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4火和泰迪熊

周日的上午，街上南來北往的各種車輛和形形色色穿插的人***織著這座城市的繁華。

市中心商廈一樓門前，一個扮成泰迪熊的人偶不時向路人招手示意，不時吸引著小孩子們駐足握手、拍照。泰迪熊胸前掛著一塊帶二維碼的廣告牌，並印著推銷啤酒的廣告——「掃碼即中獎，免費暢飲泰迪熊同款『鵝島』啤酒！」

胡燚帶著兩個跟班兒轉過街角，晃頭晃腦地向商廈這邊走過來。胡燚生得尖嘴猴腮，臉色蠟黃，一雙賊不溜秋的眼不時四處踅摸。兩個跟班一個是大個子，粗壯彪悍，滿臉的橫肉透著匪氣；一個是小瘦子，嬉皮笑臉、點頭哈腰的猥瑣相。三個人走近商廈，看到泰迪熊，胡燚放慢腳步，站到跟前上下打量。

瘦子梗著脖子指著泰迪熊：「四、四火哥，這不是你、你微信頭像那、那個流氓熊嗎？」

大個兒嘿嘿傻笑，胡燚瞪了他們一眼：「滾蛋！別他媽不懂裝懂丟人現眼，那叫『泰迪熊』！」

瘦子搔頭嘟囔：「泰迪？那、那不狗嗎？」

胡燚抬腿就要踹他，瘦子嘻嘻哈哈地閃開了。胡燚湊上去看泰迪熊胸前掛的牌子，瘦子伸著腦袋念牌子上的字：「掃、掃碼即中獎，免費暢飲泰、泰迪熊同款，鵝、鵝、鵝……」

「還你媽曲項向天歌呢！」胡燚罵道。

大個兒嘿嘿傻笑，瘦子搡了他一把。

這時泰迪熊說話了：「大哥，現在我們搞促銷，掃碼抽獎免費喝啤酒，就是電影里泰迪熊喝的那款鵝島啤酒，操作挺簡單的哥，您掃一個吧，也算幫我刷刷業績，謝謝了！

「能中獎嗎？」胡燚有些感興趣。

「您放心，我們中獎率百分之百！」

胡燚琢磨了一下，掏出手機掃碼。

泰迪熊介紹著步驟：「您輸入手機號碼後點擊「確認」，然後進入我們鵝島啤酒主頁面，再點擊那個「抽獎」就行了……」

胡燚操作完成後，揚起手機得意地向兩個跟班和泰迪熊展示：「看看，你們看看，二等獎！」

「大哥恭喜您！您將獲得我們公司免費為您提供的價值765元的鵝島啤酒一箱，最遲明天上午公司的工作人員會聯繫您送貨上門，請保持手機暢通。」

大個兒、瘦子也紛紛掏出手機掃碼操作。

「三、三等獎，你……幾等獎？」大個兒問瘦子。

「操！我也是三等獎……三等獎什麼獎品？」

「三等獎是泰迪熊玩偶鑰匙墜，這個現場就可以兌現。」泰迪熊說著轉身從包里拿出兩個透明塑料包裝盒遞過來，瘦子一把搶過來，笑嘻嘻地敬給胡燚一個，自己拆開一個把玩。

大個兒一把掐著瘦子的脖子：「那是我的……」

「什麼你、你的我的，分那麼清楚？」瘦子使勁掙脫，卻沒掙開。

胡燚有點不耐煩了，「行了行了，別他媽廢話了，趕緊走吧！」

瘦子推搡著大個兒，「走、走啦，陪大哥弄頭髮去。」

胡燚走出幾步，又回過頭跋扈地指了指泰迪熊：「別忘了送啤酒！」

三個人進了商廈，上了電動扶梯。

那個泰迪熊繼續在商廈門口向過往的人們示意。等到近前沒什麼人了，他回過頭隔著玻璃向商廈里張望了片刻，隨即拿起包轉身進了商廈。

肖東方從檢察院辦公樓走出來，一米八的魁梧身材、鬍子拉碴的臉上卻掛了一副頹敗相，默默不語。他身後跟著的白皙瘦肖的小夥子耿晨、陽光靚麗的女孩兒黎婧婧，

都是剛入職1年的刑警。還有個三十多歲的男民警，是公安局法制大隊的業務骨幹。

法制大隊的民警緊走兩部跟上來，「肖隊，剛才檢察院的意見您也聽見了，要指證程嘯東幕後指使暴力強拆致死，證據上還是有瑕疵，我們法制部門也儘力了……」

肖東方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行了，知道了。」

耿晨突然拉了一下肖東方，指著檢察院門外的公路對面，「肖隊，程嘯東的車。」

那是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看見肖東方一行出來，車上司機下來開門，油光粉面梳著背頭、一身休閑裝的程嘯東，和他那帶著金絲眼鏡、西服革履的律師下了車，故意迎著肖東方他們走過來。

肖東方愣了一下，瞄了一眼繼續沉著臉往外走，直到程嘯東和律師迎面逼到近前著，雙方才各自駐足。

程嘯東一副飛揚跋扈、暗含挑釁似的語氣說：「肖隊，這麼巧！又忙什麼大案子呢？」

肖東方似笑非笑地看著程嘯東，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在煙盒上戳了兩下，不緊不慢地點上，狠狠嘬了一口，「冤家路窄啊，程總到檢察院來這是有何貴幹吶？」

程嘯東身邊的律師搶著答道：「我們來申請撤銷程嘯東先生的取保候審強制措施。」

肖東方點點頭：「行，牛逼！」又嘬了口煙，然後把煙摔地上，用腳狠狠地碾了碾，「後會有期啊程總！」說罷昂首挺胸揚長而去，法制民警、耿晨、黎婧婧看了程嘯東和律師一眼，跟著肖東方走。

程嘯東得意地笑著，「一路走好啊肖隊！」

入夜，人們難耐的躁動釋放與日間的緊張庸碌遙相呼應。

「馨觀妃妍」慢搖吧里，DJ邊打碟邊聲嘶力竭地吆喝，性感的領舞女孩在台上搔首弄姿博人眼球，舞池中擠滿了跟著節奏肆意扭動的人，似乎是企望通過瘋狂的搖擺去甩脫心中的煩郁。周圍卡座里靦腆的人們在故作喝酒欣賞、聊著閑白，卻不忘滿場獵尋著心儀的對象。

樓上的包廂里，大個兒和瘦子陪胡燚喝著洋酒。大個兒痴痴地看著玻璃牆外邊台上扭動的舞女，瘦子閉著眼跟著音樂胡亂扭著。

胡燚用酒杯敲了敲桌子，「今天的貨走得怎麼樣？」

「好著呢！藥水兒、藥片兒什麼的，都、都比昨天走的好，有、有大哥您罩著，還、還特么愁不發財嘛！」瘦子邊扭邊答。

胡燚皺皺眉頭，似是身體有些不舒服，「行吧，我有事先走了，你倆招子放亮點兒，盯住嘍！」

瘦子停住了身形，「放、放心吧哥，我、我倆全辦！您不就回家網療嗎？治您那想哪兒、哪兒就疼的毛病，哈哈……」

「就他媽你話多，早晚把你那結巴舌頭給割了！」

「別、別介，割了我舌頭，誰、誰哄哥你開心，哈哈。」

胡燚出了包廂門，琢磨一下又探頭回來，「你們倆機靈點啊，最近查得緊！」

瘦子嬉皮笑臉道：「那、那查得越緊，咱不越掙錢嘛。」

胡燚瞪了他一眼，甩了一句「二貨」，摔門走了，瘦子扭得更歡了。

一輛黃色的法拉利跑車裹挾著發動機的狂躁嘶吼從遠處疾馳至，到了帝景豪庭小區門口才減慢了速度，值班的保安早就聽見動靜遙控打開欄杆。一個正在門口遛彎的中年婦女對著車憤憤地咒罵：「私孩崽子！」

車窗降下，胡燚和那婦女打諢：「呦！二嬸兒，還沒睡呢？這二叔又沒在家唄？」說著「嘿嘿」幾聲壞笑。那婦女趕緊附和：「快別提我們家那個死外喪的……」，一旁的保安點頭哈腰地打招呼。

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停在車位，胡燚晃著從車上下來，走到電梯門口，剛要按電梯鍵，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不耐煩地接聽：喂，誰啊？

「先生您好！我是「鵝島啤酒」的送酒員，您今天抽獎中了1箱「鵝島啤酒」，不好意思現在才給您派送。您給我個地址我馬上給您把酒送去。」

「還特么挺快。那你送帝景豪庭小區來吧。」

「請問您是幾號樓幾單元幾室？我們送酒上門的。」

「我住……」，胡燚想了想，「算了，送到小區門衛吧。」

「好的先生，不過我們這是鮮啤，您最好今晚取回冷藏，要不影響口感。」

「行吧行吧，送到了打電話吧。」

上了電梯，胡燚憋不住解開褲帶撒了泡尿，抬頭看看攝像頭，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進了家門趕緊走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剛要上網，有人敲門。

胡燚不耐煩地打開門，之間小區保安滿頭大汗、滿臉堆笑，搬著一箱啤酒。

「四火哥，剛有個給您送酒的把您的啤酒放我們門衛了，說是時間久了容易變質，我這就緊著給您搬上來了。」

「效率還挺他媽高，行了，撂這兒吧。」胡燚從兜里掏出盒煙扔給保安，保安不停地道謝著走了。

打開箱拿出一瓶啤酒摸了摸，「嘿！他媽冰涼，正好喝！」剛打開啤酒要喝，手機又響了。

「先生您好！酒送到您小區門衛室，保安說認識您，給您送上去了，請注意查收。有什麼意見歡迎您及時反饋……」

胡燚也不搭理，掛掉電話，狠狠地喝了一口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