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增加的仇恨
第一部:茶香飄
一天葉美次心煩異常,自己在單位里犯了個不大不小的錯。自己的主任還能不能當下去。他心裡很是忐忑不安。過了些時日葉美次看並無人,對自己的錯事追究。
也就漸漸的把心安穩的放在肚子里。葉美次在門前的搖椅上坐著、搖晃著,睜開眯著的眼睛,望著對面的青山村,伸手在身邊的矮桌上拿起茶杯不經心的品著茶。
青山村的胡道成和自己是仇家,祖輩上兩家就有過節,這節越結越深,到美次這輩已成水火不容的局勢。而且這仇還在繼續延申著。就在葉美次心在寬,膽越大的時候。行長叫來葉美次,美次接過行長手裡茶水放在茶几上:
「行長,您叫我來有什麼事?」
王行長嚴肅地說:
「美次啊,上次的事我本來給你壓下了,可誰想又出事了。」
「怎麼?」美次緊張的問。
行長不溫不火的道:
「你還不知道,胡道成聯繫了好幾個人,準備寫揭發信。說你貪污公款,也許有牢獄之災。聽說胡道成揭發信都寫好了。說什麼社會蛀蟲。喝人民血、吃百姓肉的貪官。」
美次聽完驚嚇得無聲無息。王行長也不說話,兩眼盯著美次不動。手裡拿著茶杯竟也不往嘴裡送。過了許久,美次緩了緩神問:
「王行長,您看這怎麼處理,我競沒了主意。那筆款我是急用才拿的,我不是已經還上了。」
王行長並不答話。片刻喝了口茶溫和地說:
「美次啊,你想的也太簡單了。現今只要有人舉報,就有人來查事情犯下就犯了。
那就是有了污點,可再也不是潔凈的如白紙了。還有你田地也不少,少說也是半個地主。只怕胡道成那幾個人寫你的揭發信,就有你是個地主呢,搞不好要你財產充公。」
葉美次這下徹底無語了。屋外太陽的光輝透過窗戶,照在美次憋得紅漲的臉上。
他一拍桌子說:
「老子不幹了,回家也逍遙自在,省得受這個氣。」
王行長一見趕緊的放下手中茶杯,和藹可親的說:
「美次啊你放心,辭職后我保你沒事,除非我不是行長。」
看著美次消沉失意的走出屋子。王行長臉上露出女干詐舒心的笑容。深藏不露地暗想。
如此更好,還上公款后解職,這也算我處理得當了。
那胡道成聯繫人中也有我的對頭,想用這件事跟我搶總行的副行長,簡直是痴人說夢。
多年後的一天在收割后的麥地里,兩個半大的男孩背著書包鬥起嘴來。
胡道成的孫子胡文鑫罵道:
「你媽跟野男人睡覺,你還有臉到學校讀書。」
葉美次孫子葉想親衝上去便打起來。想親小文鑫二三歲,結果卻被胡文鑫按在地上打了一頓。葉想親滿是痛心的回家,即不敢告訴父親,又不能不顧情面的指責母親。對母親的出軌,葉想親在父親面前總是難於啟齒告知真相。他只有懷著悲憤的心忍受著母親帶給自己的羞辱,和世仇帶給自己難消的怒恨。
葉想親的父親葉超菲一天出遠門,想親和弟弟在念書。妹妹葉想容在地里拔草。
由於長時間彎腰頭暈目眩,她不到中午就回家想休息會,誰知她到家門口,看見大白天的家裡大門緊閉。她用手推推門,推不開,門在裡面拴上了。鄉下白天不管家裡有人沒人從不關大門。因為方便燕子飛進飛出。
她心裡一驚,往日聽來母親的閑言閑語,此刻翻湧上來。她立住腳,悄悄地站在門外聽著。不多會就聽到母親和鄰村的單身漢,胡文樹調言聲。想容羞得無地自容,心裡發怵得直打顫,她想無聲地離開。
可一想父親勞累的身影,為家人奔波的艱辛,想容一陣陣刺痛,她拿起靠在門旁牆邊的鋤頭,使勁的砸起門來。驚散了屋子裡一對Yin男女。
母親王花亂亂的穿好衣服,把男人藏在床底下,把門開條縫偷偷的往外看,只見搖搖欲倒的想容,向同村小姨娘家方向走去。想容想找表妹知霓和知雲,她想釋放掉心中的恐懼和對父親的內疚。
因為她不能告知父親母親的事。整日勞苦的父親為家裡生計而奔波。他那麼熱愛家裡的每個人。想容不忍心懷著對母親的齷齪事而面對父親,不能說出心裡的話語。從那以後想容對母親,總是悒鬱不忿之意表達於心,嘴裡再也不喊「媽媽」。
想容的母親王花每想到這獨生女兒,就猶如懷揣條毒蛇,用它那獠牙向想容噴著毒液。
知雲的爸爸胡茗是醫生。那時村裡人病了沒錢上醫院,村裡的、外村的經常在胡茗在家時上門,請胡茗去看病。
胡茗從不拒絕,多遠、多黑胡茗都會去。這樣就有人在過節、過年時送些東西到家裡,都是自家特有的吃食。
如山裡人送玉米、花生等。做豆腐的人家送豆皮棍子,挑豆皮時,逗皮幹了拿下來外賣,再挑下一張,包裹在棍子上的豆皮拿不掉越積越多。等棍子豆皮多了,拿刀斬一段一段和肉在一起渚,這是特有的美味。
晚間胡茗在家吃晚飯,知雲曉得爸爸吃完飯要到單位去。爸爸醫院門前是條公路。
公路那邊是寬敞的河床,不發水時節,晚上經常在沙灘上放電影。所以知雲吃完飯洗好澡,站在門前的梧桐樹下,等著爸爸給梳頭。
爸爸給知雲梳好頭髮。知雲嚷道:
「把綢子紮上。」
母親叫裁縫絡兩條紅綢緞鎖好邊,扎在知雲辮子上。
爸爸給知雲發束扎得高高的,上面用皮筋夾壓著兩朵紅綢緞打的蝴蝶結。知雲腳穿涼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一路引來那些女孩多少羨慕的目光。鄉下的孩子夏天多數還赤著腳,只有上等人家的孩子天熱才有涼鞋穿。
知雲和爸爸穿過山崗走下坡時,知雲一路小跑直往下沖。在小崗上就看到河,爸爸的醫院,還有河這邊要經過的小村莊。
知雲很快到了坡底下的小路上。她回頭望望坡左邊匆匆綠綠的山頭,那裡面掩瘞著幾座有年頭的古墳。這時知雲怵心,特別又是暮起時分。知雲隱隱感到不安,知雲看到爸爸在坡上邁著輕快的步伐,正向這邊走來。
她悄悄地跑向田埂,躲在田陌上豆棵下。知雲用手撥開幾片毛茸茸的豆葉,趴扶在豆枝上透過葉子的間隙處,全身心的遠視著爸爸。只見爸爸快步地走過來,並沒有露出找知雲的痕迹。
知雲有點急想爸爸快往前看,這樣就會發現自己不見了。過了沒多久,爸爸向前方看了眼,可腳步不停地往前走,一點也沒有尋找的表示。知雲心底嘀咕道:
「爸爸怎麼知道我躲在這兒。不會吧,他沒看見我呢。」
就在這猶豫當口,爸爸停住腳步,向知雲這邊望來。知雲自從躲進豆棵里,眼睛不眨地盯著爸爸,這時知雲看到爸爸遙視著自己,她跑出來沖向爸爸。詢問爸爸何時知自己躲起來。爸爸像是有心事似的微微一笑並不答話。知雲興奮地詢問:
「爸爸,你怎知道我躲在那?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的。」
爸爸努力的使臉上露出笑容,儘力掩抑著心事而無語。
知雲對爸爸的委屈無能為力,大人的事她還小無法涉及。她想自己沒能力膽量去幫爸爸。只要看到爸爸沒事就感到自己安全了。知雲對爸爸沒有漠視自己是個小孩,而是注意自己。
何時競知女兒躲身何處感到無比自豪的公主般高傲快樂。知雲想叫爸爸抱,爸爸示意她自己走。知雲下坡奔得急,又蹲了半天腳腿酸。可爸爸不想抱知雲。
知雲看了眼,小村中間直通向河邊的路,走過前面的村莊,就可以看到電影白幕。
往日放電影河床上現時已有,三三二二大人簇在一起,彼此間問候,談著勞作耕種的事,無邊的薄暮升起瀰漫,中間穿插著跑來跑去的孩子,能和這些如畫美景融為一起,多麼令人嚮往。
知雲就這樣神馳一下,來了精神。邁著輕快且驕傲的步伐走過去。她知經那個村,還是到河灘上都有那種嚮往的眼神盯視著自己,那目光隨著知雲而移動,彷彿眼睛被浸魔了一樣,不能自控。
知雲邁著自信的步伐,載著滿滿的歡樂向前。到了河邊知雲驚愕地直立住。耳邊是潺潺流水、涓涓聲聲。卻看不到溪水。那溪水上煙霧容容冉升,又不斷地斜瀉散霧,整條河流遠遠蜿蜒而下,最後和暮色交融相合在一起。
乍一看,就像煙霧的被子覆蓋在溪流上,上看不到頭,下見不到尾。有時會偶爾有氣泡沖汩著霧氣,從而形成氣泡流,直衝上來又傾斜地瀉下。知雲被這日暮交接的景吸迷住。她悠然抬眼望去,河對岸的小鎮上淡閑的幾乎沒閑人。
爸爸醫院門口也靜悄悄的。知雲不自覺地仰視遠方,進入眼帘的青山靜靜矗立在天邊。
默默地卻又牢靠厚實的,環繞著這一片靜土。知雲想自己不從出過目及的山那邊,走親戚或是難得乘回汽車,到站時都沒脫離群山的合圍。
只有這河灘、河流、河床、時間對它們好像是靜止的,它們只管自己不停刻地奔流而下,直達群山無法阻擋的地方,那也是知雲嚮往所及的地方。
正當知雲站在煙靄菲菲的河岸,神思韻想的時刻,爸爸過來彎腰抱住知雲過河,知雲把手環搭在爸爸背頸。爸爸是踏著出水的石頭過河。
那是大人們放在水中,讓人過河的,大塊石頭。知雲有點失望,爸爸怎麼不趟水過河。那水、那煙、那涓流聲一切是多麼的誘。知雲回頭望去,爸爸走過的地方,離開的煙霧很快又融合一片。
知雲因有肺炎,即使盛夏時早晚也不得下涼水,所以此刻知雲也打消了下河念頭,她還在不停地咳嗽。爸爸抱著知雲,來到場地,那裡早已掛好了銀幕。
前面人不多、三三兩兩個在一起,不經意地談著閑話,都是些大姑娘、小夥子。
他們既有羞澀不安,又有自滿豪情,認為自己不僅膽大而且又趕時髦,是走在生活前端的人,因而也沾沾自喜。幾個頑童互相追逐嬉戲。
爸爸一直抱著知雲並沒放下,知雲心頭一暖,想親近爸爸,她把另一隻垂下的手環繞著爸爸脖子,想頭靠著爸爸的臉。忽然知雲感到爸爸有點異樣的情緒。這時人也越來越多,知雲借口要下來,爸爸放下知雲。
知雲感覺爸爸目光跟隨自己身上,隨著自己動而移動,知雲想這目光是關心、寵愛的。爸爸除了關愛自己並無其它。知雲心又放下且踏實又輕鬆。她跟爸爸說:
「爸爸,我到最前面去坐著看,你在這別走等著我。」
爸爸點頭。知雲擔心爸爸不放心自己,而走開尋找。她回來時反而找不著爸爸了。
因而知雲邁了步又回頭說:
「爸,你別走,中間如有事我也到這找你,你千萬別走開。」
爸爸肯定點頭,並讚許的笑了。胡茗的思緒又回到了記憶。一天早晨推開宿舍的門。看到一個竹籃里用花床被,包裹著一個女嬰。一張紙頭寫著出生日期。並寫了一封信。尊敬的胡醫生請憐惜這女孩吧。我們實在沒錢給她治病。她上面還有三個姐姐。我們養不活她。胡茗領養了這女孩,並給她取名胡知雲。
知雲看到爸爸的表情自豪的笑了,知雲放心了,又一次知雲輕快的說:
「爸爸我喜歡你。」
這時人多起來,而且四面八方不斷的來人。再多些人知雲怕自己很難走出來。所以趁這時知雲趕緊往外竄。走來穿去,又要繞開人,又盡量不要擠撞著人。
穿越了很久才走了出來。知雲靠著人邊往銀幕方向摸索走,因腳下都是鵝卵石,知雲走起來高一腳低一腳。
就這樣跌跌沖沖,只要越過幾個人就到最前面了。知雲又擔心怕起來,前面不要孩子搶起位子來,坐了一排,自己坐前面他們又嫌擋著他們,和他們並排坐又嫌擠。知雲又怕又不怕。
就這麼懷暈著,怕是人家欺負,不怕是欺負自己時,總有人幫著自己,不僅說話,而且會動手。可天黑,別人會不會看不見自己,而沒有人幫了。就在知雲思來翻去的如亂麻時刻,她已來到了最前面,伸頭一看,並無一個孩童。
知雲趕緊搶個好位子坐下,然後扭頭四下查看一翻,挺放心,位子固定好了。
知雲閑下心來四處找尋,終於尋了個大石頭,知雲搬來放在位子上。
又去尋了個相同大小的石頭放在一起,這樣知雲坐上去舒服多了。她就這樣盤腿坐在那兒。乖乖的靜待著電影開始。
知雲暗忖或許還有會才放電影,她向後望了望不知何時,已然黑壓壓的全是人。左邊有個孩子來了會又走開,然後又來,就這樣來來回回不知幾次,知雲這會看時人又不在了。
還好沒有多久就開始放映了。隨著影片的列印字,知雲心裡想到不知電影好不好看,自己可不能坐等爸爸。可後面全是擁擠的人,又不能去找,知雲就這樣思忖著,電影正式開始了,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知雲的眼球。
她端坐著兩手環抱著膝,抬頭眼也不眨地注視著屏幕。電影放完時,知雲還意猶未闌,腦子裡滿是影片中的畫面。那男主人真俊美,知雲全身有點春春然。最後他舉槍自殺。
知雲縈思涌動時,有人說:
「這電影不知放了多少遍。」
那聲音滿是無趣沒勁。旁邊人也應聲:
「是,是啊。」
所有的聲音都飽含著,第一次看時的著迷和現在,看多遍的無趣味的無奈。知雲很是慶幸自己是第一次看這電影,以及自己現在是意趣后的思動超然的享受。之前是興意盎然的全身心吸引。沒有那對話兩人的實在無味。這值得知雲慶幸。
之前沙灘上的人群嘈動。現在四散的走了小大半。知雲在座位前站會又坐會,再四下看看陸續離去的人群,驀然回頭看到之前的小男孩,在離自己遠遠的地方,坐在人群的前頭。這湧起了知雲對他的一絲牽挂。
知雲看到空曠了不少,人稀稀疏疏的。她就走過去找爸爸,爸爸還在原地。
知雲站在爸爸面前,知雲有點懼。可當爸爸抱起知雲時,那種安全感沖淡了一切心悸和忐忑。爸爸是那樣的淡然,知雲感到無比安全和踏實。知雲感到爸爸手上拿了什麼,低頭一看原來是個石頭。
知雲問道:
「那個石頭幹嘛用?」
爸爸煩躁的皺了下眉。知雲就不問了。爸爸就著月色抱著知雲,一腳高一腳低踏過鵝卵石穿過河床。爸爸來到醫院宿舍前,門上面有把舊鎖鎖著。爸爸拿帶來的石頭用勁砸了幾下,鎖砰然掉落。知雲在爸爸懷裡說:
「哦,原來拿石頭砸鎖,爸爸你鑰匙丟了。」
爸爸暗然的笑起來,他也許覺得知雲說得好笑。爸爸進房開燈,把知雲放在床上,讓知雲自己先睡。知雲乖覺的睡在床里。她不願吵著爸爸,讓爸爸覺得心煩。
知雲說:
「爸爸你有事忙,你去吧我不怕。這前後都有人呢。」
因為知雲看出,爸爸想出去,又擔心知雲。爸爸看視知雲稍會。帶上房門出去了。
知雲看那房門並沒鎖或扣上,爸爸就這樣出去了。知雲感到新鮮又奇異,左右邊都是宿舍,或許幾間處是爸爸同事居住。房子前面又是看病的地方。
不像鄉下屋子四周是,空曠的靜寂月色使人膽怯害怕。而且鄉下人家與人家,不像爸爸宿舍離得這樣緊湊。
所有這一切令知雲感到萬分安全,而又依戀時間不舍離去。知雲一有安全感就想睡,睡在那安全的時間裡、空間里、氛圍里、夢幻里。
陣陣困意襲來,她不久就進入夢鄉。醒來時她已聽到屋外的嘈雜聲。雖太陽透不過來,但房間已是大亮了。知雲斜視過去,門半開著,爸爸不在屋裡。知雲花靜靜的躺著,無聲的飽吸著新奇和溫馨。
知雲眼睛不曾離開房門,她想著誰會進來,爸爸或是醫院裡的什麼人。不一會爸爸推門進來,看知雲醒了,微微一笑,並不急著催知雲起來,想來是因知雲病犯了還沒好,要好好休養。
寒冬來臨大雪紛飛的日子,鄉下很多人家糧食不夠吃,因而晚飯也不吃早早的上床睡覺。王花家因房子不大,又有公婆住在一起,王花女兒葉想容晚間到表妹知雲家睡。知雲、姐姐知霓、表姐想容三人睡在一張床上。知雲偶然的情況下得知三姨王花家,冬天從不曾吃晚飯。那表姐想容也是沒吃晚飯來到自己家。
一天知雲鼓起勇氣把思慮好的話對母親說:
「媽,三姨家不吃晚飯,想容姐晚飯也沒得吃,以後晚上我只吃半碗飯,你讓想容姐在咱家吃點。」說完知雲看著母親的表情,想在那探知母親許可或否定。只見王霞鄙夷了知雲一下,端著碗吸了口粥,再無言語。過了半晌王霞撇撇嘴問:
「你晚飯只吃半碗?」
知雲一聽高興驚喜道:「是的,我只吃半碗。」
王霞一聽看了眼知雲,轉頭端著碗走了。知雲心慰且又有點感激母親。知雲見母親不斥責自己,認為母親是同意的。
知雲隱隱自責,想自己平日里也許錯想了母親。母親看來也是善良有愛心的。雪下了幾天,知雲看著屋外茫茫一片,空中大片大片飄著鵝毛大雪,知雲看著看著又入迷了。忽然看到想容轉過張媽家牆角,冒著風雪走過來。因三姨家晚飯不吃,因而睡得特別早。
這次看到想容姐來,知雲激動的雙眸微微噙著淚珠。知雲暗喜從今後想容姐晚飯有的吃了。每晚母親都會招呼想容姐吃飯。
想來,想容姐會多麼開心。吃晚飯時,知雲特地當著母親的面盛了半碗,然後趕快端到堂屋慢慢的吃,姐姐、弟弟都坐在桌邊吃著,母親也端了碗過來吃,知雲沒聽到母親招呼想容姐。也許母親盛好送給想容姐,她在灶間吃,知雲吃了會還不見想容姐出來,她放下碗筷,來到灶間,見想容姐一人困窘地低頭在床沿上坐著。知雲來到堂屋。吃完最後幾口,對母親支吾著:
「媽,我,我只吃半碗。」
沒等後面的話吐出,王霞站起來破口大罵:
「賤丫頭,有得吃就不錯了,還嫌多嫌少。」
王霞越罵越凶。知雲嚇得不敢說話,更不敢分辨。知雲忍著哭和恐懼,她不敢面對王霞人性的可怕。默默地來到門前梧桐樹下,任由片片雪花飄落在髮際身上。含煙的雙眸淚眼婆娑的低垂著。
知雲壓抑著悲憤,抽噎的兩肩聳動,在這無聲的哭泣中,她轉身很是自然的凝望著知信家門前。除了漫天大雪那杳無人跡。半開著門、半掩著屋裡的昏暗,門前的雪已蓋住一切印跡,白茫茫一片。饒是如此,在知雲凄涼的身心,有汩暖流甜蜜的經過,知雲期盼著那個大男孩,高高挺直鼻樑,薄薄而知性的雙唇,滿是情的眼睛默默地、久久地注視著自己。
每當此時,知雲會避開知信的視線,從不敢用雙眼迎接知信那無際的情感,害怕那樣自己不知覺的,會融化在知信一雙深不見底的情瞳里。
屋裡傳來弟弟的嬉鬧聲,家裡人對知雲的舉動不去睬會。對於知雲的怪已習已為常。比方現在大雪,天又暗下來,依然站在屋外落著雪。知雲望著堂屋桌上忽明忽暗的燈,向外散射著層層光暈。姐姐、母親、弟弟的身影在屋裡又漸漸地模糊起來。
知雲的思、想又飄蕩起來,知雲的感情又翻騰起來。噢,知信,知信,你可知我站在梧桐樹下,可知我多盼見到你,你可知我多麼無助,可知我多麼恐懼的無形,哪怕是見你遠遠的身影,遙遙地聲音。
知信晚飯後拿本書在燈下看著,一陣寒風襲來燈光搖晃了幾下,知信掩上了書,沉靜的坐在椅子上。知雲的笑靨,朦朧的雙眼,在自己的腦海里是那樣的深刻。靈氣四溢的眼神,嬌柔的舉動,所有知雲的一切,不知何時已統統的裝進心裡。
在那顆跳動的心臟里除了知雲已裝不下任何人,這裡也包括知信自己。知信忽覺得一陣神傷,他不自覺地用手撫了下自己的心,站起身向房外走去。他突然看到知雲孤獨的站在梧桐樹下,一陣擔憂痛心陣陣襲來。知信忘情地走了出來,默默無語地佇立在雪下。知信的心一陣絞痛,渾然不知的他只是習慣的用手撫在心口,全身心地目視著知雲。
魂飄得知雲,忽感到一陣有種無言的視覺擁抱著自己,她驀然轉頭,知信立在那兒,摯愛的靜靜地望著自己。知雲望著雪翩翩落下,抿著嘴任由兩行淚珠滑下。她對知信跺跺腳。知信動了下不解何意,又漠然地望著知雲。知雲對知信搖搖手,嘴裡小聲喊道:
「我沒事。」
知雲不知知信是否聽到,仍見他立在那裡望著自己。知雲不由得強迫自己轉身走進自家屋裡。一時知信見知雲進了屋,這才覺得心一陣刺痛。他用手摸了摸心口,不放心地站在那遠視著知雲家門前。妹妹知柔道:
「哥你又立在門口望,真是個獃頭鵝,下雪天竟然出神呢。」
知信對於知柔的話無動於衷。知柔不禁吃起醋來。她喊道:
「媽,哥哥又站在門口不動,外面下大雪呢。」
知信的母親趕緊在灶間走出來喚道:
「信兒快進來,別凍著。」
又嘮叨著:
「這孩子,怎麼老愛站在門口不動,真是的。這雪下得這麼大。」
只聽知柔道:
「我知道哥為什麼愛站在門口。」
一邊對著知信吐舌頭。知信聽到母親的呼喚,邁著悲傷的步子情緒低落地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