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了

卻又未真正的死去。

我感覺很舒服，像久凍的人泡進溫泉里。

這裡是一所醫院。

白衣服推著我，我跟著飄在上方。

上了車。

拉到火葬場。

然後。

我被燒了。

我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無能為力。

我感覺失去了什麼。

又好像什麼都沒失去。

2022年的今天。

意外就這麼來了。

我沒有害到別人，我是被害者。

是新冠病毒。

好人不長命，我是好人嗎？其實，我覺得自己似乎叫傻子更貼切一點。

沒了身體。

我感到那些骨灰不是我。

而我，彷彿更像我了一些。

我很舒服。

我有一種感覺。

沒燒的，要七天，甚至更久，我不用，燒完就完整了。

天黑一陣子了。

我飄蕩在夜空中。

夜空中也飄蕩著其它什麼，我能感覺到，但我看不到。

我誰都沒有想，只想到了那些親人。

我想到誰，我就會出現在誰的身邊，比瞬移還快，我看著他們。

我有一種感覺。

我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我一直飄啊飄。

不知上下左右，前後西東。

天快亮的時間。

我飄到一個朦朦朧朧的地方。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無邊無際，周圍有各式各樣的光點。

大的光點比足球還大，小的光點比螢火蟲還小。

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其中的一個。

這個時候，我才想到。

我已經不是我了。

剛死的時候我似乎還有人形，現在卻成了一個光點。

記得我活著做人的時候曾經這樣問過自己，十億年前誰是我，十億年後我又是誰。

雖然現在依舊沒有答案。

但我明白，真實的答案現在的我無法理解。

我沒有這個腦洞。

客觀物質狀態局限了我。

我該怎麼辦呢？

我決定放棄思維這個問題。

我飄啊飄。

很安逸。

丟掉上下左右，古往今來。

沒有想法。

沒有那些負面的情緒，不用為柴米油鹽勞心。

過去了許久許久，或者只是眯了一下。

突然，我碰到了一個小光點，實際上是這個光點朝我奔來。

我感覺光點比我小得多。

如果我是一顆柚子大的話。

它應該只有一顆鵪鶉蛋那麼大。

靠近我的小光點隨著我的意念一動，被我吸過來，吞噬掉了。

我越發獃萌的意識里多了一道意念，這是一頭野狼，味道不錯。

不是吃烤野狼肉的那種味道，是一種身體得到補充的觸感。

沒有其它想法了。

只想著，再多來些才好。

我打量周圍，是一種上下前後左右自己都有眼睛的視覺，生前的我肯定無法理解這種視覺。

我之前的飄基本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我感覺不到有風。

而我卻似乎在隨風而動。

但現在，隨著我吞掉了一個小光點。

我似乎可以微微的拉扯一下飄動的方向了。

有了這個新能力之後。

然後我就朝遠處幾個比我小的光點飄去。

顯然，

我比較慫。

但顯然，大多數時候慫人比較活得久。

是的，我承認我怕死。

雖然我已經死過一次。

但我還是很怕死。

大魚吃小魚的遊戲而已，三歲智商完全可以搞定。

很快，我來到第二個光點前。

我意念一動。

這第二個光點以比之前第一個光點更快的速度被我溶化吞噬。

第二個光點給我的感覺是一條狗。

吞噬第二個光點后，我感覺我又漲大了一點。

我接著朝下一個光點飄去。

周圍似乎都是無主觀能動性的光點，此時，似乎只有我是個例外。

大家的飄動速度都差不多，有點像球球大作戰這個遊戲，但又不盡相同。

這些光點似乎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約束著，盡量的不靠近其它光球。

一開始，我也是如此。

對了，沒死之前，我叫方五，現在也叫方五。

我接著飄向下一個光球。

這是一個似慢似快的過程，飄的過程就像坐在宇宙飛船中，雖然我從來沒有坐過宇宙飛船。

但我覺得跟現在這個樣子差不多。

滿天星空，看著星星似乎很近，實際上一個離另一個很遠。

我享受這個過程，我的思維變得活躍了一些。

我覺得之前那第一個光球並不普通。

滿天光點，很少光點能靠近另一個光點，但這隻狼可以。

這狼有點莽啊，它以為我是它能吃下的嗎？顯然，這狼二很可能生前經常獵殺大型動物，本能以為也能獵殺我，結果成了我的盤中餐。

這狼不普通啊，吃了它之後，我才擁有改變方向的能力。

或者，這根本不是狼，壓根就是一隻二哈。

但，這似乎是一個霸哥啊。

第二個狗對我似乎沒有那麼大的改變。

第二個狗似乎只是一塊肉，常規能量補充。

第三個是一隻兔子，光點不大，勝在安穩。

改變方向並不容易，只能一點點調，然後就近選擇小光點。

穩得一批。

這是我方五的自譽之詞，帶兩發自得。

至於為什麼不是三分，因為要留一手。

我的思絮越來越活躍了。

古話說飽暖思那個。

我現在不是人，不想那個了，開始思考鬼生。

現在這境況，顯然我成了另一種生靈了。

眼前一切都是迷茫與未知的，只能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三步了。

我總結的第二條規律，是光點大的，是個體大的生物靈魂，光點小的，就是小的生物靈魂。

吞噬光球，整體過程是本能的，是輕鬆的。

分為三步，一是改變方向，然後等待飄流靠近，意念拉扯吞噬，然後尋找下一個目標。

接下來，我便開始了一個又一個的吞噬。

三個，五個，十個，……

開始我還數著，後面發現腦容量太有限，便也不數了。

我的體積似乎大了好幾倍，吞噬了成百上千的光球。

有一點讓我難過的是。

這些光球，似乎全是小動物。

一個不好的念頭頓時升起。

我聽說過傳說中的六道輪迴。

難道，我是被打入畜生道了嗎？

想我方五，一生與人為善，雞都沒殺過一隻啊！

當然，我殺過魚，踩死過螞蟻，我還愛吃肉。

當然，這些暫時還只是猜測。

目前來看，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就算萬一，萬一真是畜生道。

只要不遭罪，也無所謂了。

畢竟，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想遠了。

吞噬繼續。

時間流逝。

聽說，時間只是運動的度量，其本身並不存在。

當然，這些是物理學家研究的課題。

想法一多。

眼前單調的一切，就會變得淡而無味。

懷念生前的一切呢。

這一片廣闊的空間，以我視野，暫時我好像是無敵了。

我現在的體積比之前大了好多倍，之前不敢吞噬的，現在基本來者不拒。

獅子，大象，鯨魚，大樹，鱷魚，都不夠我一口。

全成了點心。

沒來這裡之前，我還是有人形的，到了這裡之後，我就成了一個球形。

這是單細胞生物嗎？

靈魂單細胞生物？

生前就想過一個問題，十億年前誰是我，十億年後我是誰？

靈魂生物這是實實在在存在了。

算了，想不明白。

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停的吞噬，強大自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念頭不停的進化。

如果一直吃下去會不會有後遺症，比如說爆炸？

到目前為止，感覺是良好的。

這也是在這裡唯一能做的事。

生前，人類發展至今也沒多少年，一萬年還是十萬年，傳說是恐龍大滅絕後，倖存的老鼠進化而來，如果這樣講，人類也有十幾億年的進化史，從單細胞開始，從有機化合物開始。

但那個時候，靈魂存在嗎？

幾十億年前，靈魂存在嗎？

不得而知。

我甚至不知道，現在的自已是個什麼東西。

如果人形的我算是鬼的話，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球，一個比較大的光球罷了。

要說聰明的人什麼最受不了，那就只有孤獨了。

找不到同類的孤獨感，讓人抓狂。

值得慰藉的是，吞噬到現在，除了開始的外形感知，現在已經能夠獲取一些動物生前的個別片段的記憶。

這讓我發現，我的基本操作存在進化的可能。

實際上，-早已經進化了不少。

比如，第一隻時我只能牽引20CM內的光點。

現在，隨著我漲成一個近兩米的大光球，離我球面兩米內的光點我都可以直接吞噬掉。

現在，我看得更遠了。

也有不好的，我移動得更慢了，拐彎也更難了。

正當我百無聊賴之際，遠處，一個巨大的光球突然在那裡。

這個光球目測最少有十個我這麼大。

我心臟猛的一縮，拼了老命的拐彎，遠離這個光球。

我在想，它看到我了嗎？

它看到我了嗎？

千萬不要看到我。

千萬不要看到我！

這段時間以來，我習慣了吞別的球，第一次感受到自已有被吞噬的可能。

這種感覺，簡直太可怕了。

了無生趣？不存在的。

逃命為先，其它都是無聊閑出來的。

我覺得我還是有機會逃走的，這裡像球球大作戰，但到底不是球球大作戰。

這裡不能分球。

如果可以分球，我覺得我可能就沒有逃掉的可能了。

球球大作戰的分球，完全可以碾壓小球的視野。

我小，我跑得快。

「別走！」

一道女聲出現在我的腦海，不，不是聲音，像是意念。

「不走才怪！」

「不走讓你吃大餐嗎？」

「喂，你怎麼可以調頭？」那個意念再次傳來。

噫~

這個大球好像不能自已動。

方五驚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