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01.

現在的天氣非常好。

因為剛剛下過雨，所以空氣非常濕潤，彌散著無數看不見的小水滴，它們甚至比尋常的霧氣還要細小。

但陽光已經出來了，所以那些細小的水滴便釋放出燦爛的虹彩，瀧谷瞬不自覺眯起了眼。

好美的風景啊，如此美麗的風景，也只有在遊戲中能見到了。

如果一直在這裡也不錯。

——想要留在遊戲世界，這是每個遊戲玩家都產生過的念頭。

具有著夏日親切氣息的陽光包裹著瀧谷瞬，瀧谷瞬360°旋轉一圈欣賞了風景，接著又不停的做後空翻並且切換視角企圖看到遊戲里自己的內丨褲（喂）。什麼，你玩遊戲時難道沒有過這樣的舉動嗎？正常遊戲玩家都會好奇這一點的吧，這是人類的基本好奇心吧！

瀧谷瞬自己玩兒了一會兒后，感覺娛樂需求得到了充分滿足。

田地里幹活的付喪神看著這一幕，是又敬又怕（……）。

正在這時，鈴聲突然間響起，從遠到近，越來越大，響徹了整個本丸。這鈴聲讓瀧谷瞬想起小學時候的上課鈴聲了，等稍微大一些後上課鈴聲就變成了音樂聲，上了大學后乾脆就沒鈴聲了。

此時這麼一聽，他還挺懷念的。

不過這個鈴聲是怎麼回事——他的疑問立刻就得到了解答。

遊戲界面按下，出現對話框。

【傳送神龕那裡似乎出事了，是否過去看看。】

【選擇……】

【選擇否。】

瀧谷瞬故意想要試試看這個遊戲究竟有多智能。

叮鈴鈴鈴鈴鈴——

結果鈴聲居然一直響了下去，瀧谷瞬安靜地等待著，他想試試看，如果直接無視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02.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付喪神們充滿疑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大家前幾天還在安心躺平暗墮，而且早已經計劃好了如何對付新來的審神者，怎麼如今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為什麼他們要乖乖聽從審神者的命令去當番？審神者又能把他們怎麼樣？怎麼他們每次見到審神者時壓力都會變大？哪怕當年那個殘暴的審神者多說沒給過他們這麼大壓力啊。

在聽說審神者偷走他們的東西時，理論上他們應該認為偷竊是種羞恥的事情，但為啥他們卻沒有絲毫惱怒的感覺，所以這又是為什麼？

付喪神們的確活了幾百年，他們在這幾百年中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人。

但他們沒見過沙雕（。）

他們當然也見過風趣幽默的人，但再無厘頭，他無厘頭起來也得有個基本法。

瀧谷瞬卻沒這個基本法。

一，他是因為絕對選項被迫沙雕。

二，他是按照遊戲玩家的方式在這個世界行動的，『遊戲玩家』與真實存在的人很多時候呈絕對對立的狀態，所以用尋常邏輯是完全無法推測他們的行動的。

比如現實里，鄰居很有錢，你也就是投以羨慕的目光。但在遊戲里，鄰居有錢，你可能會請他游泳然後搬走梯子，讓他在游泳池裡上不來淹死，接著霸佔他的財產。

在看到審神者的新形象后，付喪神們都很難受。

三日月宗近看了一眼后就趕緊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審神者下巴上拴的是什麼鬼東西！他那個頭巾有那麼難看嗎！

鶴丸國永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不愧是你啊三日月，哈哈哈哈這就馬上要獲得神隱審神者的機會了呢！審神者都佩戴你的刀紋了呢！」

三日月宗近：……

他罕見地不想說話。

鶯丸在旁邊說道：「哎呀，我記得，神隱某人時，某人會一直維持神隱時的姿態吧。」

換句話說，三日月宗近如果在這個時候選擇神隱瀧谷瞬，那麼瀧谷瞬將會一直是頭上戴花，下巴上圍頭巾的姿態了。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我畢竟是老年人了，對於太先鋒的審美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啊。」

鶴丸國永則快樂瘋了，他上躥下跳，不知從哪兒也整了個光禿禿的櫻花別在耳後，然後開玩笑地對那邊有些獃滯的一期一振說：「一期，我美嗎？」

一期一振突然間回過神來，驚恐地看向鶴丸國永，差點沒跳起來。

鶴丸國永楞了一下：「……你怎麼反應這麼大？」

一期一振搖頭嘆息，走了。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可能是作為審神者的近侍，發生過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吧。」

接下來他們就看到審神者在原地一直後空翻。

後空翻的同時還將脖子伸的老長了，伸脖子的同時腦袋還向四面八方旋轉。

（這是先前提到的瀧谷瞬後空翻的同時想要轉視角看自己內丨褲）

付喪神們：……

加州清光：「三、三三三日月殿，你說他這又是在幹什麼？」

三日月宗近看了一眼感覺有點折壽：「他這樣做定有目的。」

加州清光心中一梗。

……肯定得有目的啊，不然審神者怎麼突然做這種離奇動作。

這是碳基生物能做出來的動作嗎。

就連刀劍付喪神都被嚇到了好不好——！

審神者在那裡一直翻滾一直伸脖子，完全沒停下來的打算。

正在這時，傳送神龕的鈴聲響了。

付喪神們都知道這意味著時之政府來人了。

時之政府是很少來本丸的，他們通過監視器就能知道大部分信息了。所以他們出現，一般意味著發生大事了。

上一次他們見到時之政府工作人員還是審神者『意外』身亡的時候，而新任審神者的通知則直接由他們的使徒狐之助告知。

刺耳的鈴聲響徹了整個本丸。

審神者停下了翻滾。

應該是要去傳送神龕了吧。

結果。

……

……

結果審神者紋絲不動，就只是聽著，只是聽著。

……喂到底誰是審神者啊！你上司來了啊！你不打算去看看嗎！

喂喂喂你還真就不動了嗎？動一動啊？動一動啊？哪怕後空翻去傳送神龕那裡也可以啊！

最後還是剛剛掩面而去的一期一振又走回來，對著審神者說：「主上，傳送神龕那裡似乎有事發生，你要過去看看嗎？」

03.

「主上，傳送神龕那裡似乎有事發生，你要過去看看嗎？」

一期一振站在瀧谷瞬面前這樣說道。

瀧谷瞬面前再次彈出一個對話框。

【傳送神龕那裡似乎有事情要發生，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是/否】

看起來這個遊戲也不是特別智能嘛，一種方式不行就換種方式讓自己走這條線啊。

或者說這莫非是無法避免的主線？

【選擇是。】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看看。」

瀧谷瞬說完後向那個方向走去，走著走著開始跑，跑著跑著開始後空翻。

付喪神們看到他那熟悉的姿勢，放下心來。

放下心后又嘴角一抽。

怎麼回事，自己怎麼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居然開始心安了……

「我們要跟上嗎？」

今劍問道。

這個問題讓田裡的付喪神們不禁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暗墮付喪神才不會配合審神者一起出席這種事兒呢，就讓審神者一個人孤零零去迎接時之政府。

時之政府對於審神者被付喪神孤立也沒有太多辦法，他們已經把能給審神者的都給審神者了，總不能就這樣直接銷毀本丸吧。——當然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時，這是最後的手段。

換句話說，只要不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那麼付喪神某種意義上可以為所欲為。

但現在，付喪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要不是去吧。」

「我覺得這個審神者沒有太大惡意。」

「我覺得他的惡意已經把我淹沒了。」

伴隨著這些看起來就像是吐槽的對話，他們默默地跟上了瀧谷瞬。

然後他們發現瀧谷瞬在前面後空翻前進的速度挺快的，比普通走路快多了

……莫非著這就是審神者翻跟頭走路的用意嗎？

原來如此。

原來審神者奇怪的一舉一動中都有著更深層次含義啊，是他們太淺薄……淺薄個頭啊！！！人類會有這種想法嗎？這真是人類的腦子想出來的東西嗎？他們的新任審神者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啊！！！

雖說暗墮的一大特徵是神性消失，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每天心情都會如此此起彼伏啊！！！

04.

瀧谷瞬翻滾到了傳送神龕，看到那裡出現個遊戲里常見的亮閃閃的傳送門。

門前面站著兩個身穿現代衣服的男人，他們正打量本丸的一切，同時還在做著交談。

「看起來不像是暗墮本丸。」

「雖說建築有些破敗了，但看起來雜草什麼的好好打理過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審神者不過來迎接我們，難道是已經被三日月宗近給控……呃，你是什麼玩意兒？」

瀧谷瞬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他大聲說道：「我是這個本丸的審神者。怎麼，你是來挑釁的嗎？」

一時間面面相覷。

瀧谷瞬身後的刀劍們有點想捂臉。

是的，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的確是我們的新任審神者。

接著刀劍們居然還有種隱隱約約的報復快意，哈，之前痛苦的我們，現在輪到你們了吧，時之政府！

啊，人類的痛苦，是如此的甜美……算了，想一想這痛苦別人只需要承受一會兒，但自己大概率會一直承受下去，就甜美不起來了。

繼續面面相覷。

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不虧是專業人士，他們很快反應過來。

「原來您就是SB1314的審神者，我們是來視察情況的，你，呃……」

眼前這個審神者後面有很多刀劍隨行，付喪神們看向審神者的目光沒有憎恨、谷欠望或者是其他什麼玩意兒，他們反而躲躲閃閃不太敢看審神者，看起來這個審神者很有威嚴……很有威嚴個頭啊！！！什麼正常人都不想看到這樣的玩意兒吧！！！儘管是專業人員，儘管見過各式各樣的大場面——比如說他甚至剛從傳送門裡出來就誤入了付喪神和審神者的大型群皮現場什麼的，但當時他仍然很冷靜地複述了時之政府帶來的任務——但此時此刻，他真的蚌埠住了。

「你這個裝扮，是，嗯，怎麼回事？」他儘可能冷靜，非常有職業操守地問道。

瀧谷瞬有些迷惑：「你問什麼裝扮？」

時之政府工作人員：「……就是你下巴上的玩意兒。」

瀧谷瞬有些驚訝：「你能看到啊！」

時之政府工作人員：「？？？」

時之政府工作人員：「不然呢！！！」你當這是皇帝的新裝嗎？

瀧谷瞬：「好吧，這個增加防禦力啊。」

工作人員：「……」怎麼聽起來更費解了！

理論上這些刀劍身邊的東西是有一定的靈力的，但這，一般情況下沒人會想到弄這玩意兒吧！而且這完全不是審神者被三日月宗近玷污了，三日月宗近被審神者玷污了吧！你看那個三日月宗近的表情！他見的三日月宗近多了，但沒有一振三日月宗近會露出這種表情來！

「這，」另一個工作人員努力說道：「有損時之政府的形象，你現在也是在編人員，體諒一下。」

瀧谷瞬一聽這話，身為被壓迫社畜的DNA就動了，「呵，你倒是具體說說怎麼影響形象的啊，用這種虛無縹緲的話來壓迫為你打工的員工，你覺得這合適嗎？我可是實實在在減少防禦了！」

工作人員：「……」

他們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兩人商量了一下。

雖說瀧谷瞬的確佩戴了三日月宗近的刀紋，但他們，他們一眼就看到瀧谷瞬的長下巴上系著三日月宗近的頭巾嗚嗚嗚……那一刻瀧谷瞬的美貌戳到了他們的眼睛，險些刺傷了他們的靈魂嗚嗚嗚。他們現在甚至不想執行任務，只想在角落裡emo來緩解自己剛剛受到的重創。

三日月宗近雖然很多時候沒有下限、會暗墮扭曲到一個可怕的程度，但無論是什麼樣的三日月宗近都不會做出如此沙雕之事的，所以這肯定是審神者自己帶上去的。

真的是跪求一雙沒有看過這畫面的眼睛。

時之政府工作人員們畢竟不是刀劍，沒有付喪神的承受能力，所以讓他們繼續工作是很困難的事。

但他們還是憑藉著堅強的毅力努力和瀧谷瞬進行溝通。

雖然理論上放著不管也是可以的，看到瀧谷瞬這副模樣，他們總有種莫名的感覺：認為瀧谷瞬可以擺平一切，或者說事實上瀧谷瞬才是最需要被擺平的那一個。

「這樣吧。」第一個工作人員說，「我們給你一個審神者中級套裝，各方面加成還不錯，你就，你就別穿這些了。」這幅打扮實在是讓他們想要用水管沖洗眼睛。

另個工作人員說：「……嗯，最起碼穿的像個人類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請遊戲玩家在過場動畫時最起碼穿的像個人#嗎。

不過被遊戲NPC吐槽了的感覺還真是……心情微妙。

瀧谷瞬自然是答應了，接著就獲得【中級審神者套裝】。

這個套裝的屬性真的很不錯，穿上後攻擊+5，防禦和耐力+10，體力上限+20，靈力上限和生命上限都+50，而且還有套裝效果：【審神者的鼓舞】

該技能開啟需要消耗100靈力，開啟后的二十分鐘內，周圍付喪神的各項屬性都大大提高。

看起來很有用。

感覺收穫頗豐啊！瀧谷瞬想到。

果然以後還得這麼搞。

果然遊戲里只有搞事才能得到更多收穫。

不過在此之前今天的遊戲就到這裡吧，該休息了。

瀧谷瞬保存遊戲后選擇退出。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洗漱睡覺，而是給遊戲公司反應了下巴穿模的BUG.

其實普通的穿模也就罷了，這個穿模居然還能被NPC發現，而且嚇NPC一跳，這BUG也太過分了。

遊戲公司很快做了回復：

【親愛的玩家，你好，很抱歉遊戲中出現這樣的BUG，曾經從未有玩家遇到過下巴穿模問題，所以我們在這方面做得不夠，感謝您的督促和指導。】

瀧谷瞬：……

咳，所以這個遊戲中只有自己擁有這樣獨一無二的下巴啊，倒也是，誰會將臉捏成這樣呢……不如說這種下巴存在的本身就算是BUG了吧。說來還有點慚愧，這就彷彿那個梗一樣，你得了一種病，這種病有多稀有呢，醫生經過討論決定這種病的名字由你的名字命名。

【經討論，我們提出三種解決方案：

一、下巴刺入您的胸膛后自動消失，不會從後背露出來

二、下巴在觸碰到您身體后自動縮回一部分，從而不會發生真正的接觸

三、下巴在即將觸碰到您身體時會自動繞開

以下為演示動畫。】

瀧谷瞬：………………

每一個選項看起來都無比不正常啊！

他們的認真的嗎？

這個遊戲公司和自己還真是絕配啊——！

瀧谷瞬忍不住點開了第三個演示動畫：下巴在即將觸碰到你身體時會自動繞開

首先出現在他視線里的是自己的3D形象。

雖然知道那形象不敢恭維，但瀧谷瞬還是差點被自己的樣子給創死。

接著瀧谷瞬的3D形象低下了頭。

下巴劈叉分成兩塊，向兩邊延伸出去，如同蛇一般繞開了胸膛。

瀧谷瞬：「………………」

你是認真的嗎？你是認真的嗎？！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來的玩意兒嗎？！

說起來遊戲里的絕對選項也好不正常啊！設計這些的是同一個人對吧！！說陰間都是在誇你啊！閻王看了都給你豎大拇指啊！扣1佛祖和你一起笑啊！這什麼克蘇魯玩意兒啊！！！

瀧谷瞬在心裡咆哮完后，沉默回復郵件。

【我選擇第一種解決方案。】

【感謝您的理解，在這裡為您奉上500小判以及1片巴形薙刀碎片作為補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