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藥鋪求教

周平加快了腳程，仍在正午時分來到了林記藥鋪。

此時店裡並沒有客人，林掌柜正躺在躺椅上閉眼小憩。

「林掌柜，醒醒，我又來了。」

周平走近，輕輕地喊了一聲。

林掌柜聽到聲音睜開眼睛，看到這張熟悉的小黑臉。

同時又發現這張臉上並不像以前一樣掛著開心的笑容，反而帶著一絲憂愁和悲傷。

非常詫異，心下有了一些猜測。

「你怎麼又來了，這才隔了三天，又有收穫了？」

「全都在這了，您給算算，裡面有兩顆靈芝和一張蛇皮。」

周平將葯簍卸下，遞給林掌柜，平靜說道，聲音低沉。

卻是沒有了上次一般的喜悅和活潑。

「發生什麼事了？怎的這般一副情緒低落的樣子？」

林掌柜接過葯簍，溫聲問道。

周平將家裡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又提了下自己的計劃，隨後問道：

「林掌柜，您見多識廣，我要出遠門去尋妹妹，您能給我一些建議嗎？」

他知道林掌柜在縣城經營藥鋪幾十年，又背靠權貴之家，肯定能給他提供些信息幫助的。

「除來縣城外，我從來沒離開過村子。

要出遠門了才發現自己兩眼一抹黑，所知實在是少的可憐。

甚至路怎麼走都不太清楚，希望您能教教我！」

周平目光清澈，眼含期待和懇求，看著林掌柜。

林掌柜聽后嘆息一聲，安慰了他幾句，又仔細清點了下藥材。

「兩株靈芝年份不高，大的有二三十年，小的十餘年，加起來值個二十兩銀子。

這張蛇皮不錯，值個五兩銀子。

其他的加起來值個一兩銀子。」

清點完后給他找了一些散碎銀子，卻並沒有再給大銀錠了。

「這是藥材錢，共二十六兩白銀。

都是給你找的碎銀，出門在外用起來方便些。

大銀錠子使用不便，還容易惹眼，也不好攜帶。」

林掌柜將銀子遞給周平，隨後又找出兩吊銅錢來，塞在他手裡。

「這兩吊銅錢算是我私人送你的盤纏，你且收下。

相識一場，你這娃實在，這幾年也照顧了我不少生意。

你要往東去邊境大城，想必是要出國的了。

那邊境大城名為三國城，是三國邊境交匯之地，往東百餘里便是。

你既要出門闖蕩，要知道的東西有很多。

趁這會兒沒什麼生意，我便把我所知的都好好跟你說一說。」

說著向外瞧了瞧，確定沒人，林掌柜小聲問周平道：

「你可知這世上有仙人？」

周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聽三爺爺說過一點，沒有見過。」

「這世上是有仙人的，我們青木縣便有。

縣城西北一片區域便是仙人專區，凡人不得允許嚴禁入內。

甚至不許靠近，擅闖者非死即殘。

咱們青木縣其實是仙人管著的，城主也是仙人任命的。

仙人才是這世界上最大的權貴。

不過，所謂的仙人卻也不是真正的神仙，說到底他們也是人。

只不過是一群實力強橫、神通廣大的修鍊者。

聽聞有大能可以呼風喚雨、飛天遁地，大概跟神仙也差不多了吧。

掌管我們青木縣的修仙門派叫做青木門。

我主家就曾經出過仙人在青木門中修鍊，因此得了富貴。

要是有機緣能夠入得仙門，那可謂是一步登天了，家人都跟著雞犬升天呢。

不過修仙需要資質，聽說青木門三年招一次弟子，下一次在明年。

你要是有信心到時候到可以去試試，說不得就成為仙人了。」

林掌柜心懷敬畏和羨慕地小聲說著，同時鼓勵了一下周平。

「說這些，就是告訴你，今後出門在外可能會遇到仙人，可一定要當心啊。

切莫衝撞了仙人，仙人們可大多都是不好說話的。

他們高高在上，視凡人為螻蟻。

要是覺得被螻蟻冒犯了，動輒便要打殺，沒什麼道理可講的。

而且，聽聞天下不管哪裡，都是受仙人管轄的。

仙人有各種各樣的，有修道的，有修佛的，還有讀書的，更有修魔功的。

反正都是有神通法力的，在我們凡人眼裡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如今天下有五國，北邊有個魔修掌控的元國。

東邊有個明國，南邊有個唐國，都是道門仙人掌控的。

中央有個宋國，是讀書仙人掌控，聽說叫什麼儒家修士來著。

而西邊正是我們清國，乃是佛門掌控。

你別看我們青木縣沒見到什麼僧人和尚，但是我們所在的臨仙郡，卻是佛門仙人掌管的。

整個大清國，除了我們和州之外，全都是佛門仙人掌控。

任何一州一郡一縣都有執掌地方的禪寺庵廟。

當然了，仙人們忙著修鍊，通常是不怎麼直接管理俗務的。

一般都是任命一些凡人為城主等官職來管理凡俗事務。

不過也有派門中弟子直接管理的。」

聽得有些愣神的周平，眼中閃過一絲嚮往的神色。

林掌柜看見，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知道你家村子後面這大山叫啥嗎？

知道它有多長，有多寬，又有多高嗎？」

周平聞言耳朵豎了起來，這是他很想知道的問題。

「我不知道，還請林掌柜告知！」

「這山名叫人字山脈，如今乃是唐宋清三國的界山。

人字山脈北段由北向南筆直狀延伸萬餘里，緩慢收窄。

頂寬數千里，最窄處亦有近千里，似是人字之軀幹。

於最窄處分為兩股，宛如人字之一撇一捺。

一股朝西南方向蜿蜒數萬里，寬近千里。

另一股則向東南延伸，長寬大體與西南相同。

整座人字山脈山高林密，有無數險峻高峰。

聽聞最高者達數萬丈，高聳入雲。

不過若是從高空俯瞰，卻可發現，人字山脈如今已不呈連貫人字形狀。

而是肢體分離，斷裂成三截。

在其分叉節點處有一大城名為三國城，又名三教城。

便是你想要去的邊境大城了。

傳聞此城乃是當年大周聖德天子，擊敗妖族，建立大周之後，為方便交通，傾舉國之力鑿穿山脈節點而建。

唐宋清各自立國以後，人字山脈成為三國界山。

三國城亦改稱現名，為三國共管。

城池呈三邊形，三道城牆分別面對山脈三段。

有三道城門分別位於三角處開向三國，三國各管一道以守國門。

你要入城，便需從咱們清國管的西北大清門進了。」

說完人字山脈和三國城，林掌柜又開始介紹起唐宋清三國。

「唐宋清三國分別位居山脈三側。

其中唐國位於南方，為道門昌盛之國，實力強大，號稱仙唐。

宋國位於山脈東北側，居大陸中央之地，為儒家治世之國，人稱儒宋。

而位於山脈西北側的則是咱們清國，乃佛教鼎盛之國。

轄十一州之地，版圖甚大。

西邊數萬里方圓皆為清土，號稱大清佛國。

其內寺廟無數，梵音不絕。

和州位於清國東南之地，隔人字山脈與唐宋接壤。

不過，和州雖隸屬大清佛國，州內卻不是佛教佔主導地位。

州內最強宗門乃是仙道門派清河宗，而非佛門禪寺。

州內道門宗派與佛門禪寺乃至少量儒家書院雜處。

形勢錯綜複雜，總體上乃是道門居於主導。」

「為何會如此？」

周平感到奇怪，忍不住插言問道。

林掌柜搖頭輕笑，繼續講述。

「傳聞很久之前，唐宋清皆未立國，大周天子尚在。

彼時各方道統勢力格局初成，正在相互爭奪地盤擴大影響。

其中道佛相爭劇烈，和州乃拉鋸之地。

后因魔道崛起，且妖族蠢蠢欲動。

在周天子與儒家調解下，道佛雙方於和州和解，約定共抗妖魔，因此得名和州。

三方以和州為緩衝之地，約定世代共居於此。

後唐宋清分別立國，三國以人字山脈為國界。

和州雖歸屬清國，卻被保留傳統，成其現狀。

和州下轄七郡，而東南邊郡臨仙郡，正是其中之一。

佛門南山寺為郡內最強勢力，執一郡牛耳。

臨仙郡治下九縣，青木縣位於最南邊。

縣城南距人字山脈僅四十餘里，東去約百里，便是山脈節點三國城所在之地了。

而我們青木縣因受仙道門派青木門管轄而得名。

青木門位於縣城西北方向另一片不大的群山之中。

平常被陣法隱匿，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凡人難以尋見。

這些便是我對人字山脈和周邊唐宋清三國的了解了。

當然，對於有些地位的人來說，這些都是很基本的常識。

我也是在主家聽來的，你今後見識的多了，會了解的更多。」

說完暫時停下了話語，看著周平。

周平聽到這些，怔怔出神，如同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一般。

從前的他，對村子外面的世界基本上是一無所知。

如今，他心中對世界產生了嚮往，想要去探索、去瞧一瞧這偌大的世界。

尤其是聽到宋國的時候，他更是想起了母親。

「原來母親便是從這宋國來到這的嗎？

這麼說我也是半個宋國人了？

將來一定要去宋國看一看！」

心裡想著母親和宋國，不由便問起了林掌柜。

「林掌柜，那您知道宋國的情況嗎？

還有唐國，以及更遙遠的明國和元國的情況呢？」

「不知道，我也沒去過別國，最多只是去過三國城幾次。」

林掌柜搖搖頭。

「謝謝您，林掌柜！

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這麼多，這對我幫助很大！

也感謝您這幾年來對我的照顧和幫助！」

周平不再多問，彎腰對林掌柜拜謝。

這幾年林掌柜對他多有幫助，特別是知道他的身世和處境后，時常在許可權之內對他予以幾分照顧。

周平知道林掌柜雖然是掌柜，但也不是老闆。

他只是替主家經營藥鋪，只能算是過得稍微體面點的普通百姓。

所以也沒有權貴們高高在上的做派，為人比較隨和，做生意也公道。

林掌柜擺了擺手，這時候已經過了正午，很快會有客人來了。

「要去三國城，往東門出去，沿官道走個十餘里。

隨後便可匯入由國都直通三國城的大道，沿路往東走便是。

步行的話，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不過路上有集鎮可以住宿。

國道安全，不用擔心。

普通百姓想進入三國城，若是沒有專門的通關許可，卻是要繳納高額的入城費。

你可去東門口貨物集散地，尋個有進城許可的商隊、鏢局之類的隊伍，加入他們。

讓他們帶你進去便可省下這筆銀子。

這些人經常往來三國販運或押送貨物，有特別的進城許可，只看貨物收費，不看個人。

他們常年招聘幫忙裝貨卸貨的漢子，你練過功夫，做這些活不在話下。

此去珍重！」

又簡單說了些三國城的情況和出門在外要注意的事情，讓多他保重。

林掌柜便不再多言，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平聽完牢牢記住，沒再說什麼，鄭重拜別林掌柜后便離開了藥鋪。

林掌柜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微微嘆了口氣。

「希望你能夠活著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