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送老婆
二月十四,日值歲破,諸事不宜,凶。
西川,春城。
殘陽下,別院彷彿披上一件染血的婚衣,孤零,凄美。
房間里,寒末吃力地睜開眼睛,朱賬紅幔,輕紗薄毯,喜枕福被……
不是做夢啊。
他扯了扯耳朵,疼。
這是哪裡?
一隻手抱著頭,一隻手扒開珠簾,古香古色的門窗貼滿了喜字,桌上放著糕點糖果,幽暗燭光搖曳生姿。
洞房,花燭……
搞什麼,玩這麼大?
高考放榜,寒末的分數上了211,被同學拖到慶祝,顯然是喝躺了,角色扮演這種遊戲,同學們可沒少干。
之前,他很少參加同學聚會,一是窮,二還是窮,窮久了多少會產生一些自卑,廢話變少了,也不愛熱鬧了。
可是,新娘子是誰,難道是班長大人……
「紫衣,你去熬藥,我看著公子。」
一個女聲打斷了他的期待,抱著頭下床來到門邊,門縫裡向外看去,院子里站著兩個少女。
「我不,小姐,他就一個傻子。」
「閉嘴,快去。」
女孩不情不願接過藥材,嘴裡嘀咕:「奇了怪了,又冷又傲的郡主,甘願嫁給一個傻子,換我也不幹……」
傻子?
郡主?
突然,寒末腦袋裡轟的一聲,有零零碎碎的記憶湧入腦海,伴隨著一股強大力量竄向體內,頭痛欲裂,身體要炸的節奏。
吼。
抱著頭癱倒在地上,意識停止前,他發出一聲苦楚的低嚎。
再次醒來,寒末重新躺回了床上,身體好多了,心潮在澎湃。
十年寒窗,千軍萬馬中拼殺出一條血路,清華園就在眼前,夢想的小船翻了,他應該是死了,無處安放的靈魂亂入了這個世界。
悲催的是,原主的腦殼有問題,在他斷斷續續的記憶里,除了毆打調教、謾罵欺侮、嘲笑戲弄……壓根找不到半點有用信息。
重重呼了口氣,寒末扒開床簾瞄了一眼,側榻上彎著一個女孩,曲線玲瓏,像條大蛇,顯然就是自己的新娘子。
叫紫衣的女孩稱她為郡主,說明自己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可再怎麼高貴終究是個傻子,難道郡主也是個傻的?
或者是個犧牲品?
也許是個醜八怪?
……
反正,不是因為愛情。
先苟著吧,搞清楚狀況再作打算。
長夜漫漫,寒末起身下床走到鏡子前,裡面的少年新郎官裝扮,樣貌清瘦,碎發略顯凌亂,和前世的自己有七分相似。
湊近些看,差別也挺明顯,臉色寡白,沒有青春痘,鼻樑挺直,似雕刻的一般,烏黑明眸深不見底,裡面流淌著憂傷,還有絕望……
「同為天涯淪落人,安息吧,我替你活。」
可憐蟲死了,倒霉蛋得繼續活下去。
寒末眨巴幾下眼皮,呼了口濁氣,來到門邊拉開門,一道黑影疾速后閃。
他張開嘴沒來得及驚呼,一陣風從身旁掠過,一股淡淡的少女香灌入鼻孔,寒末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兩人消失的方向,跟著走了出去。
庭院深深,剛下過雨的緣故,空氣清新,帶著涼意,周圍是竹林,裊娜翠竹在夜風中淺吟輕舞,並沒有打鬥的聲音。
他走出林子,四下沒有看到人家,想來是一處偏僻所在。
有人?
風吹草動,一道身影輕盈地落在前方,
一襲紅裙隨風輕舞,婀娜多姿,三尺金絲如緞如瀑,清香四溢。
來人緩緩回首,寒末漸漸石化。
新娘子甜甜地望著他,碧眸流轉,顧盼生輝,皎潔月光一下子黯淡了幾分。
這是人嗎?
清麗脫俗,亭亭玉立,似畫中仙子,月光灑在臉上,雪白肌膚嫩如初生嬰兒,嬌艷欲滴,翠綠眼眸似兩汪清泉,乾淨透明……
這般姑娘只應存在於夢裡,親眼所見,寒末感覺自己的審美在崩碎,腦海里閃過暗戀兩年的班花,頓時感覺氣息有點不夠用。
「夫君別怕,壞人已經跑了呢,我們回家。」
夫君?
好甜的聲音,如清泉激石,骨頭都酥了。
回家就算了,你又不陪夫君洞房……
望了小娘子一眼,寒末無恥地咧了咧嘴,轉個彎彎向前跑去。
「夫君,不聽話我打你哦。」
小娘子閃到跟前,舉起粉拳晃了晃,盈盈一笑:「夫君若是再跑呢,我就把你打暈,扛回家裡關起來。」
這叫冷傲?
寒末一愣,翻了個白眼,縮著脖子乖乖回家。
這鬼地方顯然是以武為尊,想要不被欺負,怕是只能習武,可原主沒有武道根基,該從何學?
「郡主稍安勿躁,打人這種事我可以代勞。」
突然,竹林中閃出兩個黑衣蒙面男子,晃眼一看像一對雙胞胎,一人執劍一人握刀。
寒末本能退了兩步,握刀男子掄起拳頭砸了過來,還有兩米距離,一股勁風刀割一般刮到臉上。
不是吧?
他大驚失色,不懂武術但看過小說,這一拳的威力絕非他一個普通人承受得了,有心想躲,可拳頭比念頭還快,剎那間遞到眼前。
腦袋綻放紅花前,一道亮光閃過,男子收手後退,郡主滑到眼前,喝道:「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握刀男子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郡主,三秒左右,執劍男子喝了一聲,兩人撥出刀劍砍了上來。
來自和諧社會的文明人,哪見過如此架勢,寒末連滾帶爬退了數米,手腳抓緊望著三人纏鬥。
外行看熱鬧,郡主的兵器是一條紅色絲帶,和她水蛇般的身段融為一體,古典優雅,看上去不像打架,倒像是跳舞。
時間拉長,敵人的攻勢好像愈發快了,郡主中劍受傷。
形勢對己不利,寒末爬起來開溜。
強者眼皮底下逃走談何容易,跑出幾步,握刀男子飛身追來,揮刀砍向他背心,寒末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前縱,一撲趴滾在地上,等死……
一秒,兩秒……
世界很安靜,他緩緩回頭,大刀架在脖子上,男子的手臂被絲帶纏住,另一頭,郡主死死抓著絲帶,右邊肩膀上露出半截血劍,好生恐怖。
「快跑。」
四目相對,郡主喚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那模樣好不凄慘。
難怪會嫁給傻子!
目光隨著鮮血一滴滴滑落,寒末的心一顫一顫的,爬起來繼續逃命。
他也想當英雄,可實力不允許。
「啊……」
一聲嘶啞的慘叫直擊靈魂,令人心碎,不用看也能猜到,穿入肩膀的長劍被撥了出去。
以此同時,握刀男子追上來揮刀切向寒末胸口。
若無意外,這一刀能輕鬆將他切成兩斷,此刻的郡主自身難保,更別說護他,攤上這樣的開局,寒末連吐槽的心情都沒有。
大刀如期而至砍在胸前,撕心裂肺的痛,墜入地獄的感覺……
砰。
他砸到地上,有溫熱的液體濺到臉上,睜開眼睛,郡主肩上鮮血飛濺,身體搖搖欲倒。
沒死?
寒末一軲轆爬起來扶著郡主,心中萬馬奔騰。
紅裙的緣故看不出鮮血淋漓,但衣裙多處破損,隱約間能看到郡主白嫩的肌膚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夫君……快跑。」
手臂被抓住,郡主先是一愣,突然發力推了他一把,寒末承受不了這股力量,又是一撲趴滾在地上。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可惜……
他開始有些同情這位名義上的妻子,如果不是為了護他,她是能走掉的。
無可奈何望了郡主一眼,寒末嘴角微微勾起,站起來走向敵人。
「夫君快跑,聽話……」
郡主左手捂著傷口,伸出右手攔著他,紅紅的眼睛布滿血絲,美眸里透著焦急,聲音卻很溫暖。
「你跑。」
他按下她的手。
郡主抓著他的衣袖,著急道:「不,你不能死。」
「不會。」
寒末向前跨了兩步護著她,擺出一個散打姿勢怒視著敵人。
握刀男子皺眉道:「好像沒有傳說中那麼傻嘛。」
「動手,速戰速決。」
執劍男子眼睛一挑,飛身掠向郡主。
寒末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撞向對方,可他實在是太慢,男子從身旁掠過的瞬間,握刀男子撲上來掐住他的脖子砸在地上,拳頭劈頭蓋臉落下。
他奮起反抗,徒勞無功,骨頭碎了一般,漸漸的沒了力氣。
另一邊,郡主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夜空,她一次次撲過來均被對手擊回,直至力竭倒下,應該是暈了過去。
看著執劍男子緩緩舉劍,寒末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是做不到。
「對不起……」
他終究沒力量護她。
逃跑幾次,寒末發現對方要殺的人是郡主,同時發現這具身體並非弱不禁風,尋思著若能勉強拖住一人,說不定郡主能解決另外一個,可他低估了這個傻女人護他的決心。
「停下。」
突然,握刀男子喝了一聲,猥瑣道:「哥,如此絕色美人……」
「閉嘴,你要帶走她?」
「不,就地解決。」
「遲早死在女人肚皮上,快點。」
得到允許,男子眼放邪光,張牙舞爪撲向郡主。-
吼。
寒末噴出一口老血,咆哮著把自己撐起來,一步步爬向敵人。
對方不會允許好事被打擾,閃身抓著他往地上猛摔,一下,兩下……
可憐的寒末被摔得皮開肉綻,生死不知。
發泄完怒火,男子飛起一腳把他踢飛,迫不及待撲向郡主。
寒末飛在半空,眼睛突然睜開,瞳孔變成詭異的銀色,裡面透著寒芒,他殭屍般扭動著腦袋,身體直直立了起來,輕飄飄降落地面。
轟。
猛然間,一股巨大能量自他體內噴薄而出,雪崩一般席捲開去,寒風呼嘯,山搖地動。
「不可能,不可能……」
男子滾趴在郡主身旁,凸起眼珠子盯著他,彷彿見到厲鬼。
寒末甩了甩手臂,扶了扶腦袋,縱身一躍,鬼魂般出現在男子跟前,抓著他提起來,摔稻穀般朝地上猛砸,一下,兩下,三下……
「老二……」
執劍男子跑回來,發現「弟弟」已經成了一團血泥,飛速轉身向野外掠去。
寒末後知後覺瞟了一眼,幾個騰躍搶在對方前面,反手抓著他的脖子,同樣殘忍的手法將其砸得稀巴爛。
丟掉屍體,他四下掃了一眼,呆在原地茫然無措,幾秒后,貌似突然想起什麼,腦袋一扭,返回來抓起郡主往地上猛摔。
眼看郡主小命不保,他突然停下了。
「出來,你是誰……」
寒末一隻手舉著郡主,一隻手抽筋一般掐向自己脖子,面部扭曲,神情痛苦,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