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春遊
緩緩剝開手中的雞蛋皮，蘇明凡將略微發燙的雞蛋一口塞入嘴中，來回咀嚼。
「明凡，」這時蘇振天從卧室走出來，「你昨天來我屋裡了嗎？」
蘇明凡抬頭看著蘇振天，咽下雞蛋后他輕輕皺著眉頭答道：「沒有啊，昨天我剛到家就聽到電話在響，接電話發現是姥姥，剛掛上電話爸你就回來了呀。」
「哦，這樣啊，對了，你姥姥說什麼事情了嗎？」蘇振天問道。
「沒有，姥姥只是問問我們最近的情況怎麼樣，安慰了我一下，」蘇明凡端起碗喝了口粥，滾燙的液體沿著喉嚨流至胃部，壓抑著他積攢起來的怒火，「爸，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事？」
「沒啥，我在找一張磁帶，你媽生前經常聽它。」蘇振天若無其事地說。
蘇明凡眼神隨意地飄向不遠處椅子上自己的書包，在書包中躺著的那張磁帶也許正是蘇振天要找的，伴隨著磁帶的，還有那張只簽了一個人名的離婚協議書。
「呀，這麼珍貴的磁帶，爸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忘在什麼地方了。」
「行吧，只能這樣了。」蘇振天遺憾地說。
蘇明凡此時已吃完早飯，他從椅子上拿起書包背在肩上，扭頭對蘇振天說：「爸，我們今天去春遊，晚上我不回來了。」
蘇振天滿腦子都是磁帶的事，無心關注這些，隨意地說：「行，我知道了。」
蘇明凡背著書包離開家門，隱約能聽到書包里磁帶撞擊課本發出的聲音。
三月悄悄畫上尾聲，伴著和煦的春風，應季的花朵璀璨地綻放，奪目的迎春花、爛漫的櫻花、芬芳的桃花……一朵朵盛開的鮮花，一幕幕繽紛的畫面，都在為這個別樣美麗的春天增添著獨特的色彩。
而作為玉蘭花公園的頭號招牌，最為精彩的還是要屬玉蘭花。正值花期，玉蘭花枝丫上那粉色的花瓣猶如少女臉頰上的一抹粉色腮紅，嬌嫩害羞中又透著幾分溫潤迷人。陽光穿過樹枝間的縫隙打在地面上，斑駁的光影映出歡快喜悅的心境，如風鈴般在風中搖曳的玉蘭花，此時也如曼妙適齡的少女般，靜謐而美好著。
「同學們，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在公園裡遊玩吧，大家與自己的同學朋友自行組隊，每個小隊確定一個負責人，在公園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12點鐘的時候大家到公園中心的斜坡集合，我們在那裡的草地上一起野餐，大家記得到時間去草地集合呀。」帶隊女老師溫和地說道，細膩的聲音簡直比春風還要溫柔。
「好嘞！」得到老師的許可，一眾學生紛紛散開，尋找與自己組隊的小夥伴。
蘇明凡和李正洋站在一起，還沒來得及動身，就看到王輝一路小跑著趕過來，跟在他後邊的是戴著藍色圓頂帽子的蔣夢婷。
「明凡啊，總算找到你了，我還以為你這次沒來呢。」王輝跑到兩人跟前，氣喘吁吁地說。
此時蔣夢婷也走近幾人，蘇明凡半調侃地回復王輝：「怎麼會，這次學校里安排的是各班出三分之一的人來參加遠足，剩下的再分兩次參加之後的春遊，要知道我可以我們班第二個報名的。」
「啊？第一個是誰？」王輝歇了過來，面色恢復正常。
「當然是我啦。」聲音從一旁傳來，幾人扭頭看去，手中舉著花瓣的戴雨涵攜著笑容款款而來。
蔣夢婷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就光明正大地來做採花賊了？」
戴雨涵蹦噠著來到蔣夢婷身邊，
遞上一朵桃花，蔣夢婷將手背在身後，戴雨涵也不堅持，將那朵桃花別在自己頭髮上，解釋道：「沒有啊，我剛才在路邊的草地上撿到的，應該是被微風刮落到了地上。」
蘇明凡眼望戴雨涵，神情不由得柔和了許多。
「現在人到齊了，就我們五個組成一隊吧。」蘇明凡提議。
「五個人？」王輝邊說邊看向李正洋。
「哦，這個是我們班的李正洋，」蘇明凡為幾人介紹，「這個是我的發小兒王輝，然後是夢婷，我們也認識很長時間了。」
聽完介紹，王輝讚歎地對李正洋說道：「李正洋，哇，你就是那個文科年級第一李正洋吧，我聽過你的名字。」
李正洋看著王輝，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接著他也對蔣夢婷淺淺笑了下。
「好，那我們現在就是一個團隊了，找地方去玩吧！」五人達成共識。
幾人在公園裡邊走邊聊，不時停下腳步觀看路邊的美景，這時王輝說：「誒，明凡，你不是拿相機了嘛，我們一起拍照吧。」
蘇明凡一拍腦門，「對，你不說我都給忘了這回事了。」
掏出相機，蘇明凡做起指揮，「那個，王輝你跟夢婷站一塊，我給你倆先拍張，練練技術。」
王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走到蔣夢婷身旁邀請她：「夢婷，我們，合張照吧？」
此時王輝和蔣夢婷兩人正處於關係緊張的時期，雖然表面上兩人還跟從前一樣一起上下學，可王輝知道，蔣夢婷是因為蘇明凡家裡出事的關係才沒和他鬧翻，而當蘇明凡走出這段時期，他和蔣夢婷的關係也將走向破裂。
「行。」眼下蔣夢婷並沒有拒絕他的邀請，答應道。
蘇明凡選擇了一株花瓣盛開得很好的桃樹，等王輝和蔣夢婷站在樹下擺好姿勢后，他蹲下來尋找合適的角度。
「夢婷，再往右靠一點兒……對，就這個姿勢，保持一下，馬上就好，三、二、一……好嘞，拍得很棒！」蘇明凡將相機拿向前，看著裡邊的照片。
王輝快速來到蘇明凡身旁，審視著照片，確認了照片的確很好后，他才肯放心，「明凡，我給你跟夢婷也照幾張。」
「咔嚓」一聲，相片定格在蘇明凡和蔣夢婷兩人的笑容上。
「誒，先別急，」蘇明凡叫住正要起身的王輝，「讓我和雨涵也合照一次唄。」蘇明凡滿懷期待地看向不遠處的戴雨涵。
戴雨涵之前沒怎麼去過照相館，一時不知道該擺什麼姿勢好，最後還是蘇明凡提出一個建議，「要不，我們一起比剪刀手吧。」
戴雨涵覺得不錯，她站在蘇明凡的右側，兩人同時伸出手，蘇明凡伸右手，戴雨涵伸左手，站在一起準備就緒，蘇明凡露出這段時間以來最真誠的笑容。
就在王輝要按下快門的一瞬間，蘇明凡突然撤手，身體更靠近了戴雨涵一些，然後抬高右手，在戴雨涵頭頂位置比劃出剪刀手。
而戴雨涵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和微笑，沒等她反應過來王輝已經拍下照片。
戴雨涵這時才意識到蘇明凡的惡作劇，合起左手手掌后她輕錘了蘇明凡一下：「壞蛋，你的壞心眼怎麼這麼多！」
蘇明凡故意躲閃她的拳頭，嘿嘿直笑，暫時忘記了其他的煩心事。
「呀，這麼珍貴的時刻，我跟夢婷也要拍一張。」不等蔣夢婷反對，戴雨涵已經把她攬過來，王輝眼疾手快，隨即就拍下了兩人的照片。
「接下來，我們拍張大合照吧。」蘇明凡接過相機說，但他又意識到需要另找一個人來拍照，一時犯起愁。
李正洋若無其事地搶過相機，朝幾人揮手示意，「你們幾個去擺姿勢，我給你們拍。」
聽到他這樣說，蘇明凡幾人急忙站在一起，兩個女生蹲在前邊，男生則站在後邊，蘇明凡摟過王輝，四人同樣朝鏡頭擺出剪刀手的姿勢。
「好了。」李正洋很快就拍好照，站起身。
蘇明凡上前拿過相機，回看剛才的照片，還別說，幾人中屬李正洋的拍照技術最好，選擇的時機和視角都恰到好處。
幾人準備離開去找老師說的野餐地點，戴雨涵在後邊叫住蘇明凡和李正洋。
「明凡，正洋，我們都拍過照了，你們倆也拍一張吧。」
蘇明凡側頭看李正洋，李正洋似乎比較抵觸接受拍照。
「這個嘛……」蘇明凡有些猶豫，「那必然是可以呀！」
李正洋正準備走開，卻已經被蘇明凡抓住，「你一個大男生有什麼好害羞的，還怕我會吃了你啊？」
見已沒法推脫，李正洋只好認輸，推開蘇明凡說：「誰說的，我只是不喜歡被人記錄下來。」
「哎喲，真是不得了。」蘇明凡一邊嬉笑著調侃李正洋一邊和他重新站回剛才的樹下。
「好，你們倆再靠近點兒，笑一個……好啦！」這次戴雨涵充當起攝像師。
蘇明凡走上前看著他和李正洋的合影，畫面中兩人笑得都很自然，李正洋也並沒有他預想中的那麼抵觸拍照，總體來說還是張不錯的合影。
收回相機之際，蘇明凡趁幾人不注意往前翻了幾張照片，單獨欣賞起他和戴雨涵的合影，偷偷地樂著。
「喂，傻笑什麼呢，再不快點兒野餐要佔不到好位置了。」王輝催促道。
「來了來了。」蘇明凡關掉相機將其放回包里，跟上幾人。
日後幾人也有過合影，數量或多或少，都為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回憶。但讓蘇明凡沒想到的是，比起和戴雨涵的合影，他與李正洋站在一起的那張照片竟然更為珍貴。因為那張照片，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幾張合照中的一張。
「夢婷，你嘗嘗這個，我早上在樓下便利店裡買的，還新鮮著呢。」王輝從包里掏出熱狗，遞給蔣夢婷，惹來一旁三人的冷眼。
「喂，你們別這樣看著我好嗎，包裡邊還有其他的零食呢！」王輝嘟囔著將自己包里的零食抖落出來，餐布上立馬就擺滿了各種零食。
「好傢夥，為了這次的遠足你是下了血本呀。」蘇明凡感嘆道。
王輝撓著頭直笑。
「哎呀，我想起來我包里也有不少零食，剛才拍完照我把包忘在那邊的樹林里了，」戴雨涵驚呼著站起身，「我去拿過來。」
蘇明凡也站起來，「雨涵，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不用，」戴雨涵擺擺手，「沒有多遠，我去去就回，明凡你就別去了。」
她一再堅持，蘇明凡不放心地坐在草坪上，看著戴雨涵漸行漸遠。
「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蘇明凡還要起身，卻被王輝拉住。
「我說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莫名其妙的？」
「我也不知道，」經王輝這麼一說，蘇明凡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再次看了看戴雨涵走的方向，他喃喃道：「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一樣。」
「嗨，來包辣條給你壓壓，衛龍的，據說是河南那邊的新公司，不知道它的辣條好吃不好吃。」王輝一手抓著薯片，另一手遞給蘇明凡一包辣條。
蘇明凡撕開包裝，辣條獨有的味道迎面撲來，蘇明凡捏出一根辣條送進嘴裡。痛快的感覺刺激著他的味蕾，蘇明凡也覺得剛才是自己太敏感了。
戴雨涵此時已經來到剛才照相的桃林，說離得近其實一點兒也不是假話，因為兩地間的距離充其量也就一二百米，從樹林里甚至能看到蘇明凡他們的背影。
但奇怪的是，戴雨涵怎麼也找不到她的書包，此時已至正午，來公園遊玩的人都去草地上尋找野餐的地方了，待在樹林里的人並不多。
難道剛才有人把書包拿走了，又或者她把包放在了野餐的地方？戴雨涵在樹林里轉了好幾圈都沒發現自己的書包，抬腿想要回他們野餐的地方。
「你要找的是這個嗎？」話音傳來，戴雨涵順著聲音的方向轉身看去。
謝競軍正單手拎著她的書包，戲謔地看著她。
戴雨涵單獨一人面對著謝競軍，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時的場景，而眼下身旁也並沒有其他人，-她不禁有些害怕。
「對，是我的包，謝謝你找到我的包。」戴雨涵嘴上說著，並沒有靠近他。
「喏，既然是你的那我就給你好了。」謝競軍伸手向前遞出書包，戴雨涵見狀也伸出手要接包。
但謝競軍突然收手，將書包搭在自己肩上，眯起雙眼看著戴雨涵：「不過，我找到了你的書包，你該怎麼感謝我呢？」
戴雨涵覺得事情不對，躲閃過謝競軍猥瑣的眼神，她向後退了一步，「我，我書包里有零食，可以分你一些。」
「哦？」謝競軍向前邁了一小步，「只是吃的似乎並不夠呢。」
「你還想幹什麼？」戴雨涵眼神看向野餐地，從她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蘇明凡幾人，現在蘇明凡剛吃完一包辣條，正用手在自己嘴前不停扇著風。
戴雨涵想要呼喊，吸引蘇明凡他們的注意。
「是不是想把你的那個小跟班喊過來啊？」謝競軍一語點破戴雨涵的想法，「可是，如果你喊出聲的話那邊的學生和老師都會過來喲，到時候你說他們是相信我的話還是相信你的話呢，要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覺得大家過會兒會怎麼想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呢？」
戴雨涵害怕了，她不敢喊，因為她知道人群聚過來后大家極有可能不會站在她這邊，就算蘇明凡支持她，可這也抵擋不住輿論的力量。
戴雨涵連連後退準備跑開，可左腳在這時被一塊石頭絆到，她仰面向後摔去。
謝競軍將手中的書包扔在一邊，笑著靠近戴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