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死訣別

令人戰慄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兩人的身形突然間變得僵硬。

一片漆黑的客廳中央，赫然浮現了一個黑色身影。

這時，視力逐漸開始適應黑暗的俊朗男子和少婦，依稀能透過從窗外照入的皎白月光，看清那個身影的臉龐。

這是個人形怪物，從面部特徵來看，依稀能看出是一個女性，頭髮斑白，額頭上鑽出兩個螺旋狀的角，角的周圍有青筋鼓起，臉上有著四道暗紅色的條紋。

它沒有眼白，深紅色的眼珠充滿了嗜血的慾望，它笑著，能看到牙齒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這就是鬼。

「嗯……唔姆……」

它面色陶醉地朝三個人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口水開始不自覺地往外湧出。

「這，這就是稀血嗎……不，是稀血中的稀血啊！一家三口都是稀血，相當於吃幾百個人了……」

它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掩蓋不住自己的興奮，眼珠瞪得幾乎快要凸出來。

「把他們吃掉的話，我的實力肯定能得到增強，之後那位大人破格把我提拔到十二鬼月也說不定……」

「哈哈哈哈……光是想想就讓人興奮，好久沒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這個怪物一邊發出極其驚悚的笑聲，一邊興奮得手舞足蹈。

而望著它的人，則是恐懼到了極點。

「能跑嗎？」

「嗯……」

「你先帶著孩子走，我來斷後。」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好歹也學過一些劍術，你們快走！」

俊朗男子拔出刀，雙手顫抖得幾乎快握不住了，冷汗早已打濕了後背。

但他還是迅速地回首將母子倆推出了後門。

「你們想跑到哪裡去呀？」

俊朗男子回頭往屋內一看，發現什麼都沒有。

他再轉頭望向母子倆，頓時僵在了原地。

只見女鬼正從背後摟著少婦的身體，一下一下地舔舐著她的脖頸。

「先把嬰兒當開胃菜會不會更好點呢……」

它將一隻爪子伸向了秀，想將他直接給拎出來。

少婦的身體顫抖不已，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緊緊懷抱著秀，不肯鬆手。

「嗯？」

有一種愛，往往能在絕境中不經意地發揮出令人驚奇的力量。

女鬼用力拽著襁褓，力氣大得能將被摺疊起來的粗布輕易扯斷，但襁褓中的秀卻依然沒有脫離母親的懷抱。

「也罷，那就先從你開始吃起吧。」

它不屑地砸了咂嘴，有些沒趣地鬆開了爪子。

隨即說罷，它的血盆大口就咬向了少婦的脖子。

突然，一股不妙的感覺出現在背後，女鬼眼珠一轉，回頭望去。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斬擊！」

只見身後的俊朗男子胸膛劇烈起伏，口中發出陣陣行雲流水般的氣流聲。

「嚓！」

寒光閃爍，女鬼迅速放開了兩人，看似有驚無險地躲避了過去。

一道平滑的水鏡面出現在它剛站著的位置，這是刀光產生的某種幻覺，高度對應的是它脖子中央。

如果沒有躲開的話，就算脖子沒被砍斷，也會讓它難受很長時間。

「嘖，是劍士么……真煩人，我還以為剛剛都殺完了呢。」

「快跑！！！」

俊朗男子沖著少婦大吼了一句，隨即徑直朝著女鬼砍去。

少婦眼角濕潤，認真地盯著男子堅毅的臉龐。

她似乎是想再看最後一眼，然後將他的容貌深深地刻進腦海。

心底逐漸生出了勇氣，她的雙腿不再因恐懼而僵硬顫抖，於是她抱著秀朝著遠方跑去。

跑了沒過多久，身後便傳來男子的悶哼聲。

村子里超乎尋常的安靜，即使能感覺到男子在努力地壓抑著慘叫，少婦還是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中傳來陣陣刺痛，悲慟的情緒油然而生。

接著傳來一陣啃咬血肉的聲音，女鬼似乎並不擔心她們會跑遠，而且它沒能忍受住稀血的誘惑，就先開動了。

少婦實在是不忍回頭看，於是邊跑邊抬起頭朝前方望去，以轉移注意力。

此時，她絕望地發現，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到了春季，冰雪開始融化，而這幾天又是融化得最厲害的時候。

眼前的河流，此時湍急無比，洶湧異常，如果她跳下去，肯定會溺死。

河面之下還有很多礁石，人類根本不能在裡面游泳。

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少婦像是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一般，跪坐在河邊，眼神黯淡無光。

周圍發生的一切，秀都看在眼裡，但作為三個月大的嬰兒，他對任何事都感到無奈、為難和恐懼。

秀表情複雜地嘆了口氣，少婦看到后，反而噗嗤一笑。

「你這孩子，真是奇怪呢……」

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趕緊將背後背著的包袱打開。

裡面有棉布，木盆，一把無鞘的匕首，一個綉著紫色花瓣花紋的香包，還有著一些錢幣。

看到這些，她的眼中又重新浮現出些許光芒。

她將木盆取出，細心地將棉布墊在了裡面，保證舒適不硌肉。

隨後她咬破手指尖，在棉布上用鮮血寫了一個「秀」字。

之後，她拿起並握緊匕首，朝著空氣刺了一下，像是在懷疑著什麼，隨即嘴角苦澀地搖了搖頭。

她將無鞘的匕首和香包一起用布包好，再和所有的錢幣一併放在了木盆里。

最後，她輕輕撫摸著秀的小腦瓜，眼神中帶著愧疚和不舍。

但她知道時間很緊急，在親了親他柔嫩的臉頰后，她將他小心地放在了木盆裡面。

「希望你能順利活下去，如果遇到收留你的好心人，你可以叫他們爸爸媽媽哦。」

說到最後時，她的聲音逐漸變小，直到徹底頓了下來。

還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好想看著他長大，很想讓他叫一聲媽媽……

但真的再也沒有機會了……

帶著些許暖意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了下來，落在了秀的臉上。

這時，她感受到了一個柔軟的小手，在幫她拭去眼淚。

「媽……媽媽。」

斷斷續續的咿呀聲傳來，她震驚當場，緩緩低下頭，不敢置信地望著秀。

再次確認了一遍是真的以後，她再也沒能忍住放聲哭泣的衝動。

沒過多長時間，她便停止了哭泣。

眼下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望著他可愛的模樣，她輕笑了一聲，隨後將木盆放進河水。

「那麼，秀，永別了……」

眼看木盆順著洶湧的河流漂走，她一直提著的心也略微放了下來。

「喂，你在幹什麼呢？」

從她身後突然傳來的冰冷聲音，又讓人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