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月光

山雨欲來之前，總是平靜的可怕，安靜的讓人窒息。當年南齊百姓幾十萬埋葬在一個大坑中，後來這個坑變成了整個地區最為知名的萬人坑。

正是因為這個萬人坑的存在，才導致了周圍極少有人踏足，也許是因為死氣過重，又或許是有人刻意而為之，雖說人對這一片範圍的百里距離內，都是望而卻步的，唯一敢來這附近轉悠轉悠的，也只有每年的祭祀活動。而這一天就在祭祀的前幾日，卻突然間有五個人來到了這片區域內。

說來也奇怪，這幾個人來了之後，方圓五里之內，竟然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牲畜靠近過，偶爾有幾隻鴻雁想要落下來歇息，卻又無緣無故的跌落在地，再也沒有了半分生機。

這五個來人不是別人，赫然正是蜈蚣山上白春花高價錢請來的幾個殺手。不過其實真正是白春請來的，只有其中的那一位拿著長彎刀的光頭男子而已，另外幾人雖然也是要順手幹掉左丘毖的，但他們真正的目的卻根本不是左丘毖，因為白春在他們幾個人的眼中，也不過只是跳樑小丑罷了。

他們真正在乎的，是背後的主人要讓他們尋找的那個人，因為那個人先天體質支特殊，對修為大有幫助，不管是采陰補陽，亦或者是其它都是上上之佳，之所以這一次同時派出了他們這麼多人來，便是為了保證這一次行動萬無一失。

哪怕昨天夜裡突然間出現了兩個人來到了左丘毖的身旁，亦或者是如今白春這一出門已經帶著兩名生死境修士，都不會對他們的計劃造成一丁點的影響。都說呀，在大炎境內想要找到一個生死境的強者極其困難，當然這的確也是事實，但是如果放眼邊塞，便會完全不同。雖然不可以用多如牛毛這個詞來形容，但也可以說是扎堆的地方，也不知道這天下的高手都是如何作想，偏偏要到這種每日充滿生和死的機遇的地方來。正是因為人數的基數較大，才導致了一個小小的鏢局就能請得起兩位生死境的高手。

幾人當中那一名身材修長的女子望著遠處，終於舉行完祭祀大禮的白春說道：「我其實很不理解現在的這群人，故人未逝之時無人理會，等到人已離去，才想起來這一點活著的時候做什麼了？」

一直閉目養神的光頭男子聽到這話也終於睜開了雙眼，目光也不由偏向了正在舉行祭祀大禮的一眾人。

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絲迷茫，但片刻又被一絲平靜所取代，他斟酌良久之後才開口說道：「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沒有經歷過不完美，那在他眼中的一切事情都是不完美，歷史的走向，永遠都是讓後人哀悼前人，再讓後來的後來人哀悼後來人，如此循環往複，未曾有過半點的怠慢，我也真的不知曉他們的哀悼究竟有何用途，明明知道了錯誤卻沒有人去修正。」

另外一人聽到此番言語，也睜開了那雙似睜非睜的雙眼，彈幕光中沒有任何的色彩，持有一抹死氣像是一雙瞎子的眼睛。

「主人的事情不容差錯，這群人的生死就算你們想管，也要等到辦完事情之後再去管，就算他們總是在錯過的時候去做，錯過的事情也許你與我無關，只要你我能做對了比什麼都強。」詞人言語平淡，但卻字字句句充滿著對兩個人的蔑視和不屑之情，二人聽到男人這般訓斥，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是恭敬的點了點頭，退在了一旁，男人緩緩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好了，話不多說了，該我們行動了。」

這五人當中實力最強的自然就是這個雙眼極像是失明的男子。這五個人當中，有兩人便是達到了九境實力的強者，這兩個人也是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兩個人，之前說話的那個身材修長的女子便是人送外號毒蜈蚣的女人，此人行事作風極其狠毒，每一件她所用的兵器上都至少塗滿了三種毒素，一旦是劃破了你的皮膚，恐怕便會一直潰爛到你的全身，讓你死的不能再死。

而那個瞎眼的男子，卻有著一個更加奇怪的稱號——黑蓮花。

也不知道這個黑蓮花稱號究竟是如何取得的，這或許大概就和他的招式有關，他所用的武器很一般，是隨處都可見的燒火棍，而之所以叫做黑蓮花，就是因為他這個普通的棍子卻可以達到四面八方皆可打到的作用。

當年在滅國大戰爆發之前，這一片地區，他就曾經替他的主人出手過，不過很可惜，昔年親自帶隊的是宋宏手下極其有名的陃區郎將軍，縱然他在江湖上一等一，手段極其狠辣，但也沒能擋住陃區郎將軍的鐵蹄。

雖然敗了，但是他在其主人手下還是有著獨當一面的地位的，這一次行動依然是讓他來主持。

另外三人的實力雖然沒有達到九境，但也都是達到了八境的強者，可見這一次的行動是容不得半點的失誤的。

而在萬人坑前祭祀的眾人，卻渾然不知道，危險即將降臨在自己的身旁。關雲正在一五一十地報告著這一趟出行的所有收穫，白春聽完之後先是親自給他倒了一樽酒，隨後又將前幾日古塹縣長到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關雲聽到這話，不由得微微一愣，緊接著便思緒想到了當年。開平王曾經就對他說過：「此戰結束之後，短期內我們都是功臣，但是從長久來看早晚有一天，我們的處境會極為不利，尤其是朝廷那邊恐怕會把我們當做重點侵犯一樣來抓捕，過了這幾年就趕緊找個地方，別當兵了，也不要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之前這番話他總覺得不過只是開平王小心過頭了，但是如今聽到白春這麼一講，他卻突然間感覺到開平王，不愧是開平王，在政治上也有卓越的眼光，要不然人家怎麼可能達到那麼高的位置，成為開國的異姓王之一呢？

「關兄弟，你這是怎麼了嗎？」白春在一旁看出了關雲的表情，細微的變化，眉頭微蹙，心中也不由產生了一絲懷疑，看來這個傢伙身上真的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關雲倒是笑著擺了擺手，神情片刻便已然恢復了平靜，只是他內心深處卻對白春又多留了一個心眼，這四年以來他見過白春用雷霆手段處理了太多的事情。

他也見過白春用殘忍而血腥的手段，處理掉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甚至當年為了那麼一個小小的珠寶，他就將一個村子四百幾口人全部消滅了個乾淨，商人最根本的東西從來就不是江湖情義更不是什麼民族大義，而是他們的一己之私。

現在白春能夠留著他，不是因為這麼多年他為白春鞍前馬後所立下來的功勞，只不過是因為現在他還能給白春帶來不少的利益，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利益比不上朝廷那邊給的價錢，那白春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給出賣掉。

就在這邊談論處處充滿危險之時，而另外一邊一群女子聚集的地方上，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這一群女子中為首的自然便是關雲的女兒關馥，如今的她正是豆蔻年華的最佳時刻，精緻的妝容已經不能用每被秋娘妒這一等普通的辭彙來形容了，只能說畫中走出的仙子，也只能以她作為參考的藍本而已。

她在當地也是小有名氣的一個女詩人，甚至說她還為了證明自己相當有才氣，竟然還學其他男子一樣為自己取了一個字黎鳶，就她說是自己梨花帶雨，魚躍鳶飛，當時她的父親並不太同意，但是見到女兒如此執著，加上在文學方面也確實小有天分，於是也就默許了。

此刻的她正在和一群姑娘能坐在一起，其她的姑娘們都時不時的把敬意的目光投向他，因為她總是能在恰當的時機講出幾句很是優美且華麗的詞語，在整個炎國，其實是非常支持你讀書的，尤其是女子，他曾經親口講道：「何女子而不讀書，否則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然而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後生竟如此有趣，故意將夫子之言論掐頭去尾，只剩下來了半句，為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可謂是真的不知道先賢夫子之言論啊。

膚如白脂，眉如翠羽，這句辭彙更像是為眼前的關馥量身定做的一樣，此刻的她頷首微笑，和其她女子坐在一起，時不時還提詩幾句，看上去十分熱鬧。

而她在這一群熱鬧的人當中，卻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雖然她也時不時寫下幾句詩詞，但總得來說，還是緘口不言的時候更多，她的目光還時不時看向一個方向。

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一個不大的角落中正有三個人，相互談笑言語，其中一人正是今天主角之一的穿著，一襲粗布麻衣的左丘毖。

他舉手投足之間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但是卻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氣場和莊重，如果細細體會之下，你便會發現，左丘毖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人才會具有的特殊的氣質，關馥從第一眼見到他之後，心中便默默有了這個念頭——何曰天不生奇人？一顰一笑間，儘是非凡。

起初她聽說有個什麼公子哥來到了她們這裡，心中還略略有些不屑。但是直到今天清晨，她偶然間遇到這個公子哥，才猛然發現，這個公子哥，可和她想象中的那些紈絝子弟大不相同，且不說他舉手投足之間自帶的那種高貴，也不說他那雙如炬的雙眼，也不談他雄健的體魄，就說他那永遠微笑著的面容，便給了人一種忍不住想要上前言語一番的衝動。

難道說少女的心動便是始於這般？

關馥在見到左丘毖之後，心中便一直念念不忘，按照常理來說，她們這一群姑娘並不應該坐的這麼靠前，不過在她的強烈要求之下，關雲還是和白春講了這事情，白春畢竟現在還有求於關雲，便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這也就更加讓這位頗具才情的少女，有了更多的時間，來駐足觀望那個「白月光」了。

而此時此刻正被這少女盯著的「白月光」，正渾然不知，依舊在與梁晗笑談，當然他們也略略防備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