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嫿菀
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霧中看。
那陣白光,讓我彷彿到了它的終點過了一世,又回到了它的起點。
我忍著頭痛,感覺腦海中飄著萬萬條血絲,好像感悟天地孕育、成長和失敗,暴風掀起浪潮,吞噬星海,數不清的生命一閃而逝,卻有著似曾相識,而唯獨有一個名字響亮,那一刻,我睜開了雙眼,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是不是發什了什麼,有一個聲音卻怎麼也記不起來。
「小子,到了,往前走就是大龜府了。」駝背男子胡亂的打斷了我的思路,也許這才是現實。可我心中依然有著太多的疑惑,不明所以,到底算怎麼一回事,還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立馬恭敬道「謝謝,爺。」我又走了三個時辰,總算見著街道了,本想找些吃的,想到需要錢來買,我沒有。當前,還是打聽一下可有事情來做,順便了解一下大龜府。
好不容易找了個老者問了一下,說是三千年前,叫乾城,也叫東方城,後來叫大龜城,只是最近上面的人來了,把「城」改成「府」了。而現在府里應該還在招雜役。
我心想那太好了,「我想去,請問應該去哪裡?」
他說「你去摘賀樓問問吧,那是招人報名的地方。」
打聽好了地址,拜謝后我便急匆匆而去。
摘賀樓一共有五層,我在二樓報上了名。可能看我還算順眼,一個胖子帶著我領了一個牌子寫著東方一百零八號。我彎著腰低著頭,他看著我撇了一下嘴說道,「你最好馬上就去東方院報到吧。」
我幾乎是感動的流鼻涕,拱手一說「謝謝」就麻溜的跑出去了。
我哈哈一笑心想總算有了落腳地,一路問來問去,再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就到了。
但見大門緊閉,再抬頭,呵,瞧那氣勢,幾乎是可以用宏偉來形容了,頂上方方正正三個大字,東方院,古樸色,木質。我感受著小心臟的火熱,差一點燒了衣服,慌忙舉手砰砰敲門。
等了老半天終於有人開門了,一看是一個老太太,她說,「你跟著進來吧。」
我便跟著她後面走,聽著她說個不停「這裡是千方亭」
「這裡是菖芳廊」
「那裡是億萬箋,主要是一些留宿客人的房間。」
她又說「平常這裡沒啥人,都是主家避暑的時候來這裡,你呀,做事更要勤快點。」
我說「嗯」而她回頭又瞧了我幾眼,突然被人盯著怪不好意思,我趕緊把頭低下。
接著我跟著她走了很長時間,來到嫿苑,她說「這裡都是公子或者公主來住的地方,因為這裡似乎充滿了靈性,你只要靜靜地感受一下,彷彿就來到世外桃源,你以後呀,就主要負責守門,平常你也要做一些劈材呀,打水呀,什麼的。噢!之前一直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負責的,可以說是守了一輩子啊。」
她還跟我說東方院是一千年前東方姓氏的家宅,雖然幾經風雨,也換了好些大戶人家,多處地方都有改建,唯獨這裡的名字沒有換,房屋也不需要翻修,可見材質高級,甚至一些擺設物件都日漸彌新。
我真是感動的差一點要跟她跪下了,趕忙彎腰拱手說「有勞您了!我都記下了。」
日子過得真快,一晃我已經來這裡好幾個月了,也著實幹了不少活,把該準備的都備足了。每次的結果我都是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也掃掃地,還給花樹澆水。反正我除了晚上睡覺就是忙個不停,幾乎把汗水都流幹了。
某天晚上洗好澡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因為我彷彿看見了一座山峰,在一處奇形怪狀的大石頭旁邊如此平坦、如此廣闊,自四方來朝,站著好多人,皆相伴,往往不會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就見著有那麼一句話,好美的風景啊,一邊觀石,一如百媚生態,還有一家人帶著小孩兒,好好表現,不差勁,不得不說後生可畏,勇氣可嘉,不要陰雨,不要憤怒,不要傷感,依依風塵...直到天空里嗡嗡響響,又見對面雲彩里有一巨人的影子,還有著朦朦朧朧的樣子,而在人群中卻有一人格外的顯眼,即使近身圍著幾個男子,也掩蓋不了自發的光芒,如彩霞,只見她微微舉目似乎能瞧見那巨人,她是誰?卻叫人心煩意亂,為什麼冥冥中像是註定了,那心思飄灑的如此熟悉,反而我亦是誰?以為那山又在哪裡,卻砸在胸口...一下子我睜開眼才發現看見了黑暗和安寧,卻又似乎極度的孤獨,我趕緊坐了起來,這是哪裡?這是一個世界嗎?
我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迎著撲來的黑夜,綳直的身子顫顫巍巍,直到把眼前看得模糊,失去了後面的記憶。
到了九號立夏,那些所謂的人物就快要來了。我一大早就把大門打開,然後就像一個士兵站在門口看著前方,不多時見著一個管家領著頭往這邊走,後面跟著幾個人看穿著雍容華貴,便是他們口中的少爺和小姐們,再後面還跟著一些畏畏縮縮的下人。
直到他們進去,都沒有一個人正眼瞧過我,哆嗦的人眼裡灌滿了沙子,表象高傲的人一如煮熟了的水。
那管家名叫邱壇,個子高高的,身體很壯實。他把我叫來告訴我以後只負責守門,從太陽升出來的時候一直到太陽落下去。我拿眼睛很是恭敬地看著他,不曉得惹得他發怒一巴掌打了過來,「混賬,眼睛放低點。」
只感覺像一塊鐵揮了過來,我嘴角流血,耷拉著頭。
「記住了,永遠不要往上看。」
我切身體悟到,這就是力量啊,在他面前我是如此的脆弱,整個腦袋嗡嗡響,臉皮下面已經糟糕透了,指不定變成了稀泥,架在炭火上烤著呢。
我沒想到欲哭的衝動變得十分強烈,感觸到牙齒也在冒血,瑟瑟發抖。
「由著你的眼睛是看路的,不知好歹的傢伙,不要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就可以往上爬。看你樣子生的清秀,還算明亮,記住了,不管你從哪裡來,到了這裡,你都要給我守規矩。」我止不住的一個勁的點頭,早已沒有了思想,似乎過了好一陣子才發現他應該走遠了,只是還能看見那雙發亮的鞋漸行漸遠。
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一下子出來好多人,我都看不見他們的頭,只是看見裙飾和扣子,而我的臉早已經腫的厲害,往外滲著血,但我相信不會別人看見。
忽然有一陣奇異的香味飄來,近了,就在我面前垂落一面蠶絲手帕,「快把你的臉擦一下,怪嚇人的。」
聽著有些溫和的話,我不敢用眼去看,只是感覺一抹艷紅,散發著香熱。我把頭埋下,竟然想不出怎麼回話,也不敢做任何舉動。「拿著,快拿著,讓你拿著。」只聽著有點急切帶些怒氣的話語衝進了我的腦海,像紫色的閃電襲來。
我趕忙拿了手帕,就聽著好似歡快的腳步聲遠去了。
終於太陽已經落下,把光熄滅了。我回到了小屋,把手帕放到了桌上,並沒有用它擦臉。我忍著疼用井水把臉洗了又洗,見著染紅的水皆有層次的浮遊。我是不是應該憤怒,攥緊拳頭,好打破僵死的局。
過了一會我躺在床上,感覺臉已經不那麼腫,周圍依然安靜,只是再遠一點有些許歌聲活躍,夾帶著高叫聲,飲酒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一面牆在慢慢的變亮,好像裹著一層薄薄透明的紗,白茫茫的連著一片。
再也沒有半點聲音,我走出了房間,原來前方是一輪明月,舉世無雙,像是擁有了生命一樣,涌動,散落著光芒。不是無所畏懼,而是什麼都沒有意義了,所作所為已經讓我心死,是不是沒有必要探索下去,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但是啊,依稀記得有夢,有一雙眼睛。
我突然想了很多,記起了曾經飄蕩在大海中,還有大魚,還有那堆積如山的死物...雨水打濕了漂亮的衣裳...不,還有什麼,還有什麼,再去想起來多麼艱難...我在哪,為什麼會站在月亮的下面?
就在不久前我在院子的東北角最深處撿拾落葉的時候,有著心悸,恍惚斷了思緒,周身有著塌陷的吸引力,想要墜入深淵,又無處可逃,倒地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有風吹葉落。
一晃眼月亮不見了,可能藏了起來,天邊已經泛白,一些聲音漸次多了起來。我只感覺到頭脹痛,迷迷糊糊記得應該去把門打開。然後又是越來越多人走去出,我卻感受到自己暈暈乎乎,頭重腳輕,似乎暈暈乎乎要栽倒下去。
我努力的睜著眼,不讓它沉迷苦海無邊,該是行動了,無論如何都要奮力清醒過來。
看那,一群人在談笑風生走來,只是不記得他們是誰,瞧那臉上卻是掛滿了光彩,而眼睛長得像一把刀子。他們走的越來越近了,我無所謂內心波瀾,那應該是他們本來的樣子;我無他,與誰也不產生交集,心無旁騖,不論天地,只在當下;我感覺到一股特別的香氣觸摸上了額頭,很獨特,和記憶碎片有關,沁入骨髓,全身有一種燃燒的滋味,帶有一種淡定,還有一種通明和熱情。
當我想去尋找來源的時候,他們也看著我,好像看見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穿著雜役的黑色衣服的人,想要造反嗎?看著他們那驚疑的眼神想要砍過來,我並沒有不自在,倒是心中一「切」,接著泛起一陣噁心。
我就要扭頭走掉,這時一個大高個從裡面走了出來,惡狠狠的看著我,眼見他伸手就要打過來,我急忙後退,眼睛立馬冰冷了起來,大聲喝道「你要幹什麼?」
只見他眼睛一縮,剛伸出去的手停在了那裡,似乎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是的,如果眼睛可以殺人的話,那麼我相信他已經死翹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