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大事（三）

「你真的要去東陵警官嘛？」陳菲一邊一臉不情願的看向蘇沐，一邊接過蘇沐手裡的健身包。

蘇沐此刻卻有點不敢看向陳菲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我估計是要去的吧，其他的沒有什麼特別好的選擇是不？而且我也沒有那麼排斥警察這個職業。」

蘇沐其實直到昨天晚上還相當排斥，甚至還與蘇天雲發生了父子之間不常有的爭吵，但是最後的結果仍然是蘇天雲掌握了最終的話語權，一句「最後的決定權當然在你，但是有時候人不是只有自己」讓蘇沐半夜在床上抓耳撓腮思索了大半天，還是決定選擇這所學校。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的物種，可以與毫不相干的人和平共處，一旦真正的在乎，往往就會針鋒相對。

「但是，你去了的話，我們好久好久才能見一面，而且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座城市！」

「我知道啊……但是我真的沒啥別的好選擇了。」

「和我一起去平海好不好，我們去同一所學校，我學通訊，你學法律，我們一起上課，一起考研，一起找工作，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蘇沐低下頭，默默地走到一台售貨機前，選擇一瓶礦泉水，投幣，等待礦泉水掉下來，然後把礦泉水拿出來，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喝下一口礦泉水瓶裡面的礦泉水，再把礦泉水的瓶蓋擰回去。

安靜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喂喂兄弟！別再這麼蹲著啦！後面的姑娘正在淚眼婆娑呢！這個時候你就應該站起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咬著她的耳垂說「寶貝別哭我會永遠愛你的」，或者，送上一個亂世佳人般的擁吻，讓姑娘感受到你對她血液里流淌的滾燙！

但是蘇沐不敢，他甚至不敢從售貨機的玻璃反光上去看陳菲的表情，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聽著商場里循環播放的「青春修鍊字典」。

「對不起。」他輕輕地從嘴裡呼出這三字，他終究沒能跑贏該死的時間。

蘇沐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在那個下雪的晚自習，他偷偷從一樓的男廁所翻窗戶出去，然後冒著滿天白毛，躲開了各個樓層巡查老師的巡邏軌跡，繞到陳菲座位的床邊，偷偷用手指融化玻璃上的積雪，顯露出來一個愛心。透過模糊不清的水漬和嘈雜的人聲，他能清楚的看到教室內彎起來的嘴角。

陳年重現，恍若隔世。

陳菲忍住了湧上鼻子的酸勁，白暫的手掌拍拍蘇沐的腦袋，「好了，我不會逼你的，沒事的，那以後，我們要天天打電話，打視頻，一放假就一起出去旅遊好不好？」

蘇沐趕緊拉起陳菲的手，「肯定的寶寶，哪怕我們不在一座城市，我們也會和現在一樣好好的的。」

「嗯嗯，我們一定會的。」

「到學校記得要想我哦」

「我會的啦，倒是你，別天天光顧著打遊戲吃泡麵，不好好吃飯，警校挺累的。」說罷，陳菲把手伸進蘇沐的健身包里，一陣鼓搗之後，掏出了一根電子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你不再需要它了，你也不能再需要它。」陳菲盯著垃圾桶，口中輕聲呢喃。

蘇沐震驚了！這個小癖好是他在高三壓力大的時候養成的，每當心情煩躁總會抽上幾口，暢想一下未來，但是他從來沒有和陳菲說過。

難道是我每次約會噴的香水不夠？蘇沐一陣狐疑。

陳菲笑了笑，「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你以前從來不會噴香水的，

你沒那麼精緻。」她又拉起了蘇沐的手，「答應我，無論我在或者不在，都別碰。」

愛你的人總有辦法愛你。

蘇沐語塞了，他無力反駁，但同時也注意到了，陳菲眼角的晶瑩閃爍，以及眼中那抹一閃而過的暗淡。

故人河海別，幾度隔山川。

「我們回家吧。」陳菲微微一笑

他們手拉著手，-走出了商場的大門，蘇沐左手拿著一瓶快被捏爆的礦泉水瓶，右手牽著陳菲，女孩，輕巧地像一隻涉水過河的白鹿，背著一個突兀的健身包，逐漸消失在車水馬龍之間。

「拜拜，晚安。」蘇沐抱了抱自己喜歡的女孩，目送著陳菲走進了她小區的大門，看著第8樓的聲控燈終於亮起來，他才轉身踏上歸途。

兩人的小區，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有一次，蘇沐開著玩笑「吾與城北俊男孰美？」，陳菲也樂了，揚起手，給了蘇沐一個大比斗。

蘇沐聽著路旁卡車師傅販運西瓜的叫賣聲，「正宗麒麟瓜，1塊5一斤來了哦！沒得豬腳桿好吃不要錢了窩！」

蘇沐給逗樂了，在沿海地區，難得能聽到渝川地帶的口音。更多的在東陵的外地人，都是來自狹東省的，講一口南方方言。

手機震動了起來，蘇沐拿起一看，是陳菲的消息。

「別擔心，我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的。」

「一定會的我們！」

「剛分開了幾分鐘我就想你了沐沐……」

蘇沐連忙一邊走，一邊和陳菲柔聲細語的打電話，終於，走到了華城大道與三線橋的交界口，跨過這裡，蘇沐就會從陳菲的視線中離開。

蘇沐溫柔的用一句「寶寶晚安」結束了電話，然後在他面前的，是繁華的購物中心，是霓虹閃爍的都市夜場，回望身後，城北老城區一片祥和，已經墜入了夜的長河，沉寂地等待著新一天的開啟。

小城大愛，還是嘉禾望崗。

蘇沐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