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要亮了
徐元壓低腳步，來到雜物房頂，往下看去，只見陶桃翻出高牆外。
他便放下胖公子，準備追過去。
胖公子拉著徐元的褲腳道：「好漢留步，這裡這麼高，我下不去啊。」
「我又不是不回來。你給我老實呆著。」
修道者耳聰目明，徐元聽到高牆外傳來趙均的聲音，便知陶桃暫時無事，於是按兵不動。
他在屋檐翹角處壓低身子，靜靜等待趙均帶陶桃回來，又望見趙老爺連夜趕回，便帶著胖公子躍下屋檐，落到後院院落中。
「唉，我完了，我這輩子完了。」胖公子叫苦不迭。
徐元拉著胖公子行向前院，聽到趙老爺回來的動靜，隨後趙老爺帶著趙均等人出去，徐元略一思索便道：「他們必定無功而返，這樣吧，你把乾坤再造丹獻上，說是賊人盜取，如此一來，你既可保住名聲，小桃姐也能平安無事。」
胖公子聞言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多謝好漢高抬貴手！我該怎麼報答你。」
徐元一巴掌打在胖公子腦袋上：「少幹壞事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你叫什麼名字？」
「趙爽，小的叫趙爽。」
「趙爽，我想贖陶桃姐的身，你覺得怎麼樣？」
趙爽識趣道：「我來出銀子！只不過她就算出了趙府，恐怕……」
「有話直說。」
「不瞞好漢，小桃來我府上已有三年，我府上待遇也不錯，按律法，是可以自我贖身的，但是小桃沒有這麼做，只因她有一個賭鬼父親，時常管她要錢。」
「你親眼見過？」
趙爽說道：「那可不，追.債都追到我府上來了，我可是親眼瞧過幾個債主圍著她。
她孤家寡人的，除了她爹，沒有別的兄弟姐妹，她爹爛賭搞得家破人亡，她幾個家眷都被債主追得自殺了，只有她爹還像一灘爛泥一樣活著，死纏著她。
債主們也瞧得出來，她爹有法子從她這裡弄到錢，便沒對她爹下死手。就是因為她孤家寡人，好欺負，香凝才會陷害他。
小桃就算被你贖身，她離開趙府，也不會活得很快樂。」
「是嗎……」徐元眉頭一皺。
「好漢，其實此事和我無關，主意是香凝給我出的！我穿的鞋也是她的！本少爺可沒有故意針對小桃。」
徐元淡淡道：「一面之詞不足為信。」
趙爽道：「我豈敢誆騙？等他們回來，我親自現身說法。」
「一個小丫鬟不可能指使得動你？是趙小姐吧。」
趙爽汗顏道：「閣下果然聰慧！」
「你們的家事我不想多管，乾坤再造丹拿去。」徐元說道：「給我把事情辦好。」
趙爽忙道：「明白明白。」
徐元彈指丟出玉匣，趙爽雙手接住，低頭查驗無錯，抬頭一看，徐元已不見蹤影。
沒有見到乾坤再造丹的趙老爺臉色泛青，嘴上在笑，眉眼不笑。
趙均猜想大少爺提前拿走了乾坤再造丹，但是眼線小強卻沒有給他通風報信，難道小強被買通了？
其實小強沒有被買通，只是巡夜太困想眯一會兒，沒想到挨不住困意直接呼呼大睡，故而沒發現趙爽趁夜摸出趙府。
面前父親的質疑，趙均恭敬回應道：「孩兒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趙雪瑩冷笑道：「父親，我看他是垂涎乾坤再造丹，夥同那賤婢盜取，現在又這樣戲弄您，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裡。」
趙老爺拂袖而去。
眾人提著燈籠回到趙府，躺在床上的陶桃忽然聽到大門被重重推開、
一群人擠進房間，為首之人正是趙老爺。
香凝在趙雪瑩示意下，將陶桃從床上拉了下來，「給我下來！說，你把東西藏到了哪裡？」
陶桃一臉虛弱道：「我不知道我沒拿。」
香凝兩雙小細眼睛微微眯起：「對，你沒拿，你用的是偷。」
趙老爺吐出一個字：「打。「
眾家丁手拿大棒圍了上來。
此時趙均上前道：「父親，一弱女子如何吃得這頓打？」
趙雪瑩笑道：「哥哥你心疼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和她的醜事？你和賤婢廝混在一起，就算不顧及自己的臉面，也要顧及我們趙家的名聲吧？」
「丟人現眼！」趙老爺嘆道。
趙均臉色一青，沒有反駁，妾生子做得好就是少爺，做不好就什麼都不是。
陶桃眼含熱淚，認為自己連累了趙均。
大棒高高揚起，陶桃認命地閉上雙眼。
「欸，挺熱鬧呀。」門外傳來一人的聲音。
「小爽。」趙老爺一臉冷酷如冬日白雪被暖陽融化，臉上浮滿笑容：「夜已深了，你怎麼還不睡？」
趙爽之母乃國之郡主，趙老爺年輕時高中狀元，娶了趙爽的母親。
二人甚是恩愛。
愛屋及烏，趙老爺自然也對趙爽極為寵愛。
趙老爺無意求道，花巨金所購的乾坤再造丹也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趙爽。
但光有丹藥遠遠不夠，還需要一本鍊氣秘籍輔助。
趙老爺對外宣稱是自己修道所用，其實是想等託人買來的鍊氣秘籍到手后，再給趙爽一個驚喜。
趙老爺年近六旬，這個年紀的人，大多東西都看淡了。
唯有子女前程是他所惦念不忘的。
乾坤再造丹沒了，等於是斷了趙爽的修道一路，趙老爺才會如此重怒。
趙爽踏入房中，與趙雪瑩擦身而過，橫在陶桃身前，恭敬道：「父親，聽說丹藥丟了，孩兒睡不著。」
趙雪瑩道：「大哥，我們已經找到犯人了。」
「對，犯人就在我們之中。「趙爽把陶桃扶到床上，看得眾人十分不解。
「——但不是小桃。」
趙雪瑩疑惑道：「不是她，還能是誰？」
趙爽指著趙雪瑩，「是你。」
「我？趙爽！你瘋了！」趙雪瑩憤怒道：「你注意你自己說了什麼！這可不是丟了一雙襪子，一雙鞋子！」
「少爺，怎麼可能是小姐？您是不是睡迷糊了……「香凝話沒說完，臉上挨了一下，痛得捂住臉，一臉委屈。
趙雪瑩瞪著眼珠道：」你敢打我的人？爹，他——「
啪！又是一記清脆耳光，打得趙小姐身子一歪，躺到床上，正好趴在陶桃身上。
陶桃臉色複雜道：「小姐，您沒事吧。」
她正要罵，被趙爽揪住衣領拉了起來：「今天我這個做哥哥的，替父親好好管教管教你。」
啪啪啪連環脆響。
趙雪瑩還只是個閨房小姐，哪經得趙爽這頓打，哭了出來道：「哥哥為什麼打我，我做錯了什麼！」
趙老爺揮揮手，讓三叔帶著其他僕人離去，房間內只餘下陶桃，香凝，三位少爺小姐，然後問道：「爽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父親，自從您把乾坤再造丹交給妹妹之後，她就萌發了不該有的心思，就是修道之心，便攛掇我偷盜此丹。」趙爽從懷裡拿出玉匣，「我鬼迷心竅聽了她的話！但是牆那麼高梯那麼短，小桃怎麼幹得了這種事？
小桃是無辜的！」
此言一落，在場頓時陷入寂靜。
趙雪瑩嘴硬道：「你有什麼證據？」
「你還要抵賴嗎？」趙爽拿出乾坤再造丹，「上面有你的牙印，你忘了？」
「你胡說！。」
「還不承認！」趙爽揚起手，嚇得趙雪瑩直往趙老爺身後躲。
「父親，搜她的身。」
「你搜吧，我不怕。」
趙爽叫香凝去搜趙雪瑩，香凝不敢不從，搜了半天，終於搜到一個堅硬的東西，卻遲遲不敢拿出來。
趙爽抓住香凝的手腕，拉出來一看，果然是一把鑰匙，正是打開存放乾坤再造丹的密閣的鑰匙。
「你之前不是說鑰匙被小桃偷走了嗎，怎麼會在你身上？」
趙爽淡淡一笑，方才與趙雪瑩擦身而過，是他神不知鬼不覺丟進去的。
這把鑰匙其實是之前趙雪瑩給他的。
現在趙雪瑩說什麼都沒用了，就算沒有這掛鑰匙，在趙爽這個重要人證面前也無法抵賴。
因為父親說過，趙爽說什麼都是對的。
「父親，請重重責罰我和妹妹吧。」趙爽淡淡說道。
趙老爺長長一嘆，「我教子無方，夜已深了，今日之事，明日再作處理。」
說完，趙老爺負手離去，眾人轉身退出房間。
趙爽自顧自去了。
趙均走之前回頭望了陶桃一眼，笑道：「小桃，天要亮了，睡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