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暑假

在16歲那年的夏天，我來到姥姥家過暑假。姥姥家在滇南壩子中一個小山村，叫白岩村。村裡村子依山傍水。村前的河叫杜公河，2丈多寬，河水很清，能看到水草中好多魚蝦游來游去，河水沿著村邊彎彎繞繞的流向西邊。村后的山叫木容山，放眼望去，整座山樹高林密，鬱鬱蔥蔥。遠處山頂雲霧繚繞，呈黑灰色，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很快我就村混了臉熟，村子的人都叫我浩子。也和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夥伴天天在一起，姥姥家隔壁李叔家有兄妹兩人，哥哥叫李武，個兒不高，長得壯壯實實的，每天一早起來都要挑井水把他家和我姥家的水缸裝滿。他的妹妹叫李娟，比他小三歲，長的很秀氣，洗衣做飯樣樣精通，李武非常照顧妹妹，就怕別人欺負她，上學放學都等她一路走。邢康家在村東頭，廋的像根竹竿，我們都叫他豆糠，他爸是村小學的老師，每天都盯著他讀書寫字。但他只想著爬樹逮鳥掏蛋，每天都攆雞趕鴨的，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他爸告狀，總免不了一頓打罵……最後一個是張嬢嬢家的娃，叫段虎，長的確實虎頭虎腦的，我們幾個人每天都在一起，彈彈珠、我們幾個從早上剛起床就能在一起粘到太陽落山……

在滇西的夏季，最好吃的食物就是野生菌，村裡的大叔大媽們，天還沒亮時，起來隨便到山上轉一圈，都不用走遠，就可以揀一筐菌子下來。有紅傘蓋的見手青、綠銹蓋的青頭菌、黃油油的雞油菌和灰白色的雞樅……還有一堆叫不上名的，接下來就是吃啦。將菌子都洗乾淨，做湯干炒都可以見手青炒干椒是我的最愛，油鍋爆蒜后倒入干椒段，再下切好的見手青，大火翻炒后油燜，出鍋時，香的我哈喇子都流出來了。還有就是青頭菌燉湯，洗凈的青頭菌、蒜片和芹菜加水一起燒開，湯鮮的那個絕，用湯泡飯，我可以吃三碗。小夥伴們從小吃到大，都沒啥感覺。很多時候，大叔大嬸們都是拿到鎮上集市去賣，貼補家裡的開支。

但是有個讓我不明白的事：村裡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沒結婚人都不可以上山，尤其是不可以到山的南峰，我之前問過姥姥和舅舅，都閉口不回答這個事，笑著說你結婚後會告訴你。我問了李武他們，他們只是說快半山腰的位置，都有人看守著，不可以隨便上山的。也問過自己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原因，都是一臉嚴肅，說不可以隨便上山，等成家了會自然告訴自己。問了一圈，沒得到啥子有用的消息。我抬頭看了看遠處最高的山峰，被黑色的雲霧包裹著，看樣子山上正在下雨，不時的還有雷鳴電閃……

轉眼間距離開學只有10天了，媽媽打電話到村公所來，讓村裡的大叔帶話給我，周六回來接我準備開學，今天是周二，自由自在的日子過得真快。我不由得動起了腦筋……

晚飯後，來到沒人的河邊，我和小夥伴說了要上山的想法。他們個個都表現出難為情的樣子，說從小就聽家裡人說山上很危險，絕對不可以上山，讓家裡大人知道了，一定會被重重責罰，也真的怕山上有危險的東西，我看大家都不願意去，只好說道：「大家不願意去，就算了，我自己一個人上山，以後暑假也不知道會不會來，絕對不能錯過。」

大家沉默了半晌，李武說：「浩子，我陪你去。他們三人就呆在家裡。」

「不行，我也要去，山上到底有啥？我也想去看看。」豆糠說道。

「我也要去。」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最後我們商議了一下，讓李娟留下，其他人都上山。大家統一告訴家裡大人說：要去鎮上書店看書買書，下午才回來，大家提前準備下要帶的東西，明早到井邊集合。

第二天天氣很好，一大早太陽就爬上了山頭，天空湛藍湛藍的，飄著幾朵雲彩。我裝了一壺水和一些餅乾，還帶著一瓶風油精，從姥姥家來到了井邊，只見李武和豆糠已經在井邊等著了，李武包里有幾個煮熟的洋芋、紅薯和一段繩子，斜挎著一個軍用水壺，裡面裝的是炒茶泡的紅糖水，腰間別著一把柴刀。豆糠背了一些炒蠶豆和半隻煮熟的腌兔子，也帶著一把柴刀。我的電子錶數字快跳到9點了，段虎才跑來，包里鼓鼓囊囊的，說都是吃的。

「人員到齊，準備出征！」豆糠胸脯一挺，指向木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