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壹」

「肆拾壹」

雪落。

又一次雪落。

我一直很喜歡下小雪,就像我喜歡下小雨一樣。

我認為雨雪中漫步是一種浪漫,當然前提是要「小」,否則留下的就是慌亂逃竄的狼狽模樣,即使強作鎮定在別人眼裡也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

浪漫又分兩種。

一種是獨自一人,雪天先不論,雨天是不必要打傘的。獨自一人安安靜靜走在淅淅瀝瀝的雨幕中,看著身邊流走的人間百態,雨過天晴,彩虹當空。

另一種是和心愛之人,那不論大小我都是喜歡打著傘的,那小小的拱形傘面下是超迷你的二人世界,至今為止我仍未想出比這更浪漫的行為了。

而在元旦聯歡那天,我見證的雪的浪漫。

正午時分,純白的天空與純白的地面交相輝映,太陽早已被滿世界的銀白所隱藏,但還是倔強的硬是要顯出些鵝黃色

黃白交融,仰望天空,就像一個打好的但被戳破蛋黃的雞蛋一樣。

天上飄著小雪,像是無數鏡子碎片灑落,反射來反射去。

我們背著空無一物的書包,穿著厚厚的棉服,「涼爽」的風吹向乾燥微紅的皮膚,按著老師要求的「站一堆」浩浩蕩蕩的出了教學樓。

這一路有說有笑,遇到籃板要跳,遇到冰面要划,遇到緋聞兄弟緋聞女友要叫弟妹。我們心意相通,我們無話不談,我們雄心壯志。

說多了顯得累贅,我們要迎來第一個高中的寒假了。

在校門口,我們互相擁抱,互致了清風幫的握手禮。

這個所謂握手禮是我最先使用的,也並沒有和其他人說明,就是扳手腕的動作加上攥緊。慢慢用著也就默認了。

「你咋走啊。」

「啊我做班車,這不,在那停著那個。」

「你假期要回s市啊」

「嗯,還得補下學期的課,沒幾天閑的日子咯。你咋走啊。」

「我媽在那呢,等著接我。」

「那行了,走了啊,開學見嗷。」我低下頭一邊側身一邊用手拍了怕他的胳膊、

「嗯,走了,開學見。」

不需要知道「他」是誰,男孩子之間的情感通常在不經意間,在玩笑里,在日常做事中流露出來。

情感流露的時間很短,非常非常短。

說再見時,盯著我的眼,有些話到嘴邊說不出來又閉上,只好用語氣來彌補勇氣,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普通不過的話,我想這就是男孩子的必殺技吧。

上了班車,把棉襖的拉鏈拉開,蜷縮著坐在最後一排的靠窗位子上,開著窗戶卻不覺得冷,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學生沒有一個臉上不是掛著笑容出校門的。

是她,艾冰出來了。

壞了光顧著和兄弟們扯淡了,我三步並兩步翻出班車。

「喂————」

「咋啦————」

「寒假了呀————」

「……」

「你會不會想我啊————」

「啥————」

「我說——假期——一定要開心啊————」

「……」

「我先走啦————開學見——」

「喂————」

「我在聽————」

「我一定會噠————」

「好————」

「我也會開心噠————」

「好————誒等等,也??」

「走啦————」

「等一下——」

回過神她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

坐在班車上,陽光透過沾有融化冰雪的玻璃透射進來,流蘇一樣打在靠窗的我身上,看著窗外滾動的畫面,我說

「我真是服了你了。」

前面又傳來洪亮的嗓音。

「老周,打撲克干不幹。」

沒有人能佔據你的全部生活,生活還要繼續。

「整啊。」

「傘不很大

我一半身子在雨里

你一半身子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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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未遺憾那三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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