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魚應該吃蝦米
一家規模挺大的糧店，一個婆婆坐在門口縫著布鞋底。
婆婆比老人少不了幾歲，臉色紅潤，和藹慈祥，她抬頭瞄了一眼，目光停在寒末身上。
老人上前用手指戳了下婆婆的肩膀，她站起來隨著老人走進屋裡，老人說道：「我就說那些不是什麼好人，你還不信，這個小夥子是鹽城來的，你問問他什麼情況。」
婆婆再次打量了寒末一番，問道：「你說說。」
寒末把鹽城的情況簡單講了講，說道：「你們可能不信，目前，梅家的大米已經賣到一兩銀子一斤，太多百姓早已經斷錢斷糧，我們的人出來收過幾次，都被他們派出高手攔截殺害。」
「孩子，你別難過，都是惡人造的孽，可是孩子，我們要如何相信你？」
這可難到了寒末，好人壞人又沒有身份證明，要如何證實。
想了想，他跑到外面叫來採薇，說道：「這位是我們的將軍，她能證明。」
採薇摸出一塊令牌遞給婆婆，婆婆並沒有看令牌，而是盯著她的臉，然後眼睛一亮，驚慌道：「將軍大人恕罪，老身有禮了。」
「婆婆別這樣，快起來，您見過我嗎？」
「見過見過，我去過幾次鹽城，有一次被城衛攔下，是將軍解的圍。」
「哈哈，原來是這樣，婆婆您快坐，坐下說。」
採薇好不得意，終於在寒末面前找到了一點面子，扶婆婆坐下說道：「婆婆，往後我會經常過來，我可以幫你把鹽帶過來。」
老婆婆受寵若驚，慌忙說道：「哪敢勞累將軍大人，孩子們常常進城的，不管他們的……」
兩人嘮起了日常，寒末坐在老頭旁邊，問道：「爺爺，之前那些收糧的人來過幾次？」
老人想了想說道：「好像兩次，但是，他們交了些定金，說過幾天還來。」
「這樣啊。」
難怪說沒有糧，或者高價。
好狠，梅家這是打算一顆糧也不想留下。
一邊把糧收購乾淨，一邊堵截官方購糧，梅家，該死。
「小夥子，我們現在明白了情況，不會再讓他們的陰謀得逞。」
「爺爺，您能幫我們？」
寒末眼冒金光。
老人喊了一聲婆婆，說道：「你去問問其他幾家，把情況講清楚，看看還有多少糧，都給他們。」
婆婆說道：「明白了情況自然不會再給那些惡人，可是，那孩子剛才說，他們之前的運糧隊在路上被惡人殺害，給他們且不是害了他們？」
「不會的不會的。」寒末趕忙解釋道：「這次我們請了高手，能保證萬無一失。」
「哦，那好，我去問問，老頭子你看好店，等我回來。」
婆婆去轉了一圈回來，說道：「目前存糧不多，老身算了算，雜七雜八有兩萬多斤，大夥承諾，以後不再賣給惡人，半月後你們來，應該能存好幾萬斤。」
「謝謝婆婆，謝謝……」
採薇激動流淚，有了前次的糧，再加上這些，飢餓百姓基本上能挺過去了，之後再想想辦法，應該能渡過難關。
寒末也很開心，可他想到一個問題，開口說道：「婆婆，你們不給那些惡人糧食，他們會不會為難你們？」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有辦法的。」
「那就好。」
寒末嘴上說好，心裡卻不踏實，畢竟，他們把糧運走是瞞不了梅家的，那些人喪心病狂，難保不會變成瘋狗亂咬人。
離開黃楊鎮，寒末吩咐採薇留下了八名戰士。
回到鹽城，他準備去見見那個梅林家主。
寒末想來想去，梅林不可能是主謀，他勢力再大也不敢截殺官隊，而且還是副將帶領的正規軍，這已經不是殺人的問題，是謀反，誅九族還嫌輕。
在鹽城，能保梅家的只有城主，可城主不像壞人，那麼，主謀要麼來自王府，要麼來自朝廷。
「公子，我們要不要先去見見城主，看他怎麼說？」
採薇提出建議。
寒末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答應了。
要在鹽城搞事情，多少還是要給城主一點面子，而且，他對嚴洪的了解只停留在採薇等人的口中，見個面是非常必要的。
幾人來到城主府，被告知嚴洪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寒末最怕等人，一是浪費時間，二是心中焦慮。
在另一個世界，他曾坐在門口等了母親五年，後來又等了父親很多年，希望變成了失望，然後是絕望。
「採薇，叫人在這裡候著，我們去街上看看。」
「好的公子。」
採薇吩咐好手下，兩人乘馬車來到街上，寒末發現這個城市頗有些現代風格，樓房大多是石頭砌的，多數是兩層，還有五層的，路面青一色青石鋪成，沒有攤販，全是店鋪。
果然，經濟才是基礎。
遺憾的是，街上冷冷清清，感覺像是淡季的景區。
兩人來到一家糧店，寒末進門問道：「掌柜的，大米多少錢一斤？」
掌柜掃了一眼，目光停從採薇臉上滑過，說道：「這位客人，我們的糧已經賣光。」
寒末瞅了一眼大斗里的玉米，問道：「那是什麼？」
「對不起客官，那個已經被人家訂購了的，小人正是等著客人來取。」
寒末不懷好意地瞄了採薇一眼，兩人離開店鋪去了下一家。
採薇很識趣的躲在外面，寒末一個人進店，店家是一個中年男子，兩人嘮了嘮，寒末淚眼汪汪說道：「掌柜的，我上有八十老母親，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下有嗷嗷待哺的嬰兒，餓得嗷嗷叫，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一兩銀子十斤，我就一兩銀子了，求求你……」
「好啦好啦，我賣你十斤，可你不能告訴別人。」
「太好啦，謝謝掌柜的，你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別整那些沒用的，好人好報，哄鬼呢，你看看那些餓死的人，他們都是壞人嗎？」
「是是是……」
感覺掌柜的臉色不對勁，寒末趁熱打鐵：「掌柜的，有人逼你們賣這麼高的價嗎？」
掌柜回頭狠了他一眼，沒說話。
寒末裝傻，繼續說道：「聽說城裡來了大人物，梅林山莊猖獗不了幾天了。」
「什麼？什麼大人物？」
「我不是很清楚，你應該聽說採薇副將已經購回糧食了吧？」
「聽說了，肯定是那位大人物在背後相助，太好了，鹽城有救了。」
和他猜測的差不多，寒末接著問道：「這些糧是你們自己的嗎？」
掌柜苦嘆一聲：「我們哪來糧食呀，是在給他人做嫁衣，這倒沒什麼，主要是坑了大家，這心裡……唉，活著做什麼呀，我們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別這麼說，掌柜的，我有個問題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聽梅家的呢？」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有個同行沒有聽梅家的，一家老小六口人，六口人啊，一夜之間全死在家裡，我和他還算有些交情，去幫著收屍，那，那個，實在是太慘了……」
「就沒人管得了梅家嗎，城主是吃乾飯的嗎……」
「小聲點。」掌柜伸手擋在寒末眼前，說道：「梅家上面有人，城主性子溫和，你覺得他會去招惹嗎？」
寒末被氣笑了，說道：「就因為人家有錢有勢，咱老百姓就該死……」
說了半句，寒末說不下去了。
從古到今，世界好像就是這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國家如此人也如此，要麼讓自己變強大，要麼死，沒人會同情你。
說起來，他這會充其量是條小魚，應該好好吃他的蝦米才符合邏輯，可他……
是身不由己還是自以為是，寒末已經搞不清楚？
這個世界和他本就沒什麼感情，人們是生是死和他一點關係沒有，救一個人，獲得一聲感謝，救一群人，多獲得幾聲感謝，如此而已。
助人為樂？
可誰來助自己？
我善良？
無私？
高尚？
NO，NO，NO……
「小兄弟，米稱好了，快拿回去做給孩子吃吧。」
「哦。」
寒末接過米袋，道了聲謝離開店鋪。
外面，採薇問他抱著什麼，寒末沒好氣的把袋子塞在採薇懷裡，問道：「城主還沒有回來？」
「沒有消息，應該沒有。」
「走，回將軍府。」
兩人回到府中，寒末叫上陳老幾人直奔梅家。
採薇和紅姐她們乘一輛馬車，路上，採薇說道：「你們公子好像不太高興，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紅姐看向採薇，目光移到她胸上，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弧度，說道：「公子是不是想那個，你拒絕了？」
採薇低頭看了一眼，伸手去抓紅姐，紅姐趕緊躲到冬姐後面，咯咯笑道：「你就從了公子吧，他好歹幫了你呢。」
沒抓著紅姐，採薇張牙舞爪比劃了幾下，一本正經說道：「原來你家公子喜歡女人，你們不會被你家公子那個了吧？」
冬姐一個冷眼斬過去，紅姐抱著她說道：「我們倒是想呢，可我家公子哪看得上我們。」
「兩個大美人，一個賽一個美，你家公子是個了不起的男人，可這看女人的眼光不怎麼樣啊。」
「去，你才不怎麼樣，府里那個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郡主？」採薇尷尬一笑：「是我忽略了，我檢討。」
幾人打鬧著，馬車停下了。
採薇要是慢一點下車，虎牙和阿豹手上的兩人就死了。
寒末本打算硬闖梅林山莊，被採薇勸住了，她是官身，梅家自是不敢攔她，幾人大搖大擺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