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與被殺
陳虎還在遲疑,拿不定主意。陳沖知道陳虎在顧慮什麼。但陳沖更清楚薛義的巨大威脅。
當下混亂無序的汴梁城,有刀槍在手,更兼揮下百餘人馬。
薛義殺心一起,就憑陳虎揮下大多數都患了時疫,躺在屋裡兄弟去擋嗎?陳虎擋不住,等待他陳沖跟小妹的,只有身首異處的下場。
「薛義已經殺心畢露,你卻還在猶豫?」
「他今晚殺了你,再放把火把一切推給亂民,你認為你的上峰明察秋毫,讓薛義償命的概率有多大?」
說了一大堆,陳虎仍然不見回答,陳沖只能下猛葯。
「我該怎麼辦?」
顯然陳沖最後一句話截到了陳虎的心底,他開口求教。陳衝心里暗暗的鬆了口氣。
陳虎願意開口就是好事,沒讓他白費功夫。
人心隔肚皮,挑動陳虎殺薛義這個同僚,無異於交淺言深,冒著絕大風險。
陳虎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情,他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難保陳虎心裡到底怎麼想。終究是年輕了,吃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虧。
好在費盡口舌,到底是把陳虎說通了。
定了定神,陳沖努力擺出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要解決薛義也簡單。」
「請先生教我!」
陳虎識趣的向陳沖行禮請教。
他是個廝殺漢子,更懂殺人,也不缺決斷。
既然下決心要除掉薛義這個禍患,又佩服李沖本事,就言聽計從起來。「你手上應該還有不少米糧吧?」
陳虎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好叫先生知道,為了照顧我的一幫弟兄,其實我手上餘下的米糧已經不足上峰劃定的數額一半了。」
說完,陳虎臉上苦澀,語氣凄涼,「到是錢財略微有些多餘。可恨汴梁天京之地,現在就是有錢也沒地方能買到米糧了。」
輸天下米糧,足供百萬京師的汴梁,現在居然有錢都買不到糧食。何等的可笑,蒼涼。
唯有城外金人大營里,米糧堆積,任由腐爛。金人載歌載舞坐看汴梁城去死。
「無妨,只要除了薛義,我保你完成任務,還能把你的袍澤兄弟一個個都養的白白胖胖。」陳衝要的就是陳虎現在的表現,不然怎麼體現他的厲害跟價值。
他需要陳虎保障人身安全沒錯,但如果能折服陳虎不是更好嗎。
陳虎眼神大亮,趕緊又再請教,「先生,有什麼好辦法,快快說來!」陳沖又暗暗打磨了一下腹稿,這才沉聲開口。
「我料定薛義肯定不甘心,今晚絕對會領著人來殺你我。」
「不然等我真治好了徐秉哲,跟他攀上關係,再賓士了時疫,借他三個狗膽,他也不敢沖我咄牙。」陳沖毫不懷疑薛義的惡毒。
就算沒有,他也不會讓薛義見到明天的太陽。汴梁城,如今容不下好人了。
想帶著妹妹活下去,他必須學會怎當個壞人,惡人,凶人。
「王時雍奉金人如爹娘,金人要錢要糧,他就大索汴梁結賊歡心。米糧就是給薛義送行的大禮。」陳沖越說越篤定自信,眼中寒光閃爍不停。
「你找信得過的兄弟,讓他們找個好地方把你手上的米糧藏好,然後再想辦法透露給薛義,他知道了肯定會來。」
「到時……」
陳沖抬起手狠狠向下一劈。
錢財跟米糧,是懸在廂軍頭上的劍。
金人漫天要價,長了饕餮的胃口要吞天,王時雍恨不得把汴梁城牆的石頭都拆下來榨出油。陳虎拿出手上的米糧,陳沖就不怕薛義不上鉤。
陳虎沉思—陣,眼中暴起凶光,重重一點頭,「好,就聽先生吩咐。」說罷,陳虎轉頭大步流星去找心腹弟兄安排。
「呼~」
陳沖這才大大的呼了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第一次做這種挑動人的事情,還是擅殺同僚,上來就是高難度,一旦說不動陳虎,反倒會引發他的猜忌厭惡。
要是被趕出去,帶著小妹,陳沖看不到在混亂黑暗的汴梁城活下去的希望。
好在,現在結果是好的。
..….
「陳虎,賊匹!我要你活不過今晚!」
「咣郎~」
薛義一把將酒碗摔碎。
「來人,都死哪去了?讓打聽個牛子狐兔的消息,都跑去上墳了嗎!」—通亂罵,薛義十分暴躁。
—想起陳沖壞了他的好事,他就忍不住心裡的邪火。
哪家絕門樓子的沒拴緊褲腰帶,漏出個牛子狐兔,硬把他設的好局面給弄沒了。搞不好,那不知姓名的牛子,明天去見了徐大人還要攀上高枝。
到時怕不是他想弄死陳虎,而是得時時刻刻防著陳虎反過來把他扒皮抽筋。這怎麼可以!
「哥哥莫慌,小弟『賽時遷『出馬,已經打聽的清清楚楚,還有兩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哥哥!」
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小個子鑽進門,連蹦帶跳跟個大跳蚤一樣,笑的賊眉鼠眼,開口就是滿嘴的綠林風氣。哥哥長,哥哥短。
當下流傳最廣的哥哥,就是一壺毒灑上了天的孝義黑三郎,及時雨宋江。人不在了,但綠林江湖仍舊滿是他的傳說。
水泊梁山賺了多少地方廂軍跟將領上山去坐一把交椅,當頭領。廂軍歷來都是水泊梁山故事流傳的重災區。
「狗碎東西少賣關子,什麼好消息趕緊說!」薛義—腳崩過去,踹的賽時遷打了兩個滾。
「哎呦哥哥好生有勁。哥哥莫再踹,我已經打聽清楚那人叫陳沖,是個不到弱冠,乳臭未乾的小牛子。」
「那牛子根本一天學堂都不曾去過,大字都不識一個,說什麼治病救人都是唬人的。」
「另外,陳沖那小牛子有個妹子,左鄰右舍都說出落的水靈,這會正藏在陳虎那賊匹屋裡呢。」
「還有更絕的,哥哥你是不知,我發現了陳虎那爛羊頭藏糧的地方!」
賽時遷捂著腰眼,竹簡倒豆—樣說了起來。薛義猛然瞪眼,「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跟著那爛羊頭的人,看的真真切切。」賽時遷胸膛拍的邦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