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避而遠之
道門當世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避而遠之換做尋常道門後輩,聽聞這等斬妖除魔之事,只怕立時熱血上涌,道一聲『此等大事晚輩義不容辭』,隨後與前輩一通前往搜尋魔修蹤跡。
偏偏薛振鍔不是尋常道門後輩,兩世為人,薛振鍔極有自知之明。他或許來日前途無量,可如今丹田方才修補,真炁不過二十餘絲,鬥起法來三板斧過後奈何不得敵手,只怕連走脫都不得。
魔修啊,薛振鍔在武當遭逢過魔修,自知魔修有多難纏。若非當日伯祖所贈桃符,只怕這會子薛振鍔墳頭草都老高了。
薛振鍔當即蹙眉憂心道:「怎地又出了魔修?王道長可要多加小心,莫要被那魔炁浸染。」
王沖元嘆息道:「盡人事、聽天命。魔修為禍一方,我輩道人總不好置之不理。」
薛振鍔邀王沖元入食肆歇腳,王沖元卻擺手拒絕,只說此事緊急,刻不容緩,當即別了薛振鍔朝江西方向而去。
薛振鍔立定原地半晌,待王沖元沒了蹤影,這才察覺其中古怪。自家師門曾言,這魔修是本朝初方才出現,起因是道門中人以內丹術為根基,引日月精華祛除魔炁,不想引得域外天魔尋其神而降其身。
按老都講的說法,須得煉炁化神之境方才有此劫難。那武林眾人湊齊九份殘圖,便是再迅捷也不可能一年光景便將修為練至煉炁化神吧?
既然不可能,那此人又是如何成了魔修?
思忖半晌不得其解,薛振鍔回過神來,將疑惑暫且按下,領著二妖尋了食肆,胡亂點了些吃食果腹。
卻說這一人二妖頗為古怪,薛振鍔道人裝束,頭戴遮陽斗笠;張豹身形尋常,裝束尋常,但其面色冷澹,好似市井打行潑皮;卞壯不能化形,卻也收斂身形,看著好似尋常黑豬。
這一行人等組合在一起,極為不搭,好似道人尋了打行催逼農人還債,拿不到銀錢乾脆牽走了家豬。
飽食一頓,張豹湊將過來低聲問道:「師……道長,眼看天色將暮,可要在城中住店?」
薛振鍔心有所想,便點頭道:「連日趕路,不如歇息一日。」
張豹點頭應承,卞壯哼哼有聲,卻礙於薛振鍔吩咐,一時間想說又不敢開口。想來這夯貨極為歡喜,比起荒山野嶺,這夯貨更喜人間繁華。
趁著天色還早,薛振鍔尋了間客棧,要了兩間上房。略略安置兩妖,尤其吩咐卞壯不可亂走,隨即回了自己房間。
他關好門扉,盤膝趺坐床頭,寒月劍橫於膝上,靜氣凝神行過小周天,旋即點出一指,指尖真炁凝絲,入得劍身之中一點點的蝕刻起來。
那日借了向求真一劍,雖略略一觀,可薛振鍔記性極佳,事後便將那符陣文字原樣複寫於黃符之上。、
其後於臨水宮講法,每日早晚修行之餘,便胡亂嘗試這師門新開發出來的符陣。
此符陣十三字,神、變、存、炁、空、無、極,此七字勾連一體;洞、光、羽、連、天、回這五字又單獨勾連一體;唯獨那劍字好似符頭,筆畫勾連兩團符膽,好似指明此符陣功效。
薛振鍔復刻出來,隨即略略嘗試,便存了一道劍氣入符中。轉天使將出來,眼看劍氣斬得樹葉翻飛,當即心中歡喜。
暗暗思忖,若每日存上三、兩道劍氣,待與人鬥法之時用將出來,豈非再無真炁極少之憂?
悶頭復刻此符幾日,直弄得薛振鍔頭昏眼花。此符書寫不易,且極其耗費真炁。略略盤算,每日耗費百多絲真炁書寫符咒,卻只能存三、四絲真炁所發劍氣,如此作為實在太過虧本。
薛振鍔停了此等蠢行,思忖幾日,隨即開始改動符陣。他已想明白了,他所欠缺的是向求真那般偃月神術!若無此等神術,莫不如想想如何拓展自身真炁。
既然這符陣可存向求真一道劍氣,沒道理不能存入自身真炁。
嘗試幾日,去了符頭劍字雲篆,薛振鍔隨即察覺,此符陣照舊可存一道劍氣,只是損耗頗大。存入四絲真炁所發劍氣,待使將出來,便只餘下三絲左右,威力驟減。
可略略嘗試,又驚奇發現,此符陣非但可存劍氣,還可存入術法,便是真炁也能存得。
許是缺了符頭指引,是以不論存入術法或是真炁,每每用將出來,總有損耗。
薛振鍔如今丹田略略擴展,可容真炁二十三絲,極限之下可存二十八絲。如此,常備此符陣存入真炁,豈非憑空讓自己比肩煉精化炁圓滿?
道門內丹術境界有別,一個境界便是一個層次,同境界之下,剛入境與境界圓滿所差的只是真炁數量。
若始終有此符提取真炁,待來日薛振鍔丹田再行擴展,只消能用絕大多數術法,便可比肩煉精化炁圓滿。
薛振鍔極為興奮,此後一盤算,好似還是吃虧。一張符陣耗費百多絲真炁,他一邊行小周天一邊存入真炁,最多可存四十餘絲,這費效比實在不靠譜。
尤其黃符是一次性的,不可往複使用,又要耗費黃符、硃砂,盤算起來實在虧本。
薛振鍔又思忖兩日,覺著與其如此,莫不如回師門製備一件法器。轉過天薛振鍔清早習拳練劍,方才行過一路劍法,便看著寒月劍發怔。
心中暗忖,法器他有啊!掌中的寒月劍,頭上還戴著英雄巾,這兩樣可都是法器。
薛振鍔當即極為雀躍,先用英雄巾嘗試,可惜此物件實在狹小,內中早已蝕刻雲篆符陣,再無容納旁的符陣可能。無奈之下,薛振鍔只好將主意放在了寒月劍之上。
這寒月劍得其先前分得半數神識,早已與其神念相通。薛振鍔只消捧劍凝神,便可觀劍身內中細微。
這略略觀照劍身,薛振鍔便詫異發覺,寒月劍劍身之中竟早已生出一道道細紋。仔細辨認,竟能從中辨認出一個雲篆文字:神!
薛振鍔極為詫異,思忖道,莫非法器煉製成法寶,卻是因著經年累月溫養,致其內中自生雲篆之故?
此後猶疑半晌,薛振鍔選定一截劍身,以真炁蝕刻,那寒月劍非但不曾抗拒,反倒極為配合。於是又今日過去,到了如今,這符陣眼看便要被薛振鍔完成。
日落月升,薛振鍔第三次行過小周天,凝聚真炁,將最後一筆炁字蝕刻完成,確認無誤后這才回神睜眼,看著膝上寒月劍映著月光,好似一絲變化也無。
丹田氣海之中還存得十餘真炁,薛振鍔手按劍柄,真炁汩汩而出,那寒月劍陡然一亮,旋即恢復如初。
不片刻氣海空空如也,薛振鍔略略緊張,神識一動,劍身中符陣發動,旋即一絲絲真炁順著中沖、勞宮二穴入得薛振鍔體內。
半晌,薛振鍔臉現喜色。這一來一回間,去十三絲,回十二絲,損耗尚且不及十中有一,這法器果然比那黃符靠譜。
待來日寒月劍成了法寶,說不定去多少,回來便是多少。
哎,可惜不知寒月劍自生雲篆文字是何路數,不敢揠苗助長,不然真想嘗試一番。
轉頭又思忖,也不知這法寶自生雲篆是否大同小異,否則借上清派法寶一觀,說不得回頭就能復刻一件。
此等事宜只能臆想一番,此時言之過早。
不論如何,這一番嘗試總算沒白費。薛振鍔精神振奮,行過小周天,待真炁充盈后又嘗試一番。存入二十八絲真炁,此番回復了二十五絲,此等損耗比之黃符強多了。
這一夜,薛振鍔來回嘗試,足足折騰到天明時方才小憩一番,那寒月劍中卻已存得百五十絲真炁。
此前聽劉師兄言,煉精化炁之時,丹田氣海至千絲真炁,大抵便是圓滿之時。薛振鍔一日便可存百五十絲,如此算來,不過七日光景便能存下煉精化炁圓滿的真炁。
如此,七日過後,薛振鍔與同境鬥法……額,還是吃虧。他丹田氣海實在太過狹小,是以使不得高深術法,耗費全部真炁拚命一劍,其威能也不及掌門真人百分之一,如之奈何?
不過,好歹此後動手時再不用算計著消耗真炁了。
翌日清早,薛振鍔會同張豹、卞壯用罷早餐,早早便出了城,朝北方建陽而去。
建陽往北,行一段水路可抵武夷山。只是天師府下了天師令,只怕武夷山眾真修早已趕赴江西地界,去圍剿那魔修去了,刻下去了武夷山也無趣得緊,除了談玄論道,就只能跟那些和尚辨法。
是以過了建陽,薛振鍔一行折返向東直奔蒲城而去。蒲城地處三省交界,東北可入浙江,正北可抵江西。
魔修既在江西,指不定會攪起何等腥風血雨,薛振鍔這等小蝦米自然避之不及,哪裡還敢湊上去?
卻說趕路數日,薛振鍔過了蒲城,沿官道往東北而行,這日午間在漁梁山下茶攤解渴。歇腳間,便見遠處行來一行人等,領頭是個胖大和尚,仔細辨認,這人竟也是熟人。
身披大紅袈裟,手持熟銅棍,卻是一面之緣的血彌勒。
薛振鍔樂了,待血彌勒一行剛入得茶肆,這貨便笑著招呼道:「大和尚,多日不見可還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