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來乍到（一）

初秋的東陵市，盛夏帶來的紅色還未完全消退，在東陵警官學院的門口，那個讓整個東陵市驕傲的警徽赫然入目，清晨的日光照耀之上，彷彿徽中的長城緩緩升起，也照亮了門口長長的一串小夥子的平頭......

校門口的招生棚中，隨處可見手忙腳亂的新生，淚眼婆娑的母親，故作嘴硬的父親，以及幫不熟悉大學生活的新生搬行李到破防的學長。各種聲音此起彼伏

畢炎崩潰地把一大堆新生的黑色短袖一把扔在6樓的地上，靠著牆角大口喘氣，「媽的為什麼要留下來當牛馬！早點去實習還能天天吃點好吃的，出去逛逛玩玩！現在來帶一群新魂淡，真的難受！」他一股腦的吐著苦水，全然沒有注意到後面逐漸迫近的腳步聲。

「別說了別說了，有人……」，周元浩一臉凝重的推了推畢炎的肩膀。

「什麼有人，我在這裡當苦勞力還不能抱怨幾句了？要我說這種事找我們做就是純純暴斂天物，不能找工人師傅們來做嗎……」畢炎說到一半突然閉嘴了，因為對面的周元浩像是觸電一樣的站了起來，渾身挺直，兩腳分開，下頜微收，雙手緊貼褲縫。

「黃總教員好！」周元浩一聲大吼。

畢炎也趕緊起身立正，緊張到臉都在顫抖，他可以隨意的對待其他教員，但是在這位總教員面前卻不敢有絲毫造次。

黃煥，這個名字在東陵警官學院的含義是「傳奇」。

作為三年前的東陵市的高考狀元，黃煥就是一直活在人們的視線里。拒絕了全國排名第二的平北大學的天價獎學金，而是來到東陵警官學院，入學的第一天半個學校的女生都來圍觀這尊大神，氣的學院里其他男生宿舍整夜商討南下討黃。既然學習比不過，那就讓這個剛來學校的臭小子看看什麼是警校的身體素質！於是當時的學長們不懷好意的邀請黃煥參加了一場自發的迎新運動會，為的就是讓這個新來的吃點苦頭。

100米12秒15

引體向上正拉34個

5000米20分42秒

當時畢炎還沒有來到警校，只是後來聽在場師兄說過，那天的天很藍，操場很安靜，師兄們的心情很悲愴。

後來進去學校也是一樣，學生會主席，國家一級獎學金，預備黨員，省三好學生，黃煥拿到的獎項可以專門塞滿一個辦公室。也正是從那之後，他所在的專業從一個冷門的選擇變成了以後兩年的熱門專業，無數人追隨著黃煥的步伐，卻無人能再達到他的高度。

他是天選，也是唯一。

在這次的教員訓練中，畢炎也是體會到了師兄們的落寞心情：無論他再怎麼努力，只要他和黃煥同時出現，所有的目光都不會再注意他一下了。

當太陽太過耀眼，群星也只能默默地收斂自己的星環。

「別緊張師弟，大家都是朋友嘛，一起曬過這麼多天的太陽，」黃煥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檸檬味運動飲料，瓶身反射的陽光讓兩人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畢炎是吧？剛才好像在聽你說什麼牛什麼馬來著？我沒太聽懂。」

畢炎一下子寒毛倒豎，立刻正色回答到，「報告學長！我說的是，今年是牛年，我，不對，是我和周元浩，要秉承牛馬精神，吃苦耐勞，艱苦奮鬥！我們會像牛一樣反芻，把學院和您教給我們的東西再次傳授給新一屆的學弟學妹們，堅決做好東陵警官的牛馬精神模範！」說完，「啪」的一聲，

向黃煥敬了一個這輩子做的最標準的禮。

周元浩一臉黑線，畢炎這傢伙，不僅滿嘴爛話，還要拉上自己一起背鍋。他越想越委屈。

「這幾天苦點累點是正常的，畢竟新生就在這兩天入校，你們抓緊點休息一會趕緊再去幹活吧，當牛做馬愛抱怨可不是我們東陵警院的風格。」黃煥揮揮手，示意他們兩個可以離開了。

畢炎長舒一口氣，趕緊搭話，「是的是的黃教，別的學校講條件，東陵警院講奉獻！我這就下去迎接新生。」說完，趕緊轉身拉著周元浩的褲子往樓梯口走。

「元浩師弟你先下去吧，我和畢炎再叮囑幾句。」輕飄飄的幾個字，卻定格住畢炎的腳步，他感覺血液頓時凝固了。

周元浩如釋重負，「好的黃教，我這就去！」說罷別趕緊掙脫了畢炎的手，一溜煙的跑下樓梯。只有在最後轉頭的時候看到畢炎滿眼的哀求。那一刻，他們放佛心有靈犀。

「別走啊，人多打板子也輕一點！」

「我靠黃煥你不知道，他給完蘿蔔以後的是大棒嗎？那起碼也是滅世者的死亡之帽好不好！兄弟我潤了你加油。」

畢炎終於理解了什麼是一眼萬年。

「覺得干這種活給自己掉價了？」黃煥依舊笑著，但是畢炎已經開始腿軟了，只能保持沉默。

「來了兩年了，還是沒能徹底殺掉你的狂性，要不是剛才周元浩在我根本不會給你面子，你以為你是誰啊，天才高中生？警校的未來之光？」黃煥冷笑著，明顯用更加嚴厲的口吻說道，「我給你兩個星期，如果你的區隊一個星期的訓練效果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你就可以滾回去好好玩樂了。」說完黃煥便轉身離開，這是留給畢炎的最後通牒。

「別犯兩年前的錯。」黃煥消失在畢炎視線中之前，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直到黃煥的離開，畢炎都沒有再抬起頭，也沒有再去收拾本來為了漂亮學妹而精心準備的髮型。

「我會超過你的。」畢炎口中喃喃，拿起地上的空袋子，準備下一趟的搬運。

……

「等等我！」畢炎一把抓住周元浩的肩膀，接著背後就是用力一拳，疼的周元浩齜牙咧嘴，「太不夠意思了吧！丟下我一個人，虧我還給你介紹過那麼多次對象！」

周元浩一邊疼的直吸涼氣，一邊不甘示弱的反擊，「那是你自己沒事幹給我介紹的好不好！而且剛才黃煥都讓我走了，我敢不走嗎。」

「哼！慫貨！」

兩人氣哼哼地坐到招生的位置前，-開始審視來來往往的人流。

「我們這個鳥專業，今年真的有人選嗎？」畢炎一臉擔憂。

「應該可以的吧，國際警務這個名字應該能唬住不少小屁孩。」周元浩這麼說著，不過他也是心存懷疑。

在警校里，不再是按照傳統的分班級制度，而是區隊化，一個班級就是一個區隊，幾個區隊統一成為一個大隊進行管理，每個區隊的區隊長，也就是班長，向負責該區隊的中隊長進行彙報，類似於輔導員，中隊長再向大隊長進行彙報，幾個大隊組成一個學院，模式如此。

此外，警校的專業也很有說法，因為畢業以後幾乎都是人民警察，所以大部分人願意選擇一些大型的專業，例如治安，偵查，這些專業的知識在實際執法的過程之中更加的容易運用。

而像畢炎和周元浩所在的國際警務，雖然聽起來很高大上，但是很多專業內容在實際中並不容易使用到。

「有沒有口香糖？給我吃一片。」周元浩用胳膊肘頂了頂畢炎。過了幾秒，他就順手接住了空中飛來的一片口香糖。

「干，怎麼是西瓜味的？檸檬薄荷蜜桃都比這個好吃好不好。」周元浩一臉不解。

沒有回答。

周元浩詫異地望向畢炎，只見他一隻手托著鼓動的腮幫子，一邊無聊的吹著泡泡，眼睛還在人群中搜索著有無朝他們走過來的心聲，但是能看出來，他的心思並不在新生上。

「我討厭薄荷，更不喜歡檸檬。」畢炎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