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祭石
猛烈呼嘯的寒流從世界盡頭的迷濛之地吹來后，打在古老北陸的地形表面。
畏縮依偎於米德加爾特山脈一角的冷原，承載著更加幽暗和混亂的魔力潮流。偶有大而劇烈的雷電風暴會和黑山丘互相碰撞，激蕩出連巨獸都要躲閃避開的驚悚力量。
每季的極夜來臨前，這些可怖的現象會出現得極其頻繁，凡間生物迫於自然威壓不得不退踞去更加微小迷你的邊緣角落居住區。
於是北陸成為了眾生遺忘之地，資源貧瘠，僅有鍛造出堅強膽魄與耐性的聚落才會在這裡生存。
而在這其中，冰溪地和南灣是相對平緩的庇護所，甚至會有稀少的綠黃色植被生長。
大大小小的各個種族部落，從大北方的恐怖雷霆下遷徙而來，諸多亞人和人類族落開始繁衍生息。
南灣一角，長牙人的部落中，頭領迪米爾以及手下的一些奴隸，守著村落里僅有的一小片矮坡地。
這裡生長起一些耐寒的麥子，口感甚至比燕麥和黑麥的混合物更差勁，但即便如此也需要西島農奴和野民的集體照料，才能讓這些作物安然存活下來。
維京本地人對農耕的技術了解甚少，更多精通於打獵和漁獲的本領。
「凍河的開掘十分困難...」親衛魯夫從高坡地走下來，他從村莊的另一面傳來了一個不好的壞消息，「幾個農奴被冰凍得手腳發黑髮紫，都不能采破那小河的霜凍。」
這段時間下來，迪米爾和魯夫的交流變多了，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歸攏下屬們的意識和態度，很顯然得先從自己的護衛開始。
這也使得魯夫此人的盧恩語言水平有了明顯的提升，脫離開最單純樸素的幾個詞語音節，以至於他能夠把首領的意思宣讀給更多的人。
習慣石立下之後，部落民們相繼傳頌，奴隸中也有勉強習得了部分盧恩字母的聰明人。
大部分人對這種新的習俗法典沒有什麼意見，少數人會有微詞，但也不多，更不敢流傳到明面上來。
北地人的本土族群相對淳樸，對戰友團之人皆友善對待，所以只要不違背傳統，那新的習慣法會推行得沒太多阻力。
狩獵勞作的人們偶爾會抬頭望向天空，那裡的扛陽者早就漸行漸遠，漆黑的死光壓抑著凡俗塵世。
過去一周的時間，迪米爾才成功地讓奴隸們將那片耐寒麥子地收割完全，得來的少許穀物被填入糧倉以備後用。
這時候天色更加黯淡了，極致的黑開始降臨，人們的出行不得不依靠火石和燒火棍。
迪米爾同樣沒有放棄對人口增長方案的探索，他現在已經經過實驗得知，凡人的女子無法承載一個半英靈的血脈。
「凡俗之上么...」迪米爾並不確定自己現在的實力究竟來到了哪一步，這個世界的北地人們甚至沒有對部落首領地位高低的細緻劃分，更別提對於維京武士的實力判斷了。
他僅僅能夠從系統自帶的同伴兵種中，了解個大概。
然而這種源自系統的面板特徵，最近在迪米爾眼中也愈發透明崩解起來。
「或許，這個東西本就不穩定。」迪米爾想到，他何嘗沒有研究過所謂的系統深層內含，然而無功而返成為了唯一的結局。
大廳之內，回到高位的迪米爾聽過了一位老獵手的彙報，他們依舊對附近聚落地的先知一無所知，單單獲悉在長牙部落的雪地西面，那冰溪流淌的大片土地上生存著其餘亞人族群。
但最近這一切探索也沒有下一步的推展了，畢竟黑之陽轟然降落，食走了所有太陽巨物的光輝。
「祭典準備得怎麼樣了？」迪米爾向高座之下的一個臂環勇士，他和身後幾人站在大廳內，這幾日以來總會向頭領講來那祖先祭禮的操辦進程。
「族人收集來的祭品很多，我們挑選了一些合適的。」這個傢伙說道，「黑之陽降臨太突然了，我們這幾天進展有些慢。」
「那就先這樣，我會親自挑選一個需要單獨獻祭的奴隸。」迪米爾打發走他，端詳起那件前任部落長大子的美麗顱首。
「這也是一件不錯的禮物，或許會有人相當喜歡的。」他想到，「西行在所難免了，我需要更多的盟友和人手。」
迪米爾又拿出丹族人的裹布，這幾日稍近部族工匠的縫補，至少這條巾布不再破損得稀爛了，至於其上的古代符文則依舊模糊，少許可以辨認的圖案亦不知其意。
「一旦黑之陽過去，春季就可以劫掠多賽特。」
迪米爾理了理身邊的物件后離開了長屋，魯夫隨他一同走出，他們來到了先祖石柱附近，這裡是村莊的中心，人們在此籌備祭祀品。
有的在剔肉，有的打磨顱骨和其他骨件，一些不聽話的戰爭俘虜被趕來此地，供迪米爾挑選合適的祭品。
這些奴隸中都是野民之臉，不列顛的西島人終究沒有不順服的。
迪米爾一眼掃過奴隸人群后，在其中看到了那個老野民，「就是此人了。」
這個野人老頭的面容上閃過複雜的情緒，但沒有太多畏懼，其餘的奴隸們鬆了一口氣，他們將會被趕回麥子地或者其它勞動場所，加以管教。
接下來，人們幫襯著把老野民趕出隊伍，用粗繩綁起來。
迪米爾用黏土封住他的嘴，這讓老野民有些掙扎，但很快他就被強行按住不掙扎了，生機卻依然保持得很好，不至於馬上死掉。
有人用油彩和貝殼染料在老野民全身畫上獻祭的線條，這些圖案和尋常戰紋不同，多了一些圓線，更加柔和而詭異。
更多的長牙族人匯聚過來，在漆黑的極夜裡亮起篝火的溫度。
祖先石柱之前，迪米爾將老野民的頭抵在祭祀的長石台上，高聲呼喚了幾下。
有侍女遞來磨好的鋒利石斧，迪米爾欣然接過，一斧砍過，帶血的顱首被斫得飛起，血液濺在地面上流得歡暢。
另外一個部落民按照事前的吩咐，獻上一塊祭品石，上面用文字刻著迪米爾對人口增長之事的渴求。
人們歡慶起來，更多的祭品被少女們擺放在石台邊。
漆黑夜空中的鴉群發著「哇——啊——」的滲人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