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各自的憑依
拜亞爾被關入地牢的第二天夜晚。
與貝琳達分別,夏佐返回自己教堂的住所。他住在教堂中廳側室的一個小房間,與聖器室僅兩牆之隔。進門后,久違地按開光元素燈。教會分配的光元素燈球一個月就三顆,算是比較稀缺的物資。
「不過都不重要了。」夏佐低聲自言自語道。
光元素燈散出的光亮比蠟燭強很多,柔和而充足的光芒溢滿房間的每個角落。夏佐掃了一眼自己居住六年的地方,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就算是一名乞討者,在同一條街道乞討六年,最終離開時恐怕也會感到難以割捨吧……
咚咚咚!低沉而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夏佐內心的思緒,他把門拉開,阿爾傑農走了進來。
阿爾傑農走入房間將門合上后說道:「你沒有準備好嗎?」嗓音聽來隱隱有些顫抖。他繼續道:「我說夏佐,你先別收拾,不差一會兒功夫。」
「別說了,阿爾傑農。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也很害怕……」
「那我們直接逃啊!」阿爾傑農仍壓低著聲音,但語調高昂,臉也漲紅了。他簡直不能理解夏佐將要做的事,要知道船瓦的很多居民已經聞風而逃。
「你還記得的穆爾先生嗎?」夏佐拿起寬鬆的執事長袍。
「培迪·穆爾?」阿爾傑農長嘆一聲,「捐過很多東西的那位。當然記得,穆爾死後屍體疑似感染屍寒瘟疫被老瘋子從墳墓里刨出來燒了……」
套上白色長袍的夏佐點點頭:「捐過很多東西,每次來捐贈都要在禱告室待很久……說實話,那時候嫌他浪費自己的休息時間。」陷入回憶中的夏佐臉上顯出几絲笑意,他繼續說道:「我這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我開解他們的愁思,他們也給予我幫助。阿爾傑農,我對這座城市的人負有責任,我不能逃。」
阿爾傑農舔了舔乾裂的唇,他知道該如何反駁對方,但很難開口。半分鐘后,阿爾傑農緊握雙拳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上一次呢?上一次你不是也打算要逃?」
夏佐張了張嘴,但沒有聲音發出。
阿爾傑農湊上前,他攬著對方的肩膀:「兄弟。聽我說,前兩天城裡有神秘人已經把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很多人已經離開了!剩下的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頑固,非有一具屍體在他們面前活過來才肯相信。如果你因為今晚的事丟掉性命,毫無意義啊!」
燈光絲毫沒有暗淡,兩人的談話卻停了下來。偶爾會有響動從教堂處傳來,大概是盜食的鼠,或者追獵的貓發出的。
「是貝琳達。」夏佐猛然說道:「她給了我勇氣。」隨後他不再理會阿爾傑農開始忙手上的事。
一刻鐘過去,最後夏佐拿出枕頭下藏著的乳白色針狀魔法水晶,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你要去嗎?」這是最後一次詢問,如果對方否決,他也不糾纏。
阿爾傑農的方臉微微泛紅,他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我走了。」夏佐把門拉開就要出發。
「我去!」阿爾傑農吼了一嗓子,接著他反應過來壓低聲音道:「抱歉,抱歉。」
於是兩人在房間里等待片刻,發現外面沒有反應后再次推門出發。從教堂側門鬼鬼祟祟地離開后,兩人才鬆了口氣。
「為什麼?」即使頂著凍掉舌頭的風險,夏佐還是要問清楚:「為什麼跟上來。」
「黛米!你說貝琳達的時候,我想到了黛米。」
「之前!黛米不是拒絕過你兩次嗎?」
「那我也得救她!」阿爾傑農抽了抽鼻涕,
他現在滿腔熱血。
拜亞爾練習了一整天馭屍魔法,施法的目標是地上仰躺的一具無名屍體還有自己。一整天的練習使得拜亞爾收穫不小。
首先,他發覺馭屍魔法似乎可以分為兩種模式——操縱型以及命令型。當然,神父給予的筆記中並未提到操縱與命令的字眼兒,兩個名詞都是拜亞爾自己命名的。操縱模式需要施法者一刻不停地將魔法灌注於目標,好處是可以隨時改變目標的動作,比如躲避襲來的箭矢,又比如停下正在進行的動作轉身逃跑。而命令模式僅僅在最開始時需要施法者灌注魔法,好處是相當節省魔力,而且能做到同時命令數具屍體,拜亞爾估計這個數字最大能夠到五。命令模式的壞處也不少,最大的壞處是被命令的死屍做不到變通,命令死屍攻擊,死屍就只會攻擊。
其次,通過將自己作為目標練習馭屍魔法,拜亞爾可以站起來了。
正當拜亞爾打算誦念死靈魔法的密語時,監牢外忽地傳來一陣響動。確切而言是開鎖的聲音,和中午、傍晚守備送飯時傳來的聲響一致。但今晚不是送過飯了嗎?他盯著地上鐵盤中剩餘的半截乾麵包。
身旁的維托也察覺出異樣,他用手肘頂了頂背靠灰牆、環抱雙臂、鼾聲作響的巴特萊。
「有人來了。」維托輕喊一聲。
一段晦暗邪異的密語被拜亞爾誦念而出,他把魔法貫注於地上的死屍,但沒有下命令,所以死屍依舊靜止。
從他們的牢房往外望,隔著狹窄走道的對面是灰石組成的不規則牆體,燭火的光芒從拐角漫到這裡,忽暗忽明。就在此刻,拐角處傳來的光芒更亮了,事出反常。拜亞爾等人則裝作熟睡的樣子。
噔噔!
身著輕甲的守備用闊劍劍鞘狠狠敲了兩下鐵柵欄,這下牢房裡所有人都醒了。
「魔法師。」守備吼道,「魔法師來柵欄前。」
拜亞爾驚疑不定,維托緊張地看了他一眼。
與此同時,又有兩位身著執事長袍的人跟著守備走到牢房前。其中偏瘦的棕發男人手裡還捏著一根乳白色的水晶。
虧空的魔法水晶!
拜亞爾暗叫不好,他沒想到蓋文做事如此滴水不漏。仔細想想也是,監牢里魔法師越獄的可能性最高。但他試過了,寒冰魔法對鐵柵欄的立柱毫無辦法。難道只能被抽幹了嗎?
正當拜亞爾猶豫之時,巴特萊站了起來。
這怎麼行?就算守備不知道,兩位執事也肯定知道魔法師是誰。
「雙手背後,到我面前。」棕發的執事向著巴特萊說道。
他還真不知道!拜亞爾詫異無比。既然蓋文能想到派人抽干魔法師的魔力,怎麼能不交代誰是魔法師呢?真是嚴謹過頭又犯了馬虎。
巴特萊沉默地走到棕發精瘦男人跟前。眼看虧空水晶即將刺入肩膀,眾人眼前的另一位執事再次令拜亞爾詫異。
正當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巴特萊身上時,另一位執事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根鐵棍。緊接著鐵棍與守備的銅盔狠狠撞在一起。
但守備沒有倒下。
拜亞爾反應很快,他操縱地面的屍體撲起,隔著鐵柵欄屍體的雙臂纏繞在守備腰間。
「瘋了?」守備向著棍擊他的執事吼道,「你瘋了?」
「啊!」又是一聲驚叫,來自拜亞爾右手邊同處監牢中的囚犯:「活了!活了活了!」
因為守備被死屍環抱難以動彈,巴特萊掄起的一拳結結實實挨在對方的面門。這一次,守備再難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