刷起手機。
看到熟悉的親貓貓頭小姑娘頭像,她不知怎麼就點了進去,最後一條還停在孔老師故意逗弄的晚安簡訊。
她現在對於自己夢境的不可控,令她下意識避開睡覺,畢竟不睡就不會做夢。
反正夜長夢又多,石漫開始無聊地上划,刷起她們以前的聊天記錄。
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們已經重新互道晚安一個多月了,只偶爾有事忙的時候斷過幾天——還是她斷,孔知晚就沒斷過。
而且最初只是孔知晚發晚安消息,她好像出於禮貌才回,到了現在,她已近開始主動給孔知晚報晚安了。
這是她們戀愛期才會做的事情。
石漫被這個認知激了一下,活魚似的,兀地在小床翻了下身,沙發腿發出一聲小而尖細的擦音,胡慧琳似乎在睡夢中感受到了,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嚇得石漫又小心地安靜下來,對著手機無聲尖叫。
咱們拋開孔知晚不談,畢竟這人的存在就會幹擾她的判斷。
她這是被溫水煮青蛙了吧!絕對是吧!
石漫一想起孔知晚不在身邊,她腦子裡就各種狂拽酷炫我不需要任何人此路只有孤絕,怎麼孔知晚一在身邊,稍微哄幾句親親抱抱她就找不到北了!
人間女戰士的尊嚴呢!
石漫俊俏的小臉對著屏幕,擰成猙獰的一團,她內心正強烈譴責孔知晚女士的陰謀,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這麼晚還沒睡?】
這回手機變成了活魚,在她雙手間活潑了一會兒,石漫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孔知晚睡覺的點,再看聊天界面的「晚安」,像是抓住了孔知晚的把柄,瞬間得意地質問。
【晚安?——引用「知晚?:晚安,歡迎夢我。」】
【起來喝水,掃了眼手機。】
【就看見某位姓石的女士一直「正在輸入」。】
石漫這才發現她剛才唾罵時,手指一直下意識在鍵盤打字,連忙做賊心虛地刪掉。
但對面人不僅和她共夢,還共腦了似的。
【在刪除?】
【怕又夢到我,會害羞,所以沒睡?】
【那歡迎想我。】
石·一句話沒插上·漫:「……」
憤憤打下:【睡你的吧!】
然後把手機一扔,和卧室的天花板乾瞪眼了。
一夜風平浪靜,但石漫決心不被情愛左右、夜背金剛經的活動卻徹底失敗了。
當胡慧琳起床和她打招呼的時候,石漫腦子裡還在不斷重複「如是我聞」,就像打開英語單詞書背的全是「」一樣。
胡慧琳俯看石漫的黑眼圈,真切地問:「你還好嗎?」
石漫見她醒了,即見如來般抬了抬手,又無力地垂下,反手摟過丑兔子埋進被裡:「晚安。」
胡慧琳看著石漫哪怕困成這樣,也死死抓住手機的行為,再聯繫她濃重又憔悴的黑眼圈,靈光一閃似的扒拉她。
「是熬夜和對象吵架了嗎!快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