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怪奇地鐵站
所有人在這種被凝視的恐懼之下都僵住了,一動不動。
大手又湊近了梁潤,用那顆因爬滿血絲而鮮紅的眼珠仔仔細細的圍著他看。
梁潤強忍住想要拔腿逃跑的衝動,不動聲色的讓它看了足足有三分鐘。
它似乎是看夠了,轉身,哦不,轉手準備離開。
梁潤鬆了一口氣,冷汗從他光潔的額頭滑下,它再看一會兒的話,他就真的忍不住要逃跑了。
看到巨手準備離開,大家都稍微放下一點心來。有兩個女孩子似乎終於忍受不了了,哭泣起來。
原本準備離開,回到地板的巨手突然一個猛回頭,迅速地抓起她倆,狠狠砸向地上,剛剛還站在她們身邊的人被濺了一臉溫熱粘稠的血。
「請乘客不要大聲喧嘩,儘快購買車票。」甜美的女聲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這句播報已經重複了三次,或許這是一個提示?
梁潤仔細琢磨著這句話,不要大聲喧嘩——對了,死的那些人在死前都幹了同一種事,大聲的喊叫或哭泣。但為什麼最開始在垃圾箱那尖叫的幾個女孩沒立刻被殺死呢?算新手保護?
梁潤看到巨手留下面前兩具紅紅白白的屍體徹底消失后,所有人卻仍一臉驚恐地站在原地,他默默向自動購票機走去。
自動售票機上縱向排布著的兩個大眼珠子,隨著他走來而轉動,似乎是想觀察他,原本是出票口的地方,長著一張大嘴,整齊的牙齒閃著光,似乎是在等待把什麼東西狠狠咬上一口。
這就是為什麼那個女孩不願意買票,尖叫著要逃離。
但……梁潤想起那幾個沒聽從播音提示,發出叫聲的人的下場后,還是決定聽從播音提示,儘快買票。
液晶顯示屏的液面十分簡單,上面只顯示了一個站點的票—終點。
梁潤點擊購買了車票,強忍著不適,打算從出「口」處拿出小磁卡。
在他拿時那雙眼睛仍死死看著他,他甚至能感到那張嘴躍躍欲試,想要咬他一口,不過還是沒有。
但他最後還是得到了一個「驚喜」,在他馬上就要把磁卡拿出來時,一種濕漉漉,滑膩膩的東西劃過他的手背。
梁潤觸電似的抽回了手,但那種噁心的觸感仍揮之不去。
噁心的梁潤背都冒冷汗了。
其他人看到梁潤安全地買了票后,也開始陸陸續續去買票,但有幾個強壯的男人站在原地沒動。
在之前那個攙扶過女孩的年輕男孩買完票后,那幾個男人動了。
他們朝男孩走去,打頭的光頭男壓低聲音兇狠的對男孩說:「小子,去把哥幾個的票也買了。」
男孩對這個無理的要求驚駭的睜大了眼,低低的回道:「憑什麼!」
光頭男人神色兇狠的給了他一拳,「叫你去算哥幾個看得起你,快去!」
男孩臉上浮現出痛色,焉噠噠的再次向售票機走去。
當他買完票,把手伸入出票口時,那口森森白牙狠狠咬下。手臂落下,血液飛濺。
那條舔過梁潤手背的舌頭一卷,將男孩面朝機器,立著摺疊拖入,只聽見骨頭碎掉的「咔咔」聲,男孩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請乘客不要大聲喧嘩,盡—快—購買車票。」播報的聲音不再甜美,變得陰沉,粗啞。讓氣氛變得更為恐怖。
看到男孩的慘死,那幾個剛才還像公雞一樣氣勢洶洶對男孩說話的男人,現在像小雞仔一樣在原地瑟瑟發抖,誰也不願意上前買票。
剛才那幾個男人和男孩都說了話,為什麼只有男孩死了?而且他們說話的聲音明顯要比兩個女孩哭泣的聲音大一點,為什麼沒和她們一樣?
難道女孩和男孩觸犯的指令不是同一個?
不要大聲喧嘩,儘快購買車票。不要大聲喧嘩,儘快購買車票。儘快!男孩已經買過一次車票了,所以他又去買其他人的車票就算超時,不符合「儘快」。
想清楚了這點,梁潤朝那幾個男人走過去。
打頭光頭男看見梁潤白皙的臉上濺著有點幹掉的血,眼鏡反光,散發著一種優雅殺人魔的氣質,面無表情地向他走過來,不自覺的倒退兩步,驚恐地看著他。
梁潤:「……」
怎麼看見他就和剛才見了鬼一樣啊。
「一個人只能買一張票。多了就算超時,就會和剛才那個人一樣。你們也可以不買,下場怎樣我就不知道了。」
大提琴般優雅的男聲,由於刻意控制音量而壓低,威脅的低語彷彿來自地獄。
比起對造成血腥場面的怪物,梁潤給他帶來的恐懼是一種未知的恐懼,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慄。
光頭男一副受驚的豬崽似的神情,連滾帶爬地奔向自動購票機,跟梁潤比起來連長著眼睛和大嘴的怪物購票機都不足為懼了。
好心提醒怎麼還被看作洪水猛獸。
梁潤:行吧,反正都快習慣了。
*
在梁潤的提醒(無形威脅)下,眾人很快買好了票,進入地鐵。
地鐵看起來還算乾淨,空空蕩蕩,讓大家鬆了口氣。
至少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但他們沒能放鬆太久,和光頭男一起的一個男人看見地鐵沒什麼問題,就一屁股坐下來。
他屁股剛貼到座位,一條紅艷艷的巨大舌頭就把他捲起,拖到車廂頂端,一張巨口一下咬掉他半個身體,剩下的下半身「啪」的砸到原先他坐的位置前方。血液濺在他之前坐的位置和後面「愛心專座」的標籤上。
眾人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由於梁潤在買票時告訴了大家自己推測出來的規則,以及要聽從播音的提示,剩下的人就是想尖叫也捂住了自己的嘴。
「地鐵即將啟動,請各位乘客儘快找位置做好。」
有了之前梁潤說的不聽從指示會死的推測,所有人儘管害怕仍找了位置坐好,碎花連衣裙和一個丸子頭女孩坐在一起,剩下的幾個男人湊在一起,梁潤被隔離在外,坐在他們對面。
地鐵開始運行,昏暗的燈光閃爍不定,透過窗戶看出去,外面變得一片漆黑。
對面的玻璃印照出梁潤蒼白的臉和臉上乾涸的血跡,表情溫和但眼神沉沉,看起來有些駭人。白襯衫不再乾淨平整,濺射的血痕斑駁,衣服也有些褶皺和……一個陌生女人的頭?
燈突然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