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取名風波

次日天還沒大亮，院子里就響起了林婆子的吆喝聲：「老大，老大媳婦，老二，老二媳婦，老三，老四，還有孩子們，都起來了吃飯了。」

接著就是一陣手忙腳亂地聲音，大家迅速收拾完后就都走了出來。

林家沒有分家，人數眾多。

大家長是林長山和林婆子，兩老都是五十齣頭。

生有四子一女。

老大林衛國，媳婦蘇紅，有兩子兩女，兒子林二郎和林三郎，女兒林大妮和林三妮。

老二就是林衛民，媳婦馮玉鳳，有兩子一女，兒子林大郎和林四郎，女兒林二妮。

老三林衛軍，媳婦顧秋，只有一個女兒，也就是剛出生的林子魚。

老四林衛華，單身狗一隻，還沒結婚。

女兒林愛紅在供銷社上班，後面嫁給了城裡的工人，有兩個兒子。

林老爺子一看，除了老三媳婦和昨天剛出生的小娃，大家都到了，看到兒孫滿堂的樣子，林老爺子心裡很是滿意：「人到齊了，就先開飯吧。」

說著大家都找自己的座位坐好了。

林老爺子早年上過幾年學，沒有那些封建的思想，說什麼不準女子上桌吃飯之類的，所以大家都在一張大桌子上吃飯。

不過飯都是由林婆子來分的，林婆子早就分好了大家的早飯，一碗玉米糊糊，加盤鹹菜，沒辦法，現在家家都比較難過。

好在每個人都有一個雜糧饅頭。

不過對於一直在地里干農活的人來說這點也不夠吃，所以林家人都長得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

「對了，老三，你閨女名字取好了嗎？」

林衛軍聽著他爹的問話連忙回答道：「爹，取好了，閨女大名叫林子魚，小名年年，代表著年年有魚。」

這時候大兒媳婦蘇紅不滿道：「按照咱家女孩的排名，你家丫頭不是應該叫四妮嗎！怎麼叫別的名字，還年年有魚，一個丫頭片子有這麼大福氣？賤名兒才好養活。」

老林家前面三個女孩，都是按照大小來叫的，從大妮開始，按理說老三家的小丫頭應該叫四妮的，憑什麼只有他們老三家的名字特殊。

林衛軍一聽大嫂這麼說自家閨女，心裡很是不忿，正準備反駁。

林衛國擔心三弟生氣連忙把臉一拉，嚴肅地說道「又沒讓你養活，一天天瞎咧咧個啥！」

蘇紅一聽到林衛國的話，頓時閉上了嘴巴，她雖然嘴賤，但是對自己的男人，她還是很害怕的。

林婆子看著蘇紅這個大兒媳婦，每天不找點事好像心裡不舒服，於是說道：「好了，老三閨女叫什麼名跟你有什麼關係，吃你的飯，你要是不想吃就把飯讓出來重新分給大家。」

蘇紅一聽這話，連忙端著桌上的飯碗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著，毫無形象，看著大兒媳婦這糟心的樣子，林婆子心裡又開始後悔了，當時怎麼就瞎了眼給老大討了這麼個不分四六的媳婦，真是氣死人。

不過雖然大兒媳婦嘴碎，愛貪小便宜，但是做事還是不含糊，一天能有七個工分呢。

再加上她又給林家生了四個孩子，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年年有魚，這名字不錯，老三啊，看來當年這學沒白讓你上，比你兩個哥哥有文化多了。」

林家雖然窮，但是林老爺子早年靠著打鬼子那會發的補助，硬是讓家裡的孩子都去上了學，只是老大老二不是個學習的料，只讀完了小學。

閨女倒是讀完初中了，但是沒能考上高中，不過好在後面在供銷社找了個工作，又嫁給了城裡人，日子倒是過得體面。

倒是老三，本來考上了高中，要不是那一年老婆子生病需要用錢，說不定還能繼續讀下去，這件事一直是林老頭和林婆子心裡的疙瘩，所以他們老兩口對老三一家一直都比較寬容。

老四就別說了，從小就是個混頭子，一天就知道摸魚爬樹，長得倒是人高馬大的，這些年下地做工倒是一把好手，不過這幾年家裡比較緊張，讓他到現在21歲了還沒說上媳婦，這也是老兩口目前最放在心上的事。

「好了好了，大家趕快吃完去上工了，老三，吃完后你把灶台里悶著的飯給你媳婦端去，然後跟我們一起去上工。」

「好的，娘。」

想著自己的媳婦，林衛軍迅速地吃完了早飯，然後去灶台的鍋里找到了林婆子留給媳婦的早飯，一碗魚湯，和一個雞蛋外加一個雜糧饅頭，已經算特別豐盛的了，還好沒讓大嫂看到，不然又得鬧了。

這魚湯還是自己昨晚在小河邊網到的一條小魚，悄悄地拿回來讓娘給燉了，幸好家裡的早飯都是娘在做，不然一條魚都不夠分的。

林衛軍急忙端著這些進了屋子，一進門看著自家媳婦準備起身，嚇了一跳

「媳婦，別動我來扶著你。」說著急忙大步走了過去，把手裡的吃食放在床邊的桌子上，然後輕輕地扶起了自家媳婦。

「媳婦，你看，這是你今早的吃食，快吃。」

顧秋一看，發現有魚湯還有雞蛋，感覺很是詫異。

「今早的早飯怎麼這麼好？」

「不是，這魚湯是我昨晚去河邊悄悄網到的小魚，今早特地讓娘單獨給你做的，然後雞蛋我估摸著是娘看你剛生完孩子專門給你煮的，快趁熱吃吧。」

顧秋聽完，心裡的擔憂也就放下了，開始吃起了早飯。

昨天剛生完孩子，這會兒餓得不行了，於是也沒能顧上矜持，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點早飯吃光了。

看著媳婦吃得香噴噴的樣子，林衛軍感到特別心酸，媳婦好歹曾經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現在卻跟自己過這種苦日子，還有閨女……不行自己得想想辦法，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想了想林衛軍又問起了閨女：「媳婦，閨女還沒有醒嗎？」

「沒呢，睡的像個小豬一樣。」

「哪裡像豬了，我閨女這麼可愛。」

林衛軍看著床上襁褓里的孩子，雖然剛出生臉蛋還紅紅的，不怎麼好看。

但是在林衛軍眼裡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家閨女可愛，這也許就是親爹濾鏡吧。

「對了，我今天準備去山裡一下，你放心媳婦，我就在邊緣轉轉，要是能弄點東西我也好去城裡給你換點東西。」

「你哪兒來的時間去，最近農活這麼忙，你可別讓大家看見了。」

「你放心我自有我的辦法。」說著林衛軍抱著閨女親了一口然後把閨女輕輕放在床上就出去了，一出門他沒有立即去找爹娘而是獨自一人悄悄上山了。

這會兒大家都在地里，沒人關注他，所以林衛軍很順利的就來到了山上。

找了半天，發現了幾個野雞蛋，林衛軍有些不甘心，想給媳婦換點更好的，於是打算再往深處里走走。

就在這時候發現了兩隻野兔。

林衛軍眼疾手快地把它們按倒在地，滿意的笑了笑，這下媳婦的口糧有了。

林衛軍想著今天運氣這麼好，要不繼續往裡走，但是一想到自己答應媳婦的話，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於是帶著兩隻兔子下了山，林衛軍也不敢現在就跑去城裡換，因為一來一回就得四個小時，自己沒有那個時間去。

就把兔子圍在山上的一個小山洞裡，周邊給它們放了點野菜和清水，免得餓死了。

想著等明天一大早找個借口去城裡換點東西，手裡的野雞蛋就帶回去給媳婦加餐。

晚上的時候，大家都上工回來了，晚飯還是由林婆子動手做，幾個媳婦輪流幫忙，因為家裡的口糧都是鎖著的，只有林婆子有鑰匙，所以家裡的兒媳婦就幫著燒火打下手。

晚飯時間，林婆子看大家都坐好了，開始分飯，首先是林老爺子，然後就是自己，接著四個兒子。

「老大媳婦，今天孩子們的飯就由你來分吧。」想著早上的時候落了大兒媳婦的面子，今兒個晚飯孩子們的飯就交給她來分吧，說著林婆子把手裡的飯盆遞給了老大媳婦。

蘇紅高高興興的接過飯盆，心裡想著，看來自己在娘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不然分飯這麼重要的活計娘能留給自己？

不過分飯的時候蘇紅到底還是公平的，沒有故意給自家孩子多分，畢竟公公婆婆都看著呢，不過以後總有機會的，蘇紅想著。

「爹，娘，明天我打算去城裡看看。」趁著大家吃飯的功夫，林衛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去城裡幹嘛？這段時間地里本來就忙，耽誤一天就得少賺多少個工分。」林婆子不太高興。

畢竟這段時間地里這麼忙，因為搶收，再加上三兒媳婦生孩子那天本來就耽誤了不少，現在三兒竟然還打算去城裡，那不得又耽誤一天。

「不是的，我是想著我早點去，然後早點回來，耽誤不了多久的，娘你放心吧，我就去城裡看看大姐，順便告訴她我媳婦兒生了。」

林婆子一聽他是打算去城裡看大閨女，心裡也沒剛剛那麼不高興了：「好吧，不過你不要耽誤太久，還有正好家裡還有點糧食，你給你大姐帶去，她在城裡，我估摸著糧食可能還沒有我們農村好弄。」

林衛軍就等這話呢：「娘，你放心，我絕對不耽誤。」

這時候蘇紅不高興了，家裡糧食本來就不夠吃，現在還要給小姑子送去，送去了後面自己還有孩子們吃啥。

還有老三，憑什麼讓他去城裡，誰知道小姑子到時候會不會悄悄地給他啥好處！

但是蘇紅也不敢發作，因為她知道，林婆子最疼小姑子了。

因為小姑子不僅是她婆婆唯一的閨女，也是村子里唯一一個去城裡工作的，很給家裡人長臉，平時出門嘮嗑，誰家不說幾句酸話，再加上小姑子也是個有良心的，每次回家都會帶點肉或者點心回來。

而且小姑子的男人就在肉聯廠工作，雖然沒糧食，但是人家有肉啊，哪裡換不到糧食，這要是拿糧食去換肉，那得多好啊，林大嫂打著如意算盤，也沒剛剛那麼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