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觀念差異
老爸老媽現在還年輕，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的雅興。
半個小時后，房間里沒了動靜，程峰才敲響了房門。
「爸，我有道題目不會做，想找您教我。」
「哦，那你進來吧，爸看看。」
對於兒子學習問題，父親從來都是比自己還感興趣。
走進房間，妹妹已經熟睡，爸媽明顯是剛穿好衣服，難為他們居然當著小女兒的面干這事。
「爸，你看看這兩道題。」
程峰遞上兩張紙。
父親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臉色都變了，看向程峰，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真的是你寫的東西？」
「真的是我寫的，爸，方便嗎，我想單獨和您談談。」程峰一臉真誠地看著對方。
迎著兒子的眼神，程偉軍深吸一口氣，說道：「你跟我來。」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屋后，程偉軍眼神一變，抄起一把柴刀指著程峰：「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離開我兒子，要不然我劈死你。」
「哎，爸你可勇啊，我要是真是髒東西，你一把柴刀有什麼用。」
好了，攤牌了，程峰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成熟起來。
終究是自己演技和雙商都不過關，這才回家呆了一天就不得不來到現在這個場景。
「那，你到底是什麼？」
「你兒子，我用我的命，咱們列祖列宗的名譽跟您保證，我是您的兒子，如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父親緩緩把刀放下，語氣和緩了一些，這年代，像這麼毒的誓言，大家都還相信。
「那你說吧，你怎麼會懂這麼多東西，還有你的這一手水筆字，根本不是一個小學生能寫出來的，吳家那個高中生都寫不了這麼好的字。」
「您兒子不一樣，睡夢的時候有人教我，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
「好吧，隨你折騰。」
看著程山堅毅的眼神，父親沒有再管他，頓了一下，回頭說道：「明天您跟我去下鎮上。」
「去鎮上幹嘛？」
「親子鑒定。」
得，還是不相信自己。
這也很符合程偉軍的性格，他是個絕對親情主義者。
只要是自己的骨血，什麼都能忍，哪怕後來程山退學，出門打工整日遊手好閒，娶媳婦的時候還是願意拿出畢生積蓄。
按他的說法，自己的種，沒辦法。
要換了別人，死了他都不帶眨一下眼皮。
入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農村的動物們太能鬧騰了。
昨天還不覺得，今天有白天的事情煩著，他才發現，這麼多年過去，重回這種生活，他已經有點不太適應。
無法取消的農村鬧鈴：
「喵......瞄.........」
凌晨一點半，貓桑一家。
「汪....汪汪.......」
凌晨兩點半，安保天團。
「喔喔喔......」
凌晨三點半，公雞大哥。
「唧唧、嗚咦......」
凌晨四點半，鳥兒枝頭叫。
「呱呱、咯咯.....嚯嚯...」
凌晨五點半，家禽湊熱鬧。
「賣豆腐咧...賣豆腐咧....」
凌晨六點半，豆腐大叔來了。
吃完早飯後，隨便找了個借口，程偉軍帶著大兒子去了鎮上，毫不拖泥帶水，找了個熟悉的醫生把父子倆的血一比對。
親生的，這孩子百分百是你程偉軍的種，不打一點折扣。
這邊放心了，又去找了個神婆。
相比這個，程山更加緊張，萬一人家真是個高人呢，萬一是個潛伏的國家人員呢，會不會把自己拿去切片。
要是不對，老子就先發制人。
好吧，差點誤傷友軍。
這貨一頓洒水加唱跳，得出結論：這孩子不僅很正常，乃是天生星宿下凡，以後定然能當官，最差也得是個老師。
說完了，說高興了，50塊錢。
10塊錢能買3斤豬肉，50塊錢，前後嘴炮加唱跳加起來不到一個小時，草....
程峰一陣肉疼。
「兒子，來，拿著，自己去買點好吃的。」
程偉軍從兜里掏出1塊錢交給兒子，隨後補上一句：「你心智成熟的快，要幹什麼我也不管，但不能浪費錢，不能犯法，最主要的是學習不能落下。」
「老爸你放心吧，次次100分不敢說，但次次第一名沒問題。」
「你昨天不還說次次100分嗎？」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萬一眼花看錯一道題也很正常。」
父親眉頭一皺：「那就別看錯。」
「知道了，老..爸。」
差點就叫老程了，但程峰很快反應過來，這會兒的老爸其實也才28歲。
老程那是爺爺的專屬稱號，他還是個小程。
這時候天氣還不是很熱，太陽曬得暖烘烘的，父親騎著二八大杠，程峰坐在前面杠子上，配上道路兩旁的奼紫嫣紅，畫面要多有愛就有多有愛。
幾年後，這樣的場景就再也看不到了。
就是有一點不好，一顛一顛的屁股生疼。
「爸，我昨天提的倒賣服裝，倒賣家電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冷不防地聽到這麼一句，正在憧憬美好將來的程偉軍當即回應：「不幹，你個小孩子懂什麼，仗著自己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東西就跑來忽悠你老子。」
「還睡夢中得高人指點呢，誰指點的，濟公嗎？」
「你爸我也是上過初中的人，你以為像你爺爺那麼好騙啊。」
「你知道咱們什麼情況嗎，500塊都拿不出來，還得買肥料，買菜籽、稻種、農藥，還得供一家花銷，還得存錢蓋房子，供你們上學，還得攢下彩禮將來給你們娶媳婦兒，哪有錢去冒險搞這個，虧了咋辦，我們還要不要過日子？」
「我們可以貸款。」程峰建議道。
「更不可能，咱腳踏實地，沒錢借給人家，也不欠人家的錢，更何況還是國家的錢，要利息的，傻孩子，借10塊就要給人家4毛，要不是家裡實在困難，誰願意干這個啊。」
「那買鏟車，買后八輪做沙石生意呢。」
「沒錢。」
「拖拉機也行，咱們可以買個大點的拖拉機。」
「沒錢。」
「哎。」
程峰嘆了口氣，父親的這番言論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