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了人類

盤山公路旁零星的街燈微微搖曳，片刻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一道壯碩的黑影蹲伏在公路旁。

腹部一塊塊隆起的肌肉要把作戰服撐破，他不時看向手腕處夜光指針的走向。

四周樹林中，幾道全副武裝的黑影貓著身向他匯聚過來。

「秦天組長，供電系統已經切斷。10號和11號在山腳下攔停上山的車輛，剩餘的9位校工到齊。」一道黑影朝前面壯碩的影子說。

秦天並不關心這些，掏出銀制防風火機，點上一支香煙，心不在焉的望著半山別墅中微弱的光亮。

「別墅的供電應該是單獨架設的。」黑影看著秦天凝視的方向連忙補充。

「程程呢？」秦天低聲問。

「好像......好像去買炸雞了......」隊尾一道黑影不確定地饒著頭。

「她吃晚飯的時候一直嘀咕優惠券要過期了。」又一道黑影說。

「閉嘴！」秦天扭過頭低聲呵斥。

他比出撤退的手勢，身後的黑影們漸漸向後退去，消失在茂密的樹叢中。校工們以前都是各地出色的雇傭兵，但是接下來的戰鬥，他們發揮不了作用。

秦天拿出手機，這種時候用手機通話多少有點不專業。可這次的任務，他無法獨自完成。

「吃貨！半小時前池千餘回了別墅，你遲到了。」秦天憤怒的說。

「好啦好啦，馬上到......」電話中傳來雜亂的風聲。

「我知道你和池子琛關係好，但她現在是我們的敵人。」

秦天抽了口煙，吐出團煙霧。準備再叮囑什麼，電話那頭的話堵住了他的嘴。

「為了人類。」

「是啊，為了人類。」煙頭被雨水打濕，秦天惡狠狠地掛斷電話，朝別墅走去。

山腳下，一束強光打在盤山公路上，發光源快速移動著，目標正是半山別墅。

池千餘躲在卧室衣櫃里，卧室的燈亮著。一縷光透過衣柜上的縫隙照了進來

他輕輕撥開掛在面前各式的衣服，朝櫃門縫隙外望去。

卧室正中心擺放著一張復古典雅的歐式大床，床頭牆壁立架上擺放著屬於他的直刀。

窗外傳來雷鳴，雨下得更大了，白紗窗帘在陣陣穿堂而過的狂風中，不停起舞。

拽姐沒有追過來。

池千餘靠著衣櫃緩緩坐下，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記憶中爸媽的樣子早就模糊了，卻清晰記得和拽姐的點滴。

小學放學時，他總是遠遠吊在爸媽和拽姐身後，看著他們的影子在落日下越拉越長。

只有拽姐會時不時回頭望他。

他回家晚，沒有鑰匙，縮在門外哭了整夜。

第二天，拽姐把自己的鑰匙做成項鏈，掛在了池千餘脖子上。

池千餘想其實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乎自己的。

至少那個傲嬌的拽姐在乎。

可現在拽姐要殺了他，本來就沒什麼羈絆的世界，一下子更空了。

「還記得小時候玩的捉迷藏嗎？」拽姐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

他和拽姐經常玩這個遊戲，他不適合當鬼，在空曠的別墅里轉半天找不到人。

可他總能藏的很好。

簡單的旋律從隔壁娛樂室傳來，是莫扎特的K448第二樂章開頭。拽姐一直堅持這樣作為倒數。

那是遊戲開始的訊號。

隨著旋律戛然而止，平穩的腳步聲傳來，

沒有停頓，沒有遲疑。

卧室的燈熄了。

低沉的雷聲，迴響在窗外傾瀉的大雨中，閃電不時劃破黑暗照亮漆黑的卧室。

斜斜的影子出現在門口。

地板嘎吱作響，透過縫隙他隱約看見拽姐提著刀走了進來。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刺激著池千餘急速跳動的心臟。

「這些年你都藏在這兒？活的像條狗一樣。」拽姐停在床沿坐下，直刀豎立在地，她的手搭在刀柄上。

被發現了？池千餘心想。

如果不是爸媽留給你的錢，你可能連狗都不如。」拽姐自顧自的說著，似乎篤定了池千餘在這裡。

池千餘想說自己還是有點骨氣的。正準備推開櫃門豁出去的時候，他看見黑暗中明晃晃的刀，身體又像蛞蝓般軟了下來。

他做不到也捨不得。

「有必要繼續藏著嗎？」拽姐說。

窗外劃過的閃電照亮整個房間。

拽姐手腕一抖，一道寒光在池千餘瞳孔中逐漸放大。

他連忙縮頭，寒光毫無阻礙般射穿櫃門，無數細小木屑像綻放的煙火，切割他的肌膚。

池千餘臉旁，一柄直刀釘在身後，刀身不停顫動。

被貫穿的櫃門外，拽姐依舊坐在床沿，漠然地看向他藏的方向。

好似君王審視跪伏的臣民。

她一開始就知道池千餘的位置。

拽姐起身朝他走來。

「池子琛，你他媽醒醒！」池千餘大喊。

他很久沒有喊過拽姐的名字了，拽姐腳步稍稍一頓。

「我很清醒。」拽姐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如利箭射出，高速的移動讓她的身影都模糊了。

一股透明的漣漪，隨著拽姐的衝刺向他胸口狠狠撞來，強烈的窒息感湧來。

像墜入冬季的貝加爾湖水中，目光所及處是深不見底的一片藍。

池千餘掙扎著想拔出嵌進衣櫃內的直刀，直刀紋絲不動。他的力氣太小，直刀死死焊在裡面。

一雙修長的小腿出現在他面前。

「太弱了。」池千餘的脖子被冷冰的手抓住，他像雞仔一樣被拽姐提了起來。

池千餘震驚少女神明般的力量。

他終於明白，拽姐的眼神不是以往的冷淡，而是高高在上。

六年過去，拽姐變了。

池千餘像垃圾般被丟了出去，狠狠砸在牆壁上，牆上的立架轟然倒塌。

池千餘蜷縮在地，他的刀掉了下來，落在身旁。

拽姐從衣櫃中拔出直刀，向他走來。

刀身高高舉起，帶著赫赫威嚴揮下。

要死了嗎？池千餘閉上眼睛，一幕幕和拽姐的回憶閃過。

莫名的嘆息在他心底響起。

時間流逝發生變化。拽姐臉上的決絕，懸在半空的利刃，令人窒息的壓迫。窗邊不停起舞的白紗窗帘。

一切都變的緩慢下來。

池千餘額頭處突兀升騰起一團金色火焰，火焰熊熊燃燒。

像是綻放的金色曼陀羅。

原本拽姐遍布房間的氣壓，被一股力量蠻橫擠開。兩股氣壓的交界處摩擦出一聲聲氣爆。

「叮」

火光四濺，相同的直刀在空中架成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