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人是最簡單的事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徐秉哲駕馬遠去，背影剛離了視線，陳虎就再次跪倒，叩謝陳沖救命之恩。若不是陳沖說服了徐秉哲，今天他陳虎必然是人頭落地的結局。
薛義與他一直有齷齪，平日積怨甚深，這次告密抓到了機會，肯定不願意善罷甘休。
「不必如此。」
陳中上前扶起陳虎，心中對他的欣賞更重了一分。禁軍潰散，廂軍頂盔摜甲在城中奉命燒殺擄掠。人命成了草芥，財寶隨手搶奪。
混亂、殘暴，短短時間就人心就全黑了。
陳虎能一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可見不是虛情假意。
靖康恥，亂世至。
汴梁城中如今似徐秉哲，王時雍這等，恨不得給城外金人當牛做馬舔溝子的走狗漢奸當權。
就連趙宋皇家都不放在這些人眼中，散居宮城外的宗親血脈，稍有姿色者，同樣說抓就抓，說拿就拿，紛紛送了去金人營地討歡心。
如此黑暗的汴梁城，陳沖需要陳虎這樣的漢子，才能讓他心裡稍微有些安全感，讓他有一絲信心，能暫護小妹的安全。
「哼，招搖撞騙之徒，等七日之後我來取爾等狗頭!」
薛義在一旁臉上鐵青，兇惡的瞪視陳沖二人，惡狠狠拋下威脅，轉身而去。這次大好的機會沒能弄死陳虎，薛義心裡恨急，陳沖已經上了他的必殺名單。
要不是徐策哲發了話，還要留著陳沖，給他七天時間試著賓士城中瘟疫，薛義早就按耐不住，等徐秉哲一走就大刀上去，手起刀落砍下兩顆好大頭顱當了蹴鞠踢。
「薛義，這告密的無恥小人，我必殺你!」
陳虎憤恨的瞪著薛義背影，不甘示弱的回應，眸中殺機畢露。此時已經完全撕破臉皮，且不單是兩人平日的私人恩怨了。
涉及到上百袍澤兄弟，更扯上了先生，陳虎已經在思考，回頭好好思量，找個好機會，摸到薛義榻上，手起刀落解決了這個禍害。此事宜早不宜遲。
「且先回吧，我去準備藥方。救治你這幫袍澤弟兄需要的玄參跟犀角，或許就要落在這位徐大人身上了。」
陳沖沒勸陳虎，兩人只是初識不久，雖然有兩度救命之恩，但還需經營關係。
他更關心的是怎麼通過徐秉哲，淘換到一些切實的好處。
「玄參跟犀角，此時就是皇宮大內之中也不敢說有，徐秉哲他能弄到？」陳虎不是很相信。
金人索要無度，皇帝有求無拒，只管點頭乞命，宮裡的金銀珠寶，財貨積蓄早就搬了一空，否則又怎麼會讓他們全城搜刮。有沒有玄參犀角，陳虎之前也不過是下意識—說罷了。
同時，他說起徐秉哲來，口氣也不怎麼恭敬，徐大人也不叫了，直呼其名。
徐秉哲在汴梁城做下的事情，只會讓他們這些心中還有一絲血勇的人唾棄。只苦徐秉哲當了金人的狗，他們惹不起，還得夾著尾巴聽命行事。
陳沖輕蔑冷笑起來，笑容里滿是鄙棄，「咱們這位徐大人，本事可大著呢。」別看徐秉承現在屈居王時雍之下，只是個二狗腿。
但陳沖清楚的很，王徐二人之中，真正笑到最後，後來居上的反倒是徐秉哲。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也許等不了七天，徐秉哲這狗賊就要出頭了。」
陳沖知道徐秉哲之後會如何起勢，後來居上，翻轉跟王時雍之間的優劣，甚至壓制的王時雍不得出頭。但陳沖並不想多做什麼。
徐秉哲為了出頭，之後栽在他手上的人，陳沖並不同情。甚至覺得是報應。
他現在，除了通過徐秉哲弄點實際好處，更多是琢磨怎麼弄死姓徐的這個大狗賊，大漢奸。不為什麼歷史共情，不圖什麼報復民憤。
這幾日見了汴梁城如人間煉獄一樣的慘狀，尤其是老父拿不出錢糧來，一根草繩弔死在他眼前的凄慘，每一想起，就如錐心噬骨一般折磨著他。徐秉哲王時雍之流不死，他念頭不通達。
環境會倒逼人成長。
汴梁城的地獄慘狀，還有前身凄慘遭遇，讓陳沖這個學醫的現代人，首先學會了放下對生命的敬畏。不是陳沖學會了弒殺。
而是有些人，只能稱之為畜生。
剛好，徐秉哲這頭數一數二的大畜生，主動一頭撞了上來。如此好機會，陳沖有什麼道理放過?
徐秉哲，該殺。
但在此之前，更該殺的人是薛義。
「哥哥!」
回到小屋，妹妹陳姝—頭撲進懷裡，緊緊的抱著他，彷彿生怕失去。「小妹乖，莫怕，莫怕。」
陳沖疼惜的輕拍妹妹的脊背，觸手處隔著單薄的衣衫，滿手都是瘦骨嶙峋。
妹妹陳妹只比他小三歲，今年已經十二了，然而卻瘦小的如同稚童，除了臉還能看，瘦弱的宛如鴻毛，抱在懷裡甚至感覺不到分量。這該死的世道!
心中暗罵，陳沖柔聲撫平小妹心中的不安。
又喂小妹吃了些東西，哄小妹沉沉睡下，陳沖坐在床沿，看著睡著仍然緊皺著稀疏的小小眉頭，抓著他手不敢放開的小妹。陳衝心里—陣難過。
孩子何辜?
又陪了小妹許久，確定小妹睡熟，陳沖輕輕掰開小妹的手，給她掖好薄被，轉身大步出門。薛義對他們的殺心濃烈，必須要趕緊解決。
時間拖不得。
「你可是要殺薛義!」
找到陳虎，陳沖開口直指其內心，語氣斷然，漏出殺氣。陳沖目光灼灼，陳虎被說的一愣。
他是說了要殺薛義，而且想著越快越好，但只是想法，具體並沒有深思。
都是廂軍將領，無故殺死同僚可是大罪，保險的方法只能是藉助其他方法。見陳虎不說話，似乎陷入沉思，陳沖深吸口氣，準備趁熱打鐵。
他不是腦子一熱，一時衝動就跑來跟陳虎說這些。
他有完全的思量。
「薛義告密，雖然事情暫時被徐秉哲壓了下去。但也因為這事，我們跟他徹底交惡。」
「現在汴梁城什麼情況，你比我清楚。」
「你不殺他，就是他來殺你!」
殺人，如今是汴梁城這個大宋京師最簡單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