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龍之功

「殿下，各營軍官皆已來齊！」秦凱拱手抱拳，聲音洪亮：

「禁軍軍官五人，兵員六十一人；錦衣衛軍官十二人，兵員一百五十五人；五軍營軍官十一人，兵員一百四十八人，神機營軍官九人，兵員九十五人；三千營軍官六人，兵員七十八人。共計五百八十人，全都是京城中的精銳。」

秦凱旁邊的周世顯也當即補充道：「臣已經從城外找來了五百多匹好馬，加上城中的四百多匹戰馬，養了大半個月，已足夠大軍出城所用。」

朱慈烺聽罷，欣慰地點了點頭，這股力量，便是他穿越來到這個時空兩個月以來的所有心血了。

作為軍事學院畢業的一個退伍士兵兼深度歷史愛好者，朱慈烺不僅深入研讀了許多歷史書籍，軍事書籍，還喜歡看各種歷史網路小說。特別是宋末，明末，抵抗蠻族侵略，保衛華夏的。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穿越了，特么的還是穿到了崇禎十七年，同名同姓的大明太子朱慈烺身上的時候，並沒有驚慌多久，而是很快就恢復了理智，開始利用所學謀求生路。

那個時候，距離北京城城破只有不到兩個月，朱慈烺深知此城已經絕無固守的可能，立即選擇了從突圍的方向考慮。然後花了一個月時間，才摸清並降服了禁軍中可用的人。

畢竟，對於一個被隔絕外界的太子來說，這無異於白手起家，從零開始，更不用說上面還有一個生性多疑的皇帝在盯著了。但只要有了自己人，那後面的事情就不難了。

而那些周世顯不知道哪裡來的買馬錢，便是他親自帶著秦凱和對方麾下的勇士殺貪官所得的，也即一個月前連崇禎都驚動，弄得京城流言蜚語不斷，人心惶惶的禮部兩個侍郎潛逃事件。

要想突圍出去，手裡就得有兵有糧，換言之，就得有錢。所以朱慈烺行動的第一步就是殺貪官，他熟讀史書，自然知道這滿城的國家蛀蟲中，誰家藏有銀子，這些禍國殃民的貪官污吏，死不足惜。

且說，自從長城一線的十幾萬邊軍悉數投降之後，北京城裡的軍心也全都亂了，不論是錦衣衛，還是京營的人馬，甚至是朝中的大臣們，大部分都做好了投降李自成的準備。

但是，不願意降賊，也不願意坐以待斃的人還是有的。雖然正月二十六日的時候，崇禎病急亂投醫，新封的兵部尚書李建泰帶走了一萬多人，但北京城中還有數萬京營士兵，雖是殘兵敗將，但仔細挑選，還是有幾百可用之兵的，

錦衣衛監督天下，雖然被崇禎摒棄，但餘威猶在，所以朱慈烺特意找來了周世顯，讓他派出下屬秘密聯絡，招籠了城中最為精銳悍勇的忠誠之士。

現在朱慈烺面前的這幾十名軍官，和他們手下的五百多人，就是用心篩選之後的精兵強將。

禁軍是朱慈烺的親衛隊，錦衣衛相當於督戰隊，五軍營是戰兵，三千營都是精悍的夜不收，頂級的斥候，騎兵，神機營則是火槍兵，訓練有素。正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支精銳強軍就這樣組成了。

這些人裡面，除了禁軍的幾個軍官，其他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當朝太子，皆被朱慈烺表現出來的氣勢給壓制住了，就如同秦凱一樣，平日里老兵油子的囂張氣焰一時全無，一個個都屏聲閉氣，不敢出一言。

秦凱忽然單膝下跪，拱手抱拳，大聲喝道：「太子殿下訓示，行軍禮，跪！」

在秦凱和周世顯的帶頭作用下，滿廳的軍官齊刷刷的單腿跪地，行半膝軍禮，廳內一陣騷動。

這可是當朝的太子殿下，背後便是皇帝，而且能在混亂的北京城裡拉起一支數百人的隊伍，大名鼎鼎的秦瘋子都唯其馬首是瞻，手段必然了得。如此身份，如此手段，如此氣魄，誰敢不服，誰敢不跪？

「局勢危急，社稷不保，國家危在旦夕，本太子也不和大家廢話了。」朱慈烺直接開門見山，厲聲道：「諸位，聖上已決意遷都，本太子奉聖上口諭，明日進宮，護駕南下，前往南京，重建大明社稷，此次召集大家前來，便是為了此事。從龍護駕之功，你們敢不敢要？」

此話一出，底下諸將頓時議論紛紛，這不怪他們，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震撼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皇帝意味著國家，乃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他們聽到自己要護駕的消息，又如何能不驚訝，不激動？

為了保密，除了少數幾個心腹，朱慈烺誰也沒告訴，到了最後的時間，他才能和這些人開門見山。

如今，李自成馬上就要進京了，多爾袞隨即便要入關了，大明其實根本就是已經名存實亡了。而在原本的歷史上，所謂的南明，將會因為諸王的法統問題，內鬥不斷，弄得四分五裂，最後白白便宜了滿州韃子。

雖然崇禎這位皇帝，以前對於大明而言，沒有比有了更好，但如今局勢不同了，朱慈烺還需要利用他來掃除南京的舊派力量，然後再送他去本來應該去的地方。

換言之，朱慈烺雖然有正統的大義和名分，但畢竟太年輕了，而且南方各省實際上已經不完全在南京那個備用朝廷的控制之下了，他需要借著崇禎來整合南方，借刀殺人，清理乾淨內部之後再圖北伐韃清，恢復河山。

南京作為明朝廷的留都，有一套完整的六部班子和行政衙署，只要皇帝一到，有了首腦，就可以馬上運轉起來。

這個誰都懂，也曾經有大臣勸諫崇禎遷都南下，可崇禎優柔寡斷和好面子的性格讓錯失了時機，朱慈烺能夠掌控局面的時候，已經沒有從容南下的機會了。

所以，如今最困難的，其實是發動南下的時機。早了不行，因為李自成不到城下，那些誤國誤民的大臣們就會以「棄祖宗陵廟於不顧的罪名」極力反對，不允許皇帝離京一步，崇禎不敢走。

朱慈烺本身就是借著皇帝的名頭壓服那些軍頭的，要是被發現了端倪，那他就保證不了這些人還會聽他的了。

要知道，這些可都是身經百戰的兵痞軍頭，想要真正的降服他們，並非一朝一夕，一言一行就可以的了。這些人雖然已經是精挑細選的了，但稍有不慎，便會演變成破壞力量。但朱慈烺又不得不依靠他們，這就的需要絕對的手腕了。

而李自成大軍攻城的時候也不行，城外可是十幾萬大軍，還都是順軍老營，精銳之師，是可以和滿洲八旗拼殺個你死我活的，朱慈烺可不覺得自己手上的這五百多人是天兵天將。

所以，只有在北京城破的那一天晚上，城內城外混亂不堪，崇禎皇帝還沒自掛東南枝的時候，才可以實行他的計劃。

想到這裡，朱慈烺掃視著大廳中每一個人，隨即揮手示意。秦凱會意，當即喝道：「靜！」

爆喝聲一出，廳內的所有軍官都立即停止了說話，滿堂肅然，寂靜無聲，就好像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無論你們之前是禁軍，還是錦衣衛，亦或者說京城三大營，都是皇上的兵，都是我大明的將士。」朱慈烺微微側身，緩緩走動，橫眉冷對，威嚴盡出：

「本太子也知道，護駕南行，千里迢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天下紛亂，中途免不得出什麼意外。但天子出行，百神庇佑，爾等護天保駕，功不可沒，此不下於從龍之功。諸位都是武人，從軍打仗多年，可謂九死一生，難道就不想爭個榮華富貴，光宗耀祖嗎？

啊，想不想？」

朱慈烺話音剛落，底下的軍官們便肉可眼見地活躍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畢竟，這可是從龍之功，這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朱慈烺見狀，知道這些悍將們都心動了，隨即又說道：

「既然沒有異議，那就請諸位回去準備好，明日一早便開拔，出發之前聖上有賞，軍官每人賞黃金十兩，士兵每人賞白銀三十兩，作為開拔賞錢！」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他們可是多久沒見過軍餉了，這一次一發就發兩年的，可謂是誘惑十足。

要知道，現在城中的京營士兵上城牆不過是發三十個.......銅板啊，就算這樣，還有十個要被發錢的軍官和太監截胡。

「此外，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到了南京之後，護駕的所有人皆照原職，直升三級，金口玉言，絕不生變！」

頃刻間，所有人都再次下跪，齊聲大喊「萬歲」，朱慈烺是太子，對於這些軍頭來說，他說的話就是崇禎皇帝說的話，必然是算數的，這無可置疑。當然也要高呼「萬歲」謝恩。

還是那句話，這可是「從龍之功」，升官發財，如今兩樣都有了，這還有什麼可以不同意的？就算拼上這條命也值得了。

朱慈烺見狀，心中十分滿意，但隨即話鋒一轉，又道：「但本太子醜話也說在前頭了，但凡明日有逃兵的，有膽敢不服從軍令的，有泄露出去一絲風聲的，一律誅殺三族，絕不寬恕！」

「喏！」底下又是一片齊聲應和。

「周世顯和秦凱留下了，其他人回去召集原伍，今晚亥時前，全部到十王府集合，然後一律不準外出，否則軍法處置！」朱慈烺再度喝道，完完全全就是一派不可置疑的氣勢，人主之氣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