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雷怒九霄
所有人的眼前都被照亮了。
哪怕是此刻正在陷入苦戰的三十三與冉空他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暫時停手回首望去。
以正常情況來說，用「浩瀚」來形容一道雷電顯然有點誇張了。
但如果這是有史以來最龐大的雷電的話，那麼也唯有「浩瀚」才配得上當它的前綴。
所有人的聽覺都被那雷電帶來的轟鳴所佔據了，視覺也被霸道的光芒完全覆蓋。
看著面前那足以分裂大地的力量，久天腦海里突然蹦出了兩個字：
「天瀑。」
由於電子的密度實在是太高，那從天而降的雷霆已經被凝聚成了液態，此刻地球北半球上的所有電氣幾乎都已經凝聚在了這道雷霆中，而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一號與卓雷。
在身體被深淵近乎完全轉變以後，除了失去意識的以外，一號還失去了一樣東西：操控雷電的權利。
原本他與卓雷的屬性都是雷電，並且一號在雷電規則的造詣上也僅僅只落後卓雷一點。但當一號幾乎已經完全成為了深淵造物以後，他本身也就不再被雷電規則所承認了。
深淵是完全獨立於宇宙的存在，它與生命是對立面，因此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掌控屬於宇宙的規則力量。
假如已經掌握了某種規則的生命被深淵侵蝕，那麼這個生命也會被規則主動放棄，就如同此時的一號一樣。
原本還能勉強與卓雷爭搶雷電控制權的一號，相當於在拔河的時候拔到一半就直接鬆開了繩子，於是地球上的雷電便盡數歸於卓雷掌控之下。
此刻卓雷便是萬雷之尊。
也因此，卓雷才能召喚出這道前無古人的雷霆，其內蘊含的偉力甚至足以撼動天地。
東方易的眼神也終於在這一刻變了變。
浩瀚的雷霆之河自天際傾瀉而下，貫穿了「擁抱」著的二人，無量雷霆所蘊含的恐怖力量盡數灌注到了二人的身上！
一號的襲擊看似致命，可也將自己置入了險境，這也印證了那句話：最佳的進攻時機不單是對你而言，對敵人亦是。
卓雷依靠著一號的近身襲擊直接用自己的肉體將其鎖住無法逃離，這是搏命的一擊，看的就是誰更狠更瘋狂更不要命。
而已經失去了掌控雷電權柄的一號所要遭受的傷害肯定要遠超此時掌控萬雷的卓雷，這也是宇宙均衡的一種表現。
漫天的雷霆轟鳴了足足三分鐘才開始消散，那散發出的光芒比原本的陽光更加明亮。
很難想象直接承受了這種攻擊的一號和卓雷還能不能活著出來。
這便是被稱為「雷尊」的卓雷用盡全力的一擊，若是兩年前的奧普面對這道雷霆也是必死無疑，甚至於能夠威脅到青藤中階的莫魯魯的生命。
良久以後，從大氣層中跌落下兩道渾身冒著熱氣的焦黑身影，久天的黑色精神力立馬往下探去接住了其中的一個人。
現在久天出手已經沒什麼顧慮了，因為勝負已分。
而另一個不斷下墜的人在最後一刻睜開的雙眼，眼中短暫地恢復了神智。
這就是有史以來最強的雷霆么？
「幹得……漂亮……」
一號吃力地張嘴，說出了短暫的人生中最後一句話。
趁著最後不知為何回歸的清醒，他難得回想起了自己幾乎沒有的童年：有著無數個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人環繞著自己四周。
自誕生起他們就被強行灌輸了最基礎的知識，在尚且年幼的時候就被催生出了成熟的肉體，隨後被告知了自己的使命：變強。
他們所有人就像是被養在罐中的蛐蛐兒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捉對廝殺，活下來的人可以得到進化傳承變得更強，然後與更強的自己廝殺。
他們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沒見過陽光、沒見過鮮花和野草，只有在獲得勝利之後可以進入一個叫做「傳承空間」的地方短暫感受一下外界的美好。
那是一個多麼美麗的花花世界呀。
最後，一號親手殺死了最後一個「自己」，他成為了最強的人，而他身後是無數面容與他一致的累累屍體。
於是他見到了自己的「尊主」。
尊主對他的表現很滿意，賜予了他一個無上的榮譽：「一號」。
這個並非只是一個數字或者代稱，也表明他是所有人中最強的一個，這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還有許多和自己命運一樣的人存在，他們一共有十八個。
他們所有人都是當今最優秀進化者的克隆體，而他的基因來自於一個叫做「卓雷」的人。
不過這個卓雷，居然在世界上並非第一？
一號感覺有些恥辱。
因為年輕一代排名第一的冉空的克隆體也不如自己，為什麼自己的本體居然會輸給那樣的人？
所以一號覺得自己比卓雷強。
於是終於，他盼來了可以與卓雷交手的那一天。
果不其然，他勝了。
那個被「感情」和外來力量所腐蝕的卓雷，不是他這個更為純粹的一號的對手。
可是一號沒有殺死卓雷，也沒有奪取他的力量，這是他唯一一次違背尊主的命令。
他的借口是卓雷不配被他殺死，但其實是給了卓雷一個機會。從他內心來講，他覺得卓雷可以做到的事情遠不止於此，他可以變得更強，所以一號放卓雷離開了。
要麼就在失敗的陰影里永世沉淪，要麼就變得更強站在我眼前。
讓我看看，我的本體是否可以做到連我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你不能，那就讓我來成為「卓雷」！
這是一號僅有的私心。
其他克隆人都期盼著能奪取自己本體的力量，然後頂替那個本體成為新的「自我」。
唯有一號不是。
他只是想要看到更強的自己。
力量，是除了尊主以外他最在乎的事情。
終於，他看到了並沒有被失敗所影響，反而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裡進階成為了青藤的卓雷，攜帶著有史以來最強的雷霆歸來。
啊……那蔚為壯觀的雷霆啊……
一號輕輕閉上了眼睛，從雲端墜落。
尊主，抱歉了。
卓雷努力睜開了眼睛，看著另一個自己的消亡。
一號，我贏了。
儘管很不想這麼說，但謝謝你。
久天感受著在黑色精神力的包裹中雖微弱但正在頑強復甦的生命力，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你所謂的命運也不過如此。」久天淡淡地說著，因為擔心卓雷而緊繃的神經也鬆緩了一些。
「雖然這個詞我已經說膩了……但廢物終歸是廢物。」東方易冷漠地看著已經快落到地面上的一號，神情全然不像此前那樣的熱情。
「你還不明白么？」久天說，「這根本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信念。」
「卓雷敢用命來限制住他的克隆體，然後冒著同歸於盡的風險共同承受那道雷擊，這件事我敢說你這邊的人一個都做不到。」
「這才是我信任他們的根本。」
「只要贏了，說什麼都是對的。」東方易冷笑。
「你覺得是就是吧。」久天也懶得跟他多說，「現在你已經輸了，等三十三和冉空把他們的對手都給解決了，就該輪到你了。」
「別那麼著急嘛。」即便是手下人已經失利了，但東方易看上去除了有點不太開心以外並沒有其他負面情緒。
果然。
久天蹙起的眉頭又加重了幾分。
看上去對於東方易來說，他們三人的輸贏並非是必要的。
但東方易又堪稱刻意地將他們拖入戰鬥之中，這是為了什麼呢？
久天感覺自己已經找到問題的一些關鍵了。
又或者說，他在意的並非是戰鬥的結局，而是戰鬥的……本身？
久天忽然瞳孔一縮。
他抬頭看向了因為雷霆出現而被洞穿的天空。
精神力忽然瘋了一般向著四面八方延展開，在最快的時間內直接包裹住了四分之一的地球面積。
在久天的感應中，他剔除掉了物質的回應、剔除掉了生命的反應，只留下了對能量波動的映照。
於是整個地球在他眼中就像是被投入了三顆石頭的水面，開始泛起三道巨大的漣漪。
此時在北極的三處青藤級的戰場，正在全世界範圍內掀起洶湧的能量浪潮，這是地球此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那些能量浪潮掀起的波動幾乎穿越了每一個生命體與物質，自然也穿越過了那些黑色巨木。
三處戰場就像是三個共鳴器，激發著一圈圈的能量浪潮席捲向整個星球。
這種能量浪潮如果不刻意去感應的話其實很難被發覺，因為經過這麼遠距離的稀釋它也不會對生命造成太劇烈的影響，最多只是會讓一些比較敏銳的生物感到煩躁。
可對於那些黑色巨木不一樣。
久天他們還是對黑色巨木的了解太少了，以至於忽略了青藤級別的戰鬥所掀起的力量浪潮同時轟擊向那些黑色巨木時會帶來什麼影響。
「你……」久天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東方易。
「你是在利用我們激活那些巨木？」
「哦？終於反應過來了？」東方易說，「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
「我的最終目的並非那些『傾木』」。」
東方易的嘴角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而是你啊，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