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圍剿

夜雨的工作確實是送貨，但也不是常規的送貨，因為她不屬於任何一家在洲廈集團註冊的貨運公司。

「…張斌啊，你那挺熱鬧啊」單手握著方向盤的夜雨，正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快要燃盡的煙頭扔出了窗外。

「呵，砰—砰——，媽的，那是當然，快來吧，還能趕趟高潮呢」

張斌那頭聽上去就很混亂，除了連綿不絕的槍聲外，還有一陣聽了讓人發怵的，不知道在講些什麼的胡言亂語。

「行啊，那你可得好好等我，別和[暗骸]玩出命了」夜雨關掉了通訊界面，然後將手伸入了副駕上的箱子里掏了掏。

「嘖…不知道張斌帶煙了沒」

長出了一口氣，壓著油門的那隻腳，更用力了些。

道恩區，是洲廈最外圍的城區之一。

在平常的晚上，由洲廈中心—綠洲市通往道恩區的公路上，你會看見兩邊樓層高度的斷檔，還有逐漸消匿於黑夜之中的燈火。

這條路的官方標號為zld1c（洲廈，綠洲至道恩，1號主幹路，c線）

不過民間呢，通常都會有個更貼切的稱呼；放養路。

這可以高度概括洲廈集團對所有外城的態度。

基本上都懶得去管，但是今天不同。

大量的，印有洲廈集團的大樹logo的裝甲車，正排著整齊的隊列，響著刺耳的紅藍爆閃，疾馳在放養路上。

看著這群裝配著鋼牙利爪的鋼鐵猛獸，夜雨皺了皺眉，

這是去「照顧」道恩區的？

回想著剛剛與張斌通話時聽到的混亂，夜雨又撥通了張斌。

「到了？…」

「沒有，就是提醒你一聲，到道恩區的路上有很多洲廈的車，可能是去解決你們那的麻煩的」

「洲廈？那麼多年不管不顧，怎麼這時候想起道恩這個孩子了…」

「不清楚，應該是來剿滅上次災害遺留的暗骸的吧，總之小心點…嗯？」

「怎麼了？」

「他們下路口了，不過…我不是記得『誓從區』已經沒居民了嗎？」

「是啊…都退到後面的樓上去！」

不久前，洲廈集團發布公告，廢除了「誓從區」的行政區劃，理由是城市結構調整。

但是這塊區域，沒有划給任何一個大區市，而是直接荒廢了。

一些閑的無聊的冒險家也去那看過，是真的荒廢了，所有的基礎設施全部停運。

但是現在，卻有著突然如此大量的官方車輛進入。

很奇怪。

「你說要是那幫官僚資本們有著什麼秘密的行動，不是應該封路嗎，怎麼還大搖大擺的？」

「找掩體，全部給我換彈，呼—，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我們這些賤民哪猜得透，別管了，油門再踩踩，快頂不住了」

「快了，我看到火光了，你們玩得還真大」

夜雨關掉了通訊，也不再去管剛剛的事情了。

騰出一隻手又翻出了一管「快去痛」，朝著注射口猛扎了下去。

一陣神經舒緩的感覺后，她又扭了扭脖子，拍了拍頭頸上的黑色機械片。

「撐住啊兄弟」

嘖，最近藥效去的有點快啊。

…

…

夜寒拉開了遮擋著窗戶的百葉簾，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被閃爍而躁動的霓虹燈滲透完全的綠洲。

當然，還有在任何角度都能看到的浮空稜錐。

這個東西帶來了什麼呢？最直接的，就是在短時間內，拉高了全球的科技水平。

很多領域的專家，似乎在一瞬間，知道了解開自己深耕領域內，一直困擾著研究進展的難題的方法。

由此，科技迎來了一次大爆發。

同時，浮空稜錐的出現，也帶來了壞的東西，比如一些詭異的實物——就是後來被稱為暗骸的怪物。

暗骸是一種人形生物，但是光卻沒辦法照出這種生物的細節。

他們伴隨著每一次自然的，社會的災難而來，但卻並不會隨著災難的結束而消失。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類怪物，是可以受到物理傷害的，只是需要很高的量級。

為了抵禦這些災難，全球都成立了一些組織，例如現在發展到控制一座城市的洲廈集團，就是其中之一。

很難不猜疑這是發了世界難財。

不過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有破布穿著，總比光溜溜地挨凍強。

夜寒看了一會，就重新返回了電視前。

桌子上的那盤五花已經被他放進烤箱了。

他看了看時間，根據以往的規律，夜雨工作時間為三個小時。

所以，他要注意著提前半小時打開加熱。

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半的時間了。

…

…

砰—

夜雨很輕鬆地將一隻暗骸的腿給打折了，然後開著車從身上壓了過去。

暗骸的死亡是悄聲無息的，就像是太陽光將夜晚驅散。

看著後視鏡的空無一物，夜雨笑了笑，駛入了一片火光。

在橫衝直撞了一段路后，看著全息定點陣圖上越來越近的小點，夜雨又撥通了張斌。

「準備好上車，快到你們的樓下了，可別摔斷腿了」

「好的，砰—砰—，我看看…卧槽！，你是真狠啊！」

「這有什麼狠的…」

夜雨笑了笑，大幅度地左右打了兩下方向盤，將趴在擋風玻璃上，半死不活的暗骸全甩了出去。

接著又看到了不遠處，一堆轉頭撲向自己的黑壓壓的一群，哼笑了兩下，咧著嘴角按下了一個按鈕。

「卧槽！…」張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詞窮了。

「呵呵，留意著點，我可不減速哦」

夜雨臉上的興奮，在引擎蓋上出現了一挺機槍后達到了頂點。

她用力地摁住喇叭不放，在一陣難受的噪音和清脆幹練的噠噠子彈噴射聲中，在由成群的暗骸組成的黑幕上，夜雨打出了一大片火光。

顫抖的引擎轟鳴聲中，夜雨穿梭過了黑幕。

「跳！」耳邊的張斌喊了一聲，接著，在車頂傳出一連串沉悶的落腳聲后，副駕駛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沾滿塵土的魁梧寸頭夾克，抱著一個箱子氣喘吁吁地擠了進來。

「完美著陸，呀吼！」

聽上去就很興奮。

「箱門開了，通知你的弟兄們進去坐穩，你應該知道我的車技吧？嗯~？」

夜雨撇著頭提醒了一聲，不給張斌反應時間，當即又按了個按鈕。

「沒事，習慣成自—我去！」，雖然是這麼說，語氣聽上去也是隨隨便便的，但是當再一次親臨這種魂在後面追的感覺時，張斌還是慌忙地抓住了扶手，就連手背都要起青筋了。

「怎麼樣，要不你還是裝個義體強化一下吧」

路邊的景物在飛快地後退，夜雨竟然還能抽空轉頭來說笑。

「不不不，妹子，生理原型在這個世界可是最珍—我去！姐！前面！前面！」

夜雨轉過頭，剛好看到了兩顆不知從哪來的飛彈擊中了必經之路的兩邊，本已面向傾斜的破樓。

眼見著就要撞上滾落的碎塊了。

夜雨冷哼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脖子。

她的神情變得高度專註，但在同一時刻，之前靠藥物抑制的疼痛又開始隱隱作亂了。

「幫我打葯！！」

說完話，就以一種張斌無法感知到的敏捷微操，躲過了從天而降的無數碎塊。

當穿過那道鬼門關后，夜雨感覺到自己的口腔有股作嘔的血腥味。

不過疼痛倒是沒有了，她現在只能感覺到，全身的細胞像是被電流一次又一次地沖刷著。

麻木無力，卻有收縮的衝動。

「妹子，你…不會一直沒維護吧」

「哼，這個東西沒人可以維護，這是超生研究院的東西」

「真是那個倒閉了的邪教研究院？你這…」

「放心吧，我身體硬著呢，五年都沒事，還怕這次？」夜雨大喘著氣說著，或許是覺得太熱，拉開了自己的外套，扔向了窗外。

張斌看著被鮮血染紅的駕駛座椅，想要說什麼卻被攔住了

「給我打葯，相信我，一定能到鋸齒…」

【前面的車輛，你已違犯洲廈道路交通法以及洲廈邦境安全法，請靠邊停車，接受檢查】

警告出現得非常突兀，並且一直在重複，同時，一個紅色的警告標誌，悄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引擎蓋上。

「哼，看來真是來照顧道恩的啊」，張斌將空的快去痛扔到了腳下，然後提起了一把圍繞著多個線圈的大槍。

「你一管葯的持續時間是多久？」

「現在應該不到半小時了」

「行，那我20分鐘后回來。弟兄們！出去打洲廈！」

張斌很熟練地打開了車把手上的一個掛鉤，接著將別在腰間的安全繩掛了上去，順滑地穿過車窗爬到了車頂。

夜雨只是聽到了一陣類似閃電劈下的聲音，然後就在後視鏡上看到了在地面散成了一堆廢鐵，還揚起了不少塵土的浮空車。

不過她很快就把注意力轉了回來，前面有兩顆飛彈正在朝著這邊襲擊而來。

這些都是小兒科了。

夜雨看著這兩顆緩慢的游魚，稍稍地調整了一下方向盤，再看著它們離車尾越來越近的時候，又按下了之前的加速按鈕。

雖然再一次地輕鬆躲過，但是從背部瀰漫開來並不斷加重的酸痛，讓她不得不分配意志力去抵抗。

她覺得，這20分鐘有點長了，但實際上，也才過了不到5分鐘。

夜雨看了一眼定點陣圖，發現離道恩區的出口不遠了，這讓她感到了一些輕鬆。

那邊有條小道，雖然對於去綠洲市來說可能是繞了遠路，但是能給甩掉洲廈創造機會。

還有，她迫切地想要休息。

快要撐不住了。

「張…張…」她感覺自己的眼皮在瘋狂亂跳，感覺血管在一跳一跳的偏頭痛似乎也影響了語言能力。

「怎麼了妹子？妹子！，才十分鐘啊，馬上回來！」

張斌的語音剛落，車頂上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然後一個魁梧夾克就翻了進來。

張斌拿起了一管藥劑迅速地打了下去。

「再打！」

張斌照做。

夜雨恢復了一點，跟他申請了下走小道，畢竟對方是客戶。

張斌當然是直接同意，接著又翻了出去。

出口越來越近，不少的洲廈武裝也在封鎖著通路。

「張斌！開路！」

「走著！」

一束激光樣的東西從車頂射出，在攔口的位置爆炸出了一團白光。

夜雨踩油門的那隻腳更加的用力了。

只是，隨著越來越接近卡口，夜雨越覺得不對勁。

「這是什麼東西…」張斌也發現了異常。

白光慢慢消散了，不過夜雨沒有看到像之前浮空車一樣的廢銅爛鐵，倒是看到了一個全身烏泱泱的，還裝配著鐵甲的巨人。

「什麼東西…」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得都不知道」

夜雨罵了一聲，猛踩剎車，轉頭找尋著周圍有什麼斜坡是可以用來飛車的。

【留下…晶元…放走】

只是這時，一陣充滿著電磁干擾，語義不明的機械口音，斷斷續續地出現在了夜雨的耳邊。

這讓她很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