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漂流過後

木盆小船在河道上漂流，漸行漸遠。

原先村莊的輪廓逐漸變淡，直至徹底消失。

毫無疑問，他出生的小村子，以後便從這個世界上永遠地除名了。

那隻女鬼，秀在鬼滅的正篇里見到過。

十二鬼月——下弦之四·零餘子。

但它這個時候還沒有成為下弦，所以秀推測現在的時間點應該是在正篇之前。

而具體是多長時間，他不得而知。

躺在木盆里的秀，望著星光璀璨的天空，小嘴抿得很緊。

兩個水靈靈的大眼睛里，燃起了代表復仇的火苗。

自己的記憶才剛一覺醒，竟然就同時見到了鬼與鬼殺隊。

父母被鬼殘忍地殺死吃掉，他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他現在實在是太過弱小，能不能在這湍急的河流中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木盆不時地碰到礁石之類的東西，搖搖晃晃併發出沉重的聲響，好像隨時會散架似的。

但有著棉布包裹作為防護，讓它不至於把秀柔若無骨的身體磕壞。

不知過了多久，一路磕磕碰碰過後，秀終於被衝到了岸邊。

頭腦暈乎乎的他，扒在木盆邊上往外望去。

他發現這是一處山腳下。

林葉簌簌，冷風凄清，山間視野昏暗，不時傳來野獸的吼叫聲。

雖然看起來似乎沒漂流出多遠，但應該足夠遠離那隻鬼了吧。

他幸運地從洪流中活了下來，可現在又陷入了新的危險。

這裡人煙寥寥，基本上不會有人來，被野豬之類的動物收留又不太現實。

現在肚子很餓暫且不說，要是被肉食動物們盯上，那可就慘了。

他嘆了口氣，尋找著周圍可能出現人的地方。

過了一段時間，秀餓得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了。

難道我只能等死了嗎？

他抱著這種失魂落魄的絕望心態，在襁褓里小心地蜷縮著。

現在的他，背負著父母的性命，所以在報仇之前，他還不能死。

突然，山林之中傳來了一陣對話聲，似乎是一男一女，男聲淡然而充滿磁性，女聲清冷而婉轉動聽。

隨即，林中走出兩道人影。

「師父，您真的確定要親自下山嗎？」

「嗯，平常總是讓你去取食物，實在麻煩你了，今天我也出來看看，好久沒出來走動了。」

「怎麼會麻煩呢？當初我被師父您所救，報答您救命恩情的想法從來未曾變過……這一百多年來都是如此。」

「無須在意，就如同我所說的，你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

「師父，您這是不要我了嗎……」

「並不是，我想你應該明白意思。」

「那您可千萬別扔下我啊。」

「真是拿你沒辦法。」

秀聽到人聲后，第一反應不是激動，而是疑惑地坐起身，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百多年？我是耳朵出問題了，還是出現幻覺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還活著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將臉埋進早已被水浸透的棉布中，冰冷的觸覺讓他變得清醒無比。

於是他再次側耳傾聽——

這次他什麼也沒聽到，剛才的那兩道身影也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果然啊……

「喂……不會吧。」

突然，先前的女聲再度響起。

接著，他和木盆被兩道人影罩住了。

一白一黑兩個身影，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黑……黑白無常么？看來，我的性命也到頭了……」

由於光線暗弱看不清，加上肚子太餓眼睛昏花的原因，秀仰面朝天，發出了老氣橫秋的哀嘆聲。

白色和黑色身影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裡的一絲好奇。

「他是稀血呢，這味道比普通的稀血更加誘人。」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走吧。」

白色身影淡淡地別過頭，朝遠處走去。

「師父，這個孩子，會不會太可憐了？」

「不要隨意干涉別人的命運，否則會引來禍端。」

「可他還只是個孩子，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話說師父那時不也救我了么？」

「不行，我那時候救你，是因為你情況特殊。可現在這個嬰兒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好吧，聽師父的。」

略顯清冷的女聲里，隱隱透露著憐憫和遺憾。

「不就是救個孩子嘛，至於么……」

她的嘀咕聲不是很小，但被白色身影選擇性地無視了。

「呵呵，找到了呢。」

突然，一道充滿違和感的興奮聲音從遠處響起。

這道聲音雖然不響亮，但卻讓秀的身體猛地一顫。

只見河的對岸，女鬼零餘子正舔舐著手指上的血液，眼神貪婪地望著秀。

它此時看起來暈暈乎乎的，身體不停來回搖擺著，像是喝得酩酊大醉的樣子。

「嗝，不愧是稀血，讓我一下子變強了這麼多。稀血果真就如同烈酒一樣啊，要不是我在吃你父母的時候被醉暈了，怎麼可能會讓你逃這麼遠……」

「咿咿呀呀！」

秀扒著木盆撐起身體，眼眸中滿是憤怒，口中不斷發出咿呀的聲音。

「喔哦，我好害怕呢……」

咧嘴笑著說完這句話，零餘子雙腿肌肉猛然暴漲，隨即使勁一跳，輕易便跳到了河的對岸。

此時，它的眼裡只有秀——或者說是秀的血肉，而完全注意不到旁邊的兩個人。

在它眼裡，除了呼吸劍士以外的人，都和雜魚別無二致。

此時，對它來說把稀血吃進胃裡肯定才是最重要的。

秀慌慌張張地四處打量著，但連站都站不穩的他根本無路可逃。

現在該怎麼辦？雖然那兩人不是黑白無常這件事，讓他狠狠地鬆了一口氣，但他們卻完全沒有幫自己的意思。

死馬當成活馬醫，他想起木盆里還有母親給他的匕首。

於是他將裹著匕首的布打開，然後雙手顫顫巍巍地將它抱了起來。

可能是由於水上一路顛簸的原因，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它放在一起的綉著紫色花瓣的香包被劃開了。

紫色的液體塗滿了刀身，散發著奇異的香味。

匕首的刀柄處刻了一個「秀」字，底座上刻的是「滅」字。

刀身鋒利無比，散發著金屬特有的寒光，通體沒有絲毫生鏽的跡象。

這應該是母親本來想送他的禮物。

難道是自己十八歲生日的成人禮嗎？還是傳家寶之類的東西……

可惜無論他怎麼猜，也永遠確認不了答案了。

就在秀艱難地抱起匕首的一剎那，他的腦子裡突然發出了「叮」的聲音。

「「滿足初次戰鬥條件，仁王系統已解鎖。」」

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將刀尖對準著零餘子，不想讓它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