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九尺長鋒
經過一場異常激烈的打鬥，雲羅山門外的密林歸於寂靜，目前尚且無人知曉其具體結果，只是那裡打鬥的響動驚動了禁山上數位長老，他們均神sè匆匆朝那邊奔去。
再說吳霄，他始終躺在那塊空地的zhōngyāng，白衣老者最初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防護，正是那道防護保護他在兩撥人法術的夾縫中不至於肉身毀滅。而且自始至終也沒有任何一方對他提起興趣，老者認為他死了，雲羅宗人對這個本就是多餘的人從來也沒什麼興趣，即便認出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是，他真的死了么？
大約一刻鐘后，一聲極其微弱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驀然間，他似乎有了感覺，一股似要將胸膛撐爆的劇痛蔓延開來，他腦袋蜂鳴，瞬間劇痛使他再度有了意識，可他此刻太過虛弱，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咳咳！」他感覺那股劇痛似乎有生命一般正順著他的氣管向上遊走。
「啊！」
噗的一聲，他嘔出一大口黑血，之後，他覺得胸口那痛楚減輕了一些，頭腦也可以思考。「這是在哪？」他忍痛爬起，迷茫地望向四周，就在他的視線漸漸清晰的一刻，一股寒意驀然席捲了他。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描繪——他的面前竟然是一個血sè的世界，周圍幾乎全是屍體，斷手斷腳，極其慘烈。他不敢再看，連忙收回目光，「全是雲羅宗的人！」他咬著牙齒，全身顫抖，此刻身體的劇痛遠不及他心中的痛楚，這是給他生命的雲羅宗，這是養育他十年的雲羅宗！他不容許有人做這樣的事！他帶著恨意地吼，可是他的氣息薄弱，幾乎發不出聲音。他的眼淚淌到了他的口中，他感覺那淚水都被周圍的空氣染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是誰！」他低著頭，胸口又一股大力，他再一次嘔出了黑血，「是誰……」回應他的只有幽幽風聲。
沉重的呼吸，吳霄疲憊地坐在地面上，夜間的風很涼，夾雜著血液的味道，四周斷掉的數木被鮮血染紅，屍體散亂地躺在地上，照在上面的月光都隱隱有了一絲悲傷的感覺。
這時，吳霄的眸光緩緩滑向另一邊。
「是他！」吳霄，驀然一震，他看到了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具屍體，他伏在地上，從其身上殘存的布條可以看出他生前穿著一身黑袍，就是闖山男子身上的那件，他，是闖山人！
那男子身邊插著一柄九尺長的細刀，刀身扁平銀亮，兩側均沒有刃，這是一柄無刃的刀！可是從其上散發的煞氣來看，這刀絕對曾殺過無數的人。吳霄向著那把刀緩緩爬去，他看見刀身接近刀柄處刻著幾個虯勁有力的小字——九尺蒼雲冉！「這是它的名字？那麼……這刀是雲羅宗的！」吳霄心中暗道，他曾從他師尊那裡聽過這個名字。他順著刀柄望去，那刀柄是以一種紫sè的木頭所制，上面鏤空雕刻著蒼雲的花紋。一隻斷臂還握在刀柄上，那是黑袍人的，只是，此刻那斷臂依然乾枯，透過毫無水sè的皮膚，人已然可以看到那一個個骨節。
「那是……」吳霄看著那斷臂露出了一絲疑惑，他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長時間，緊接著他又看一眼倒在一旁的男子屍體，他身體的其餘部分同那個斷臂一樣乾枯，如骷髏無二，只是他的一處腳踝尚且還有一絲血sè。
「這……」他很不解為何這男子屍體會是如此，地上的血還是溫熱的，吳霄疑惑，他猜想這應該是某種法術所致。
「不過這是雲羅宗的東西，必須要帶回去。」他看一眼插在地上的散發森然氣息的九尺長鋒，緩緩伸手。
就在他指尖觸及那長鋒的剎那，一股極其霸道的靈力從刀柄傳出，在他身體上遊走。
「怎，怎麼回事！」
那股力量比之他之前經受的一掌要厲害萬分，劇痛撕扯著他每一寸血肉，此刻他只有一個思想，那就是趕緊把手拿開，那長鋒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碰的。
但是……他的身體居然完全不聽使喚！
痛苦之感更加強烈，他感到全身的力氣似乎被一種詭異的力道引導，在自己的經脈中形成了一個漩渦，而那漩渦肆虐地吸食著他整個身體的靈力，所有的靈力又似乎被另一種看不見的力牽引，竟飛速朝那九尺長刀的刀柄涌去。
「難道……」
一瞬間，吳霄心中騰起了一個可怕的猜想，而且這個想法似乎越來越接近現實：莫不成……那黑袍男子是被吸乾的不成！他腦海里隱約浮出一個畫面，黑袍男子在戰鬥激烈時抽刀，而就在那一刻，他竟發現全身力氣竟被這傳說中的兵器反噬，在慌張中他將一臂自己斬斷，卻最終也沒有逃脫厄運。吳霄越想越害怕，背後的冷汗將整個衣衫潤透，他想放下刀，可任憑他怎樣掙扎，那刀柄似乎黏在他手掌一樣，似乎不把他吸干那刀鋒不會罷休。
「斬斷這手臂！」他有了和當初黑袍男子一樣的想法，於是他咬牙忍耐，左手朝地面上不遠處的屍體摸去，「短劍，雲羅宗的弟子都會配有短劍！」他的手距離屍體還有一段距離，可他剛剛清醒的意識又瞬間模糊。
「難道我吳霄真怕了你這把爛刀不成！」他咬著牙，嘶吼。
「該死！」他的手無論如何也無法伸向前面，僅僅之剩半丈的距離，他已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整個身體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著，怕是用不了一刻就會變成一具徹頭徹尾的乾屍！
「師尊……」他眼中的世界開始扭曲，顏sè也完全變成了黑白，他頭痛yù裂，已經完全不能思考，「對不起，這回怕是真的要……要……」他心中念著，手指仍緩緩向前，還有一毫！
可是，就在他的手要接觸到短劍的那一刻，他終於失去了全部力氣，剛剛蘇醒的他似乎又陷入了死亡的泥沼。他雙目緊閉，沒有呼吸，整個人乾枯如凋謝的花朵。
雲羅山門外的密林又歸於寂靜，數不清的死屍中又多了吳霄一個，只是其中完全沒有那神秘的白衣老者的蹤影。
與此同時，第二波搜山的雲羅弟子已然向這邊行進，為首的長老神sè一動，望向吳霄這邊，他，正是吳霄的師父，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抿緊雙唇，陷入了沉思。
再說雲羅雙峰中的一座，也就是沒有羅靈塔的那座峰頂山洞中，四個閉關已久的雲羅宗老祖面朝四方背向而坐，其中兩人緩緩睜開眼睛，其中一個的目光深邃，又略帶迷茫，他似乎能看穿這個山洞的石壁，思索了一會，他低聲開口。
「外面出什麼事了么？」
「跟那個小鬼有關，似乎到了時間了。」另一個老祖雙手在虛空中劃了一圈，似是推算出了一切。
「不，應該還有一千年才對，這事很蹊蹺啊。」
「會影響到那個儀式么？」
「應該不會，我們等了五萬年了，眼看就是圓滿，決不能有任何狀況，不過既然第十世有提前蘇醒的跡象，我們決不能讓他再跑掉！」說著，老者抬手一揮，洞府一角突然出現一個金光大陣，金光慢慢消失，那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雲羅宗的長老。
那長老反應了一刻才看清自己的所在，他趕忙恭敬地上前，跪拜，「弟子拜見四位師祖！」
「去把吳霄抓回來，隨便用一個小輩的魂魄將他封印於羅靈塔內！切記，決不可傷其xìng命！」
「吳霄？」那長老一怔，他細細搜羅記憶，完全不記得宗派內外自己認得這樣一個人，「還請老祖明示。」他低頭，額頭冒汗。
「就是你師兄吳昊天十年前收的弟子，去吧，他在山外林中。」老祖緩緩揮手，那長老瞬間消失，然後憑空出現在山門外。
「但願我的推算不會有錯。」沉默半晌，剛剛那老祖低聲道，「其實我本惋惜昊天此子，他天資極佳，若非其心念太軟又為情所困，本可繼承你我衣缽，可惜，可惜！」老者搖頭嘆道，這不知是他第多少次嘆息同樣一句話了。
半響，兩位老者又閉上雙目。
剛剛被送出的長老睜開眼睛，意識到了自己的方位，才終於釋放剛剛緊張的情緒。「吳師兄？」他想了想，眼中充滿輕蔑，「那傢伙的弟子，也不知道怎麼得罪老祖了，哎，我本不願意跟小輩動手的。」他心裡念著，同時整理了一下衣衫，隨意掃一眼山門出巡山的弟子，隨機一指，「喂，那邊弟子，隨我一行！」
幾個弟子抱拳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