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不離不棄？

窗外血雨紛紛，撲簌簌地落在殘垣斷壁上，勾勒出一幅幅抽象水彩畫，給死氣沉沉的廢城增添的一抹艷麗。

在血雨的最中心，有座殘樓上的紅色最為艷麗，像是厚重的油畫顏料直接擠在了上面，一坨一坨的，在雨水的沖刷下，緩慢向下滑動，艷的滲人。

樓下槍聲不斷，有四個人類戰士正與喪屍群激戰，往樓中進發。

約莫的窗口，有一個叫俞溪的女戰士屈腿坐在那裡，屈起的那條腿上有個大窟窿，裡面黑漆漆的，深可見骨，像被什麼燒焦了。

「喪屍咬人很疼的，你可想清楚了？」

俞溪抓了一把黑漆漆的東西塞進窟窿，然後用綁帶纏好，噬骨融肉之痛已經折磨的她面無人色，冷汗直冒，轉眸看向身邊的少年，卻是特意掛上輕鬆的笑容。

少年點點頭，「想清楚了，你做人，我就跟著你做人；你做喪屍，我就跟著你做喪屍。」

「哇喔～」

俞溪突然撲倒少年，把他按住在地上，學的喪屍咬人的模樣，在少年的脖子上啃了一口，「我食量可大了，到時候把你啃的一點不剩，你連喪屍都做不了。」

「合二為一，永不分開，豈不是更好。」少年知道俞溪已經力不從心，用力摟住她，不讓她落到潮濕冰涼的地面上。

俞溪卻不以為然地拍了拍少年的臉頰，「人啊，無論處於什麼絕境，都要想方設法的活著，不到最後一刻永不放棄，知道嗎？」

「知道！所以你得好好的活著，否則一屍兩命！」

少年說的冠冕堂皇，死活都要賴著她的意思，俞溪忍不住笑了，這一笑，傷口疼的厲害，整個人趴在少年的身上直抽搐，遠遠看去，就像喪屍在咬人。

恰逢樓下的四個人類戰士突破重圍，沖了進來，見此一幕，震驚不已，忙衝上去給了俞溪一腳，把她從少年的身上的踹開。

「我擦，誰他媽踹我！」

俞溪掙扎著想要起來，後面立馬衝出個想要補槍的，「沒想到喪屍進化如此迅猛，都已經會說人話了。」

少年忙從地上爬起來，擋在俞溪面前，「你們誤會了，她不是喪屍。」

「我們都看見她咬你了，還能有錯。」端槍的那人警惕萬分，沖身旁的夥伴使了個眼色，「胖偉，你去把他拽開，順便檢查一下他有沒有被咬。」

「得了！」

胖偉人如其名，身材高大偉岸，一身橫肉，壯如小山，上來毫不費地將少年拎到一邊去，例行檢查。

「除了脖子上有幾顆淺淺的牙印，沒有破皮傷，感染可能性為零。」

「好在有個活口。胖偉，瘦猴，你們先帶他回去復命，我跟大力留下來善後。」

端槍的是這次行動小隊的隊長，叫梁超。他是星際維和部隊3025屆唯一的倖存者，此次奉軍部高層之命，秘密緝拿通敵嫌疑犯俞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也就是說，就算俞溪感染了喪屍病毒，變成了喪屍，他也要把她捉回去。

他不知道這個剛入伍的新兵犯了什麼事，但能從昂宿軍部潛逃，並成功突破黑金獵人老斑鳩包圍圈的人，絕不簡單。

剛才又親眼看到了她橫闖喪屍群的不要命的場景，無論是膽量還是戰力都成碾壓之勢，他們四人合力都不一定是她對手。

如果她真變成了喪屍，戰鬥力翻倍，他們必死無疑！

四個人死不如兩個人死，梁超權衡之下，讓兩個已經有過戰場經驗的戰士率先撤退，自己與今年剛剛畢業的新兵蛋子留下來斷後。

或許對這位新兵很不公平，但這就是戰爭，沒有公平可言，他們是戰士，戰士的天職是服從命令。

梁超看了眼大力，大力瞭然於心的點點頭，上前一步，把胖偉與瘦猴護在了身後，將槍口對準了正趴在地上蠕動的俞溪。

「我不走！」

「***找死是不是！」

少年死死的抱著一根承重柱，怎麼也不跟胖偉走，胖偉急了，握起拳頭，就朝著少年的腦袋砸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襲白影閃過，少年不見了蹤影，帶著拳刺的拳頭最終落在了承重柱上。承重柱當場斷成兩截，下面一截「轟然」倒地，上面一截像懸針一般倒掛著。

大大小小的建築碎片如暗器般四處橫飛，有塊拇指長粗的鋼筋從俞溪身側呼嘯而過，狠狠刺進她身後的牆體里。

「看來你是真想要他的命啊！」俞溪面無表情地看著胖偉。

其他人在躲過建築碎片后，這才發現俞溪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瞬移了位置，此刻就站在胖偉的面前，一隻手死死的掐著他的脖子。

少年已經被她奪了回去，護在身後。

「C399，請你冷靜點。」梁超見俞溪並未失去意識，示意隊員全部收起武器，自己更是高高舉起雙手，以示誠意，「C399，我們是戰友……」

梁超一邊說，一邊慢慢靠近，俞溪一眼便看出了他意圖，抓住胖偉，用力撞在斷柱上，「說歸說，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弄死他。」

俞溪此刻臉色煞白，眼仁泛紅，似在滴血，跟地獄惡鬼並無兩樣，梁超嚇得停在原地，不敢再靠近一步。

「現在知道我是戰友了，剛才要殺我的人的時候，怎麼就忘記了呢？」俞溪不再搭理梁超，轉而看向跟在梁超身側的大力，「你過來，否則我就殺了他。」

大力看了梁超，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俞溪噗呲一聲笑了，「欸，你們不是戰友嗎？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殺？」說話間，俞溪更加用力的掐住胖偉的脖子，力道掌握的剛剛好，胖偉無力的掙扎著，面紅脖子粗，已經處於窒息的邊緣。

梁超點了點頭，再次放棄了大力。

大力看了看窗外的細雨，摘下脖子上的軍牌，丟給梁超，「幫我把這個交給凌萍。」之後扔掉武器，毫不猶豫地走向俞溪。

幾乎是大力來到俞溪身側的同時，喪屍從四面八方湧上來，俞溪將胖偉重重的摔向梁超，喪屍聞聲而動，嘶吼著撲向他們。

瘦猴忙著給同伴解圍，根本顧不上他們。

俞溪踹開一隻擋道的喪屍，一手牽著少年，一手拉著大力，大搖大擺地穿過喪屍群，往廢城的最中心走去。

身後傳來大樓倒塌的聲音，俞溪回頭看了看，繼續前行。

新兵蛋子大力看著近在咫尺卻不攻擊他的喪屍，世界觀遭受了嚴重的衝擊，「它，它們生病了嗎？為什麼都不咬人了？」

「喪屍也是有等級制度的，我比它們強，它們自然不敢侵犯我標誌過的獵物。」

俞溪臉色泛青，棕色的眸子已經完成變成了血紅色，視覺正在快速減退，嗅覺、聽覺卻是越來越靈敏。

她正在屍變，喪屍已經將她當作同類。

嘴裡有腥腥的苦味，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身子正在由內而外的腐爛，還是雨水流進嘴裡的味道。

「你會變成喪屍嗎？」少年扶著俞溪，一臉擔憂。

「理論上不會，但我注射的那支喪屍病毒抗體過期了，這就不好說了。」

俞溪轉眸看向少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他臉的形狀，卻看不到他淡藍色的眸子，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能在一堆難聞的氣味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這個味道讓她倍感心安。

少年無名火起，氣的直跺腳，「你都不定期檢查自己的隨身藥品跟武器嗎？」

大力在一旁默默地點頭，表示也很想這個問題的答案，那可是老師在課堂上反覆強調的重點內容。

「檢查了啊！」俞溪也氣呼呼地跺了下腳，「只要藥品沒破損就成，誰會細緻到去看保質期啊。」

大力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掏出自己的藥劑看了看，表情頓時不對了，「我們是一起領的藥品補給，我的沒有過期。」

「碰巧就我那一支有問題吧。」俞溪渾身酸疼，越來越難受，「算了算了，先不說我的問題了，大力，有件急事需要你去處理。」

「什麼事？」

越是巧合的事，越是詭異，大力對過期藥劑產生懷疑，也對俞溪的通敵叛國罪產生懷疑。

他對兩次放棄過他的梁超沒有任何不滿，但對大鬧昂宿軍部、隻身衝進喪屍群的俞溪更是莫名地信任與崇拜，願意聽她差遣。

「喪屍***，桃源城危險，你想辦法通知我哥一聲，讓他調遣兵力，加強戒備，特別要留意喪屍群近期的行動軌跡。」

「好。」大力贊同地點點頭。

「還有他……」俞溪抓住少年的胳膊，把他推到大力的面前，「你在昂宿軍部應該見過的，把他帶桃源城，讓我哥代我照顧好他。」

少年一把甩開俞溪，「我才不跟他走，我也不需要別人照顧。」

「你能不能別鬧！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根本保護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保護！」

「我正在屍變，真會吃人的！」

「你吃，儘管吃，吃完了別忘給個好評！」

「……」

你一句，我一句，俞溪跟少年就這麼在喪屍群里吵起架，嚇得眾屍退避三舍。

俞溪的視力已經退化到近乎為零，對著空氣瞎扒拉了半天，都沒能抓到少年，一時間急的渾身發抖，最後還是少年看不下去了，主動把自己的胳膊遞給了她。

俞溪一抓到他，就直往大力的懷裡塞去，大力卻死死抓住俞溪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我不能帶他回去。」

大力把自己的喪屍病毒抗體送給了少年，轉身消失在喪屍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