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騎鹿道人

蛇妖全身的寶貝，最珍貴的無疑是那面黑幡。

要知道，修士在抱丹境煉出法力后，才能施展法術，或者祭煉法器、製作靈符。而煉器不僅需要靈材靈物，還要有對應的傳承，每一樣法器都非常珍貴。

其次就是藏在巨蛇腹中的獸皮道書——《玄水玉鏡道鑒》。這是一道藉助玄水煞氣和太陰罡氣洗鍊法力/肉身的法門。

怪不得這蛇妖能在石鼎靈焰下保住性命，還能抗住青金木劍的攻擊，原來是采了罡煞之氣煉體。

或許這蛇妖還有些異獸血脈，不然也無法在靈慧期就能煉化罡煞之氣。

除此之外，達到黃階的靈物還有兩件：一截蘊含御水之力的脊骨，一枚藏有水系道韻的蛇珠。

眼見果然尋到了修行之法，程正君笑得嘴都合不攏，說道：「此番斬妖你出力最多，程叔也不佔你便宜，只要道書和那枚蛇珠，蛇屍也歸你。若你日後欲修此法，程叔絕不藏私。」

道書關係著他鍊氣期第三個境界的修行，而蛇珠具有避水之能，其中道韻還可以加速玄胎的成型。這兩樣都是修行的關鍵之物。

姜鳴對此也沒異議，笑著將黑幡和靈骨收了起來，心中想著重達萬斤的蛇屍分配：

阿娘一直抱怨這些年眼睛不如年輕時靈光，這蛇膽正是味好葯。此外，蛇皮雖然殘破不堪，幾套內甲、靴子還能湊得出來。還有蛇肉蛇骨，留一些嘗嘗鮮，餘下的都賣給軒老怪的，府城安家的銀錢差不多就夠了。

這妖獸血肉，在別處可能只是為武者補充氣血，豐城葯坊有石鼎存在，說不得會誕生兩位新的武道宗師。

......

秋風蕭瑟，路上行人紛紛在飄散的落葉間緊了近緊衣裳。

永平江邊，兩艘巨大的樓船聳立，岸上站滿了送別的人群。

「姜公子，這一路就勞煩您護送了！」軒隱俠正站在江邊，對著正欲登船的少年行禮。

此時距離斬殺蛇妖已經過去一個多月，藉助蛇妖血肉，這位軒家接班人正式成為武道宗師。得知「姜前輩」打算舉家搬到府城，特意調來了族中最豪華的兩艘樓船。

其中一艘坐滿了姜鳴的親朋故舊，包括他們一家五口，以及從神都杏林山莊就跟在身邊的下人。還有程正君一家、鄭克念一家、葉嚴一家。

姜鳴與程正君兩家人交情深厚，一向共同進退。葉嚴純粹是為了避難，鄭克念則是聽說近兩年新朝將立，準備重新入仕，先去府城探探路。

另一艘則全是豐城葯坊加大家族的內眷，以婦人和孩子居多。他們會在府城住上一陣子，避一避可能到來的危險。

比較意外的是，軒婦人帶著昏迷中的女兒，避開同行的丈夫，神神秘秘地登上了姜鳴所在樓船。

此時他才發現，那個數度出現在他記憶中的紅衣少女，居然活了下來，雖然情況不太好。怪不得自家娘親好久都沒提過這位極其看重的「準兒媳」。

秋意正濃，霜林盡染。同樣是這樣的季節，他們一家風塵僕僕地來到這裡，渡過了平和的十年，見識了它的繁華，它的寂寥，孩童長成了少年，如今又匆匆離去。

「姜公子，從這裡到蜀州府城，預計需要四日，夜間會在楓林鎮、金水城、流霞城三處渡口停靠。這是路線圖，您看可要修改？」姜鳴剛到船上不就，就有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請示。

無怪乎謹慎。近一個月，蜀州至少有四座城鎮遭受蛇蟒之災，

雖然最後都被騎鹿道人擊退，也有不少百姓喪命蛇口，整個蜀州一片風聲鶴唳。

也就是近兩次蛇禍發生地距離豐城極遠，豐城葯坊試著通航了幾次皆無意外發生，又有姜鳴這個大高手同行，八大家族也決定遷移一部分族人去府城。

豐城葯坊盤踞此地千年，與府城之間的航道不知走過多少遍，熟悉無比，姜鳴也不願指手畫腳，隨便將這管事打發了，回到自己的房間，把玩起新得的黑幡法器。

此幡長不過五寸，也就手掌大小，幡面繪有一輪黑色彎月，略一催動就有風聲呼嘯，十分神異。

目前只能召喚一陣黑風進行防禦，與其內蘊的威能相差很大。或許要等進階抱丹境，將其徹底煉化，才能見識此寶真正形態。

樓船沿著永平江順流而下，第一日風平浪靜，夜色來臨之前駛進楓林鎮渡口。

不過才行了一日，眾人皆沒有下船的念頭。倒是燈火通明的樓船，將整個渡口都照亮，吸引了眾多本地居民前來圍觀。

樓船面積極大，雕欄畫壁一樣不缺，載了數十人還顯得冷清異常，彷彿是座水上城堡。

據說這是軒夫人的嫁妝，由蜀州最頂尖的匠人耗時近十年打造而成，萬金難求，向來只有軒家嫡系或者貴客才有資格乘坐。

而兩艘樓船同行，燈火光芒交映成輝，彷彿瓊樓玉宇降落人間，美輪美奐。

越來越多的楓林鎮居民被吸引過來，沉浸在美景中流連忘返，甚至還有和豐城葯坊有些交際的大戶人家，遞了帖子想要登船拜訪。

見此情景，軒隱俠眉頭一擰，喚來管事，問道：「姜公子那邊，宴席送過了么？」

得到肯定回復，吩咐道：「等姜公子那邊用完膳了，就熄了各處燈光。最近蜀州不太平，這樣太顯眼了。另外，各房夫人少爺那邊，你也去叮囑一下，今日不許待客。」

自從得知姜家少爺入了仙門，豐城葯坊就起了心思，想要投資一番。雖然算是同族，但基本沒甚麼交集，展現實力就非常重要了。

這樓船燈輝，就是其中一部分。然而沒想到引來這麼多閑人，噪雜異常，反而不美。

等管事領命退去，又安排數名武道不凡的族人去各處巡視，軒隱俠才放下心來。

燈火熄滅之後，江邊果然清凈起來。兩艘巨大樓船聳立江面，在黑暗中像是恐怖巨獸。

忽然，一道身影從樓船飛出，其身邊有小幡盤旋，每當身影力竭時，小幡就會噴出黑風借力，遠遠望去竟像凌空飛渡。

這道身影正是姜鳴。本來正在房中研究符咒之法，隱隱捕捉到遠處傳來的靈力波動，隨即傳音程正君守護樓船，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傳出動靜的位置大概在楓林鎮北方二十里處的山坳，有黑幡輔助，他速度極快，不過兩刻鐘就趕到。

山上的樹木東倒西斜，一條三色赤冠巨蟒瘋狂扭動身軀，躲避不斷湧出的風刃，不少地方已經鮮血直流，但都不是致命傷害。

動手的則是位年輕道士，披了件藏青道袍，儀容還算整潔，只不過座下青鹿正大口喘著氣。

居然是騎鹿道人！先前姜鳴聽到的消息，蜀州大部分蛇禍都被一群騎鹿道人化解，沒想到在這裡就遇到一位。

就在姜鳴思索的片刻，赤冠蛇又被幾道風刃打中，氣急敗壞道：「臭道士，你還有完沒完！都追你蛇奶奶八百里了，不就是吃了幾個凡人嘛。」

竟然還是條母蛇，說話間猛吐一口五彩毒煙，將騎鹿道士逼退。

道士駕著青鹿窮追不捨，面無表情道：「你掀起蛇禍，屠戮生靈，自有師兄們做主。但你趁我師叔外出，盜走的那株黃雲芝，得還給我。」

蛇妖此時有些心慌：娘娘在蜀州四處掀動蛇禍，還親自引走了青鹿觀的三位老牛鼻子，目的之一就是這株黃雲芝，用來配合天龍鱗煉製突破血脈桎梏的黃龍丹。沒想到觀中除了厲害至極的陣法，還藏著一位難纏的道士，身上各種靈符層出不窮，自爆樂法器都無法擺脫。

感受著不遠處傳來的水汽，再看一眼無精打採的青鹿、裂紋明顯的風刃靈符，它似乎感受到了生機，口中毒煙不要命地吐，形成一股毒瘴，拖延道士腳步。

見道士停步不前，蛇妖加緊時間逃命，全然沒有看到身後飛來的木劍。

「道友，斬它蛇冠！」道士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本來刺向眼睛的木劍鋒芒一轉，削向蛇冠。

毫無意外，赤紅色蛇冠隨即掉落。

看到對方來了幫手，還丟了藏著黃雲芝的赤冠，蛇妖怒吼一聲，整個蛇神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一道血色光芒從皮囊中射出，瞬間消失不見。

「那是赤冠蛇妖的天賦神通捨身遁，不用追了。」騎鹿道士舉著玉瓶，將瀰漫在半空中的毒霧吸取乾淨，又收了赤蛇之冠，才走了過來，拱手拜謝：「聖言道門常桓多謝道友援手。這蛇妖盜了我門中長輩培育的靈藥，差點逃走。」

「豐城散修姜鳴見過道友！」他還沒有正式錄入宗門玉碟，暫時不方便自稱天海劍派門人，

隨後又問出心中疑惑：「道友出身聖言道門，不知與蜀州青鹿觀有何關係。」

那道士詫異地看了姜鳴一眼，見他果真是求教模樣，顯然一副剛出道的小白，笑著解釋：「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青鹿觀是聖言道門的外門分支。」

首次遇到宗門中人，姜鳴有許多問題正要開口，那道士直接丟了枚玉簡過來：「我觀道友玄胎已成，見聞卻差些，這枚玉簡或許能幫助一二。」

姜鳴取過玉簡，感受到其中的清靈之氣，知曉這位道友定是名門正派出身，稍微放下警惕，將玉簡貼在眉心，看清玉簡內容：聖言道門弟子見聞錄。

正是姜鳴極其想要了解的修行界常識。

隨後那道人取出一枚玉符貼在赤冠蛇遺蛻上，口中念起咒語：「太上律令，乾坤借寶。」

玉符泛起耀眼金光，巨大蛇蛻猛然收縮，須臾間就化作一方小巧蛇皮口袋。

「這小乾坤袋是太上律令多寶符所化，可以裝些雜物，就當是道友助我斬妖的謝禮。」在騎鹿道人的控制下，布袋慢慢落在姜鳴手中。

「我還要趕回觀中鎮守，道友就此別過！」

之後青鹿幾個跳躍，消失在山林間。

這就是宗門弟子的底蘊么？姜鳴看著手中的玉簡和小乾坤袋，陷入沉思：這道人也是玄胎修為，自家手段與其相比，可謂天差地別。座下靈獸、吸收毒霧法器、風刃靈符、化蛇屍為法器的太上律令多寶符，這還是與蛇妖纏鬥一路、消耗了大量靈符后的身家。看來自己要儘快去神都拜見師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