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最深的願望

第82章 最深的願望

石漫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理解孔知晚,孔知晚有時候就像一覽無際的冰原,平整而無情的冷淡,對於他人來說,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副樣子,看久了就會成為自動規避的「無聊」。

但對於石漫而言,孔知晚就是矛盾本身,無論從哪面看,都是吸引著她的謎團,再到後來愛上整個人。

她以前覺得,孔知晚在扮演每個人物的時候,都在學習怎麼為人,好平淡地過完一生,天賜給她優異的外表和能力,為她預定了一條璀璨的道路,但她好像故意般,總會在關鍵的路口不動聲色地繞開。

一張爭強好勝必成傳奇的臉,配了一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心。

可重逢之後的孔知晚,明明已經做著平淡的工作,卻給石漫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石漫感受地到,孔知晚在一步步靠近她,不僅靠近她,更是背離了自己一直以來對尋常的偏執,走向了平淡的反面,走向那些無常又無情的光怪陸離。

為什麼?

雖然以前的孔學神也時不時忽然撩撥她,但還稱得上「端莊自持」,如今的孔老師偶爾明顯不要臉了。

要不是孔知晚性冷淡了不知幾輩子的臉和氣質,就以她最近的所作所為,石漫早給她開後門,送她進去改造了。

她敢說絕對了解孔知晚,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孔知晚的習慣和性和,但她的確到現在,也說不出「她完全理解孔知晚」這種話。

石漫稀里糊塗地坐在熟悉的餐桌邊,四周是熟悉的客廳,還有熟悉的碗筷,更有熟悉的令她不適又不舍的飯菜人煙。

她終於知道哪裡熟悉了,這就是孔知晚現在租的公寓。

她戰損時暈著被孔知晚抱進屋,發現孔知晚的咒毒之後,急急忙忙拉著人就跑,和人比房子算個屁,她滿腦子都是孔知晚,只知道是頂樓,連一共幾層樓都不知道。

孔知晚帶她走了正門,去取車,但公寓在小區正門的反方向,而胡慧琳給的地址就靠近公寓的後門,她進去直接就是公寓樓,就沒認出來。

畢竟她只風風火火跑出來,沒有好好地進去過。

她來的時候醒的時候,又都是夜晚,破小區的白天沒給她一睹芳容的機會。

居家服的孔知晚給她盛了一碗排骨湯,並架了最大的骨頭:「暖胃。」

石漫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動作,捧著碗不知道說什麼好。

702是孔知晚的家。

所以門內就是孔知晚最深處的願望。

她的眼睛很尖,看到了屋子裡和她上次來時的不同。

她對面客廳里的茶几,不再只是一個堅果盤,而是一套情侶茶杯,小女孩和貓,緊密挨在一起,旁邊立著一個相框,是她和孔知晚的合照。

照片不是高中時代的青澀,也不是大學時代的熱戀。

而是她穿著警服,脫帽對著鏡頭調皮地制禮,另一隻手親密地攬過孔知晚的肩膀,偷摸在她肩頭比了一個剪刀手,而孔知晚一身通勤的墨藍女士西裝,推了推眼鏡,無奈地笑著。

背景是七中門前的花樹小道,後面柵欄內就是廣知樓。

「不吃飯,發什麼呆?」孔知晚坐到她對面,也順著望過去,挑了挑眉,「那些孩子今天還問起我,怎麼不見警花姐姐。」

石漫順著脫口而出:「你的學生問我幹嘛?」

「比起罰他們做練習題的閻王班主任,他們當然更喜歡□□他們班主任去過二人世界、愉快放他們自由活動的老師家屬。」孔知晚調侃道,「這麼說來,那張照片已經是四年前拍的了,要去再拍一張更新一下嗎?」

「……四年?」石漫想,四年前自己在哪個深山老林還不一定,那套警服除了石詠志下葬那天,她沒穿過第二次。

她先附和了聲:「哦對,四年。」

孔知晚瞥她一眼,起了逗弄的笑意:「你今天有點奇怪。」

「知晚。」石漫忽然認真地看著她,「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今天應該不是什麼紀念日情人節?」熟記這些日子的孔知晚女士審查一遍,沒有落下什麼驚喜的行程,「如果從我們畢業正式在一起算的話,已經八年了,當然如果多算高中曖昧期,我也很樂意說我和我妻子相愛十年了,你更喜歡哪個說法,另一位當事人?」

「……妻子?」石漫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她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恐懼。

「沒錯,石女士,大二文藝節的海濱慶功宴,我向你求婚了,我選的花還不錯,而你答應了和我共度餘生。」

孔知晚只要一回想當時的情景,就忍不住笑起來:「難得哭成小花貓了呢,你。」

石漫徹底安靜下來。

她明明沒經歷過孔知晚的描繪,卻像早已在腦海里演練了千百遍,自然而然呈現出來。

這就是孔知晚內心最深處的願望,也是她們本該走下去的軌跡——她穿著那件橘紅色的長裙,高高興興地赴了約,然後在夜海的沙灘看著滿天璀璨的星光,在燭火和花束中,哽咽地說著願意,和她所愛的人相擁相吻,做了一生的約定。

然後就這麼纏纏綿綿,打打鬧鬧,平淡又溫馨地度過每一天,一年又一年,從她們相識,這是第一個十年,往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個,直到她們變成兩捧灰,糾纏著入了土,完成她們的諾言。

這就是對於她的不敢理解,孔知晚給出的最終答案。

不是為了解開咒毒,也不是好奇世界另一面的真相,只是為了她,為了和她在一起。

石漫竟然有一瞬間分不清,這到底是孔知晚內心最深處的願望,還是她自己的?

她長久的沉默,坐實了孔知晚隱隱的擔憂,孔知晚起身摸了摸石漫的額頭,低聲:「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石漫握住孔知晚的手,輕輕拿下來,十指緊扣地攥在手裡,相貼的無名指不知何時多了一對太極圖對半的戒指,此時正好扣在一起,形成一個因果自正的圓。

「石漫?」孔知晚放輕了聲音。

石漫「嗯」了聲,心裡的秒數不斷倒數,在歸零的前一刻,低頭吻住了孔知晚的無名指:「我愛你。」

陡然崩裂的夢境里,她好像看到孔知晚睜大了雙眼。

鈴鈴鈴——!

叩叩叩!!

吵鬧的鬧鈴聲和劇烈的敲門聲雜亂在一起,就像噪音污染,聽得人止不住心煩,石漫皺著眉頭猛然從層層夢境中驚醒。

她頭痛欲裂地扶住腦袋,還沒緩過來的視野有些暈眩,她摸到手機,關掉自己提前設置好的鬧鐘——她對夢境之事早有猜想,夢境之地連接一個人的精神,倘若兇險一定非常兇險,於是她做了保險,將「震」咒加入鬧鈴之中,時間一到,立刻以尋常和非常的雙重手段把她搖醒。

果然不出她所料,夢境主謀也沒想到她的手段那麼簡單粗暴,被她成功出其不意了。

只是下次就不一定好使了,畢竟火焰都會立刻成長,主謀也很難是傻子。

有人蹲在石漫旁邊不停叫她的名字,想扶她,看她被靠近的瞬間緊繃,又怕刺激了她,只好小動物般亂繞,干著急。

石漫沒感覺到惡意,夢境已經醒來,屋裡兩個血傀儡,能靠近她,只可能是自己人,那就是胡慧琳。

她虛虛地比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從滿地未完的咒文里爬起來,等緩好了,她摸了摸胡慧琳的腦袋瓜:「我沒事。」

嘭嘭——!

胡慧琳苦哈哈著臉:「那太好了——但漫姐,你剛要醒的時候就有人敲門,一開始還算有禮貌,現在越來越嚇人……」

她話音剛落,門鎖就傳來了奇怪的轉動聲,石漫再熟悉不過,是撬門時的聲音,她立刻跑到門前,先發制人地打開門。

孔知晚站在門外,正放下鑰匙串里的刀片,與她面面相覷。

她沒穿睡裙,但也是比較居家的襯衫和長褲,見到石漫暗自鬆了口氣。

她剛才正在上網課,瞥到學生們的攝像頭時,在自家課代表的視頻里看到一隻熟悉的手,端了一盤水果就走了。

石漫的手,孔知晚敢肯定,不管是形狀感覺,還是抬起時斷掌的紋路,就是石漫。

孔知晚很快想到胡慧琳前段時間問過石漫的事,不少學生問過,只有她的學委有些不同的猶豫。

看來有什麼怪異的事情想請教,那孩子有時候蔫壞著鬧騰,但一向很聰明。

之後她果然進入了石漫的夢境,只是這次的夢門打開,她回到了自己的家裡,布局有所不同,屋子裡蔓延著奇怪的香灰味。

孔知晚沒有祭拜的習慣,神她不信,祖她不認。

但還沒等她細看,她的意識就被模糊了——這裡不單純是石漫的夢境,還有其他的門道,她這次比起觀影的旁觀者,定位更像幫玩家走劇情的npc。

蛇戒里沒有聲音,也就是說暫時沒什麼大的危險。在孔知晚替相柳找到祂要的咒具之前,相柳會保證她的安全,這是他們交易的內容。

於是孔知晚放任另一個「自己」的意識慢慢覆蓋她,她準備看看是什麼花活,然後她的意識就像被丟進堆滿的棉花糖里,深陷其中,柔軟甜蜜得令她無力醒來。

直到她被一句輕飄飄又沉甸甸的低語陡然震醒。

——「我愛你。」

她聽到那人這麼說。

於是醒來之後,孔知晚推門就一路跑下來,敲門也只矜持了一下。

現在確定了人沒事,她該找補了。

至於帶給她的激蕩,她習慣性地壓下,只當那是一場不能抓住不放的夢。

「你怎麼在這?」孔知晚假裝有些驚訝。

石漫靜靜地

看著她,沒有言語,眼波間靜謐的光彩彷彿撫平了所有不安,孔知晚一時恍惚,以為她們的身份調換了。

她先平淡地解釋道:「網課結束的時候我還沒說完話,胡慧琳就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我知道她一個人住,怕她有什麼事,就來看一眼……」

「不是來找我的?」石漫打斷,直直地看著她,「你就說這個?」

「……」

孔知晚難得沒跟上石漫的腦迴路,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石漫嘖了聲,有些煩躁。

她一把抓住孔知晚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拉低下來,毫無道理地吻住了她的唇。

無視身後小姑娘沒見過世面的驚呼,石漫溫存片刻便退開,她湊到孔知晚耳邊,輕聲卻清晰至極地低語,在孔知晚的耳里炸開灼人的煙花。

「我愛你——這次聽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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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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