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Chapter 95
Chapter95
帕薩莉本以為一切都會跟以往沒什麼不同。跟朋友聊聊天,然後去找湯姆他們碰面,再認識幾個聊得來的新朋友——至少最初去對角巷時,她覺得如此。
在跟柳克麗霞和阿爾法德匯合后,三人邊走邊聊,到了茶館坐下。沒一穆麗爾姐弟和悶悶不樂的米莉安幾乎同時到了,而後者情緒不高的原因也很明顯:她的身後跟著奧古斯特-舒爾茨。
「媽媽和姐姐叫我把他帶上,說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不像話。」趁著奧古斯特跟其他人認識的檔口,米莉安小聲對帕薩莉倒苦水,「我就只能禮貌性地問一句。結果你猜怎麼,他居然厚臉皮地表示願意來,說認識你,而且也想認識霍格沃茨的其他人,簡直豈有此理。」
帕薩莉忍不住笑了,立刻被朋友警告般地拍了一下,才開玩笑地為奧古斯塔辯解:「我想他只是很熱情罷了,而且長得還很不錯。」
「哦,你喜歡他這樣的?」米莉安瞥了一眼正跟其他人聊天的奧古斯特問,一掃煩悶不耐的表情,臉上露出瞭然和調侃,隨即壓低聲音問:「那『T』怎麼辦?」
帕薩莉瞪了她一眼,「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了這種無聊的揣測了。」
米莉安聳聳肩,「我只是決定不再跟著別人瞎起鬨而已。但你跟『T』,我總覺得有點什麼,這種感覺非常強烈……」
帕薩莉撇了撇嘴,卻感到沒有以往那樣理直氣壯了。
接下來,他們幾個在茶館里喝了兩壺茶,吃了一些點心,穆麗爾便拽著柳克麗霞偷偷摸摸開始說悄悄話,沒一會就溜了。少了她們,伊格內修斯很快也坐不住了,阿爾法德有些不大高興,但最終還是放他走了。
而米莉安一見帕薩莉,話就變得沒完沒了,阿爾法德幾乎插不上話,於是只能跟奧古斯特交流。好在兩個男生似乎都知道不少東西,而且也擅長社交,因此場面始終和諧,沒有出現尷尬的沉默——尤其是他們還時不時將兩個女生倆拽進話題,逗她們開心。這樣一來,一直快到跟湯姆他們約見時,帕薩莉都沒找到理由脫身。
這讓她有點著急了。而且失算的是,米莉安帶了奧古斯特來,如果她們把他撇下,讓阿爾法德一個人招待,又實在太不像話。
帕薩莉想了一會,只好決定暫且不帶米莉安去找湯姆,而是自己找個理由離開。
可找什麼理由呢?她想不出來。
接著,她又意識到,想借口本身就顯得站不住腳——他們又不是約會,完全可以直接跟朋友們說明情況,而不是遮遮掩掩,否則像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想到這裡,她給自己鼓勁,然後裝作自然地問米莉安時間,得到答案后便表示:「我得跟你們分開了。」
「你要回去了嗎?」米莉安立刻不舍地問,「可你才出來不到三個小時。」
「不是,我跟湯姆還有威夫特約好了,他們說認識了一些新朋友,邀請我去認識。」
米莉安的眉毛立刻揚了起來,眼睛像探照燈似的上上下下打量起她來,讓人不由自主又開始緊張起來。
「你們約在了什麼地方?我們送你過去吧。」阿爾法德倒是沒什麼多餘表示,而是關心地問,隨即看向奧古斯特,解釋湯姆和威夫特的身份。
奧古斯特聽完,一臉恍然大悟般地露出驚喜的表情,「是他呀,我有印象,他認識了新朋友?」說著,他期待地望向帕薩莉,眼裡閃著興奮渴望的光,明顯希望她能帶著他過去。
帕薩莉有些為難,不確定湯姆的聚會是否歡迎計劃外的人,於是半是婉拒半是解釋道,「我不確定他們訂的地方是否坐得下,因為具體情況我並不清楚……」
「下次再說吧,舒爾茨,而且你不是也說了嗎?之後想來英國發展一段時間,那麼有的是機會見面。」米莉安見狀,第一時間跳出來不太客氣地對奧古斯特說。
「的確,我是想以後在英國呆一段時間。行吧,那以後吧,」面對不太留情面的搶白,奧古斯特似乎也不感到尷尬,只是露出很遺憾的表情,繼而又關心地問帕薩莉,「我聽說里德爾獲得了兩個公會的認證?他最後選了哪個?」
「我不清楚。」帕薩莉搖搖頭,更多的則注意到米莉安擠眉弄眼,顯然在懷疑她明明知道,卻說了謊。
她的答案讓奧古斯特有些失望:「好吧,我還以為你會知道。」
「咦,你為什麼這麼說?」這話引起了米莉安的興趣,只見她忍不住臉一亮,急忙問道。
「哦,我以為你們很熟呢,」奧古斯特沖帕薩莉擠了擠眼說,「畢竟你們整個晚上幾乎只跟彼此在一起。」
帕薩莉臉色都變了,可他還是無知無覺地自顧自對她半是開玩笑半是抱怨道:「你們一直在一起跳舞,我都逮不著機會跟你說話。」
米莉安長大了嘴巴,阿爾法德微微皺了下眉頭。
「我並沒有整晚上跟他呆在一起,」帕薩莉終於回過神來,立刻打斷對方,一邊瞥兩個朋友,心跳卻不由自主開始加快,「我們都在跟不同的人交流。」
「你說的是晚宴前的自由交流吧?我說的是舞會開始以後。好不容易等到你們跳完了,我才找到機會跟你聊了一會。」
「我記得我跟湯姆只跳了兩支舞。」帕薩莉有些生氣,瞥見米莉安發亮的臉,更鬱悶了,趕忙又硬著頭皮辯解。
奧古斯特揚起了眉毛,「兩支?除了第一支組舞,你們接下來一口氣跳過了四支舞曲,我一直數著呢。要知道,為了跟你說上話,我在旁邊坐得屁股都疼……而且恕我直言,你的舞技可真不大好,里德爾也很一般,他沒怎麼能把你帶起來,所以你踩了他不少腳。」
米莉安看上去快樂瘋了,帕薩莉的臉漲得通紅,心裡忍不住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錯,但嘴上並不認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可能記錯。」
「我想,我們沒必要就這種事爭論吧,」阿爾法德終於開口了,語氣十分冷淡,繼而問帕薩莉:「你們約的是幾點?是不是快遲到了?」
帕薩莉頓時感激不已,趕緊又說了一次約定時間。
米莉安則一臉遺憾。
可好容易到達跟湯姆他們約見的地點,跟朋友們告別完,剛一轉身,她就聽見米莉安一改之前不耐煩的口吻,笑嘻嘻地問奧古斯特:「能跟我說說這次交流會上的事嗎?」
帕薩莉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想回身爭辯,但又作罷——因為正好有人從店裡出來,看見她,紳士地幫忙撐住了門,她便只好趕緊過去。
而進入店內時,透過窗玻璃看到,米莉安居然已經跟奧古斯特相談甚歡了,邊聊邊得意地瞥向她,似乎在說「嘻嘻,我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事呢」。
只有阿爾法德冷淡的神情融化了一些,沖她微微一笑,使了個眼色,做出口型表示會盯著米莉安,不讓她亂說。
帕薩莉感激地沖對方笑了笑,正打算也做出口型表示回到學校一定好好感謝他時,便聽到一個聲音叫她,是威夫特,只見他邊沖這邊招手邊站起身。他們那一桌在窗邊,簡直就像展覽般,卡座也很寬敞,坐了七個人,跟威夫特一同背對著這邊的三人也隨著他的招呼回過頭來。他們都看著很陌生,想來就是湯姆說的「新朋友」。
而剩下的四個人,除了湯姆和威夫特外,竟然是同年級的格麗澤爾-格林格拉斯和她已經畢業的哥哥、前周刊社團的會計森圖-格林格拉斯。兩人看見她,森圖-格林格拉斯沖她微笑著打了聲招呼,格麗澤爾-格林格拉斯則出人意料地熱情,把哥哥趕開,拉她坐在了同一側。
但這樣一來,她們倆中間夾著湯姆,感覺很奇怪,於是後者立刻體貼地把位置讓給了她,三人的位置就成了帕薩莉坐中間,湯姆挨著走廊,格麗澤爾靠窗。
格麗澤爾說了句感謝的話,眼睛掃了他們兩個幾下,多在湯姆的臉上停留了一會,才又沖帕薩莉笑笑。
帕薩莉立刻發覺她眼裡的揣測,頓時明白了過來,對方之所以熱情,是因為想知道她跟湯姆的八卦。這讓她想起了那天盥洗室三個斯萊特林女生們的議論,其中一個透露,正是眼前這個女生將阿爾法德維護她的事說了出來。
由此看來,她得十分注意言行舉了。但出於本能,她絲毫沒將戒備表現出來,也沖對方友好地笑了下。
「假期怎麼樣?」湯姆首先問,打斷了她的思緒,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帕薩莉知道,他這是好心,為的是讓在座的三個德姆斯特朗注意到她,並給予足夠的尊重——他原本就坐在幾人中間,一開口就讓所有人都停下來聽,說明相當有威信。
不過,這沒太大必要——倘若說到魔法裝置,在同為學生的幾個人中間,帕薩莉自覺還是說得上話的,不會被人看輕。
但湯姆好意引薦,於是她便裝作這個假期完全沒跟他見面般回答:「還不錯,寫寫作業什麼的。」
「你的研究怎麼樣了?」湯姆又問,語氣更加隨意了,「放假前就見你在拆解超複合法陣了,是又有什麼新想法了嗎?」
剩下的人立即望向她,臉上閃過佩服,德姆斯特朗的兩個男生更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哦,只是隨便看看罷了。」帕薩莉倒不驚訝他注意到她在研究傳送法陣,畢竟他們總是在一起學習,但很不好意思——有關門鑰匙的研究才算起了個頭,她才剛剛在媽媽的幫助下收集到了一些用得上的資料,稍微摸清了點賽迪莫斯的製作思路,而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其實有點走偏了,由於了解不夠,拆解出現了很大問題。
湯姆不以為然地笑笑,顯然不大相信,但也沒計較,轉而向那三個德姆斯特朗的人介紹:「帕薩莉-梅爾賓斯,這次交流會一起去的,馬修,你見過她的。」
被點名叫「馬修」的男生相貌和善,剛才三個男生中,只有他沒對帕薩莉會拆解陣法感到驚訝。只見這個男生點了點頭,沖她露出微笑,順便開起了玩笑:「我叫馬修-伊格曼,見過你,但沒說上話,你在懷爾德史密斯他們的圈子展示了一個很不錯的防護罩,舒爾茨跟你打了好幾個來回,是吧?後來你們還跳了舞。有他在,我們都不敢跟姑娘們說話。」
在場的人都笑了,帕薩莉頓時覺得很抱歉——原來他當初和奧古斯特同行,可她對他沒什麼印象。
「阿諾德-雷格,很高興認識你,梅爾賓斯小姐。」另一個黑頭髮,深色皮膚,長著鷹鉤鼻和深眼窩的男生用有些生硬的英語說,帕薩莉也趕緊自我介紹並伸出手讓對方握了一下。但沒想到對方抓住她的手,竟然行了一個吻手禮,神情專註鄭重,把她嚇了一跳。
「阿諾德家是做俱樂部生意的,」湯姆簡短地解釋。
見狀,馬修也跟著補充:「決鬥俱樂部,他快畢業了,已經在接手家族生意了。」
「我來自佛羅倫薩,有機會來義大利,帶你四處逛逛。」阿諾德-雷格努力而認真地說。
「他英語不太好,」剩下的那名男生插話,他長得很文雅,衣冠楚楚,看上去家境不錯,「我是加格里西亞-賽圖,很榮幸認識你,梅爾賓斯。」
「他來自賽圖家族,希臘有名的純血家族,」這回是威夫特介紹,「跟我家是世交。」
「我家什麼都沾一點,」加格里西亞-賽圖說,「魔葯,魔法裝置,草藥什麼的都有。」
「你們彼此可以留個聯繫方式,」湯姆此時恰到好處地建議,於是帕薩莉便也跟這個男生交換了通訊地址。
「霍格沃茨?」然而,加格里西亞-賽圖得知她的通訊地址后,愣了一下,繼而半是試探半是不高興地問:「難道我都不能得到你的私人通訊地址嗎?」
「我目前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對方的語氣令人有些不舒服,但帕薩莉還是裝作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把她無法提供像樣地址的事隱瞞過去:「而且家裡管得很嚴,每次男生來信都要解釋半天,等畢業就好了。」
事實上,這也不算撒謊。除了米莉安,其他朋友的信仍然由貓頭鷹投遞到慈善院的地址,再由艾弗里家的小精靈多多轉交,而她和媽媽誰都不能隨意進出艾弗里老宅。
加格里西亞-賽圖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而阿諾德-雷格此時卻認真地插嘴:「那我能寫信嗎?就只寄到學校,行嗎?」
「當然可以,」帕薩莉忍不住被他鄭重其事又略顯笨拙的樣子逗笑了,緊繃的神經放輕鬆了一點,也同他也交換了聯繫方式。
湯姆看著他倆,開玩笑般地對阿諾德-雷格說:「或許你還需要額外支付帕薩莉一筆學英語的費用。」
「為什麼?」阿諾德-雷格問。
「因為比起其他任何方式,書信往來最能從根本上提高語言表達能力。」湯姆接過話茬,邊說邊向後靠到了沙發椅背上,瞥她一眼,臉上帶著熟稔的微笑,對這種人際來往遊刃有餘,還能毫不費力在外人面前老練地維護她,「跟人長篇大論地你來我往通信,可是很耗神的。」
大家都笑起來,氣氛更融洽了,但帕薩莉注意到,在場所有人,甚至包括威夫特,都在暗中頻頻來回看向湯姆和她,目光中卻並非全然單純的好奇,更多的是揣測和掂量——顯然,他們有的在猜測她和湯姆的關係,有的在評估她的分量,看是否值得來往,有的則在思考怎樣說才能打動他們。
這讓她儘管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卻更不自在了。
她明白了,這不是「交朋友」,而是「拉關係」。
可湯姆看上去很自然。不像面對斯拉格霍恩教授等成年巫師時侃侃而談,他此時話不多,大部分時候沉靜地半垂著眼認真聽別人說話,嘴角不時露出理解或從容的微笑。然而,一旦開口,他又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畢竟他將一切都拿捏得很到位:說話慢條斯理,不時抬眼跟大家的視線交匯,神態穩重自然,壓根不談任何感觸,只客觀分析或評論事實,顯得既可靠實在又讓人摸不透真實想法。與此同時,他還不忘偶爾說點俏皮話,拉近彼此距離,讓人忘記他一直以來都對體現個性的部分避而不談。
而越是這樣,獲得的關注和興趣就越多——她發現,除自己外,所有人看著他時,眼中的熱切和興趣更濃厚了。這不奇怪,人們都喜歡優秀又帶一點神秘感的人,想挖掘他們身上不為人知的地方,想確認他們跟普通人有哪怕一星半點的共同之處。
湯姆顯然清楚這點,也知道如何利用人性這個特點,因而看上去遊刃有餘。
但這樣的他令人很不舒服——哪怕不是她以往所熟悉的那個暴躁、多疑、專橫、幼稚、好勝心和報復心都很強的壞孩子,可也不是那個強悍、不屈、聰明、執著,能吃苦和能忍耐的優等生。更不是偶爾幼稚,時常彆扭,卻十分鮮活的普通男生。
他像個穩操勝券的上位者,老練圓滑又如魚得水地調動所有人的情緒,興趣和表現以達成目標。
這註定是一場充斥著利益交換、令人神經緊繃的聚餐。
湯姆總會在某個話題即將走向終結時,拋出另一個話題,讓討論繼續下去,或者不時調整話題走向——比如在等餐的間隙,他裝作不經意間提到認識了一位巴西魔法部採購司巫師,立刻就引得森圖-格林格拉斯說起叔叔去非洲的事。
「哦,他認識了當地一個部落的部長,換回了不少東西……」森圖-格林格拉斯邊說邊瞥向湯姆,捎帶掃了帕薩莉一眼,語氣中透露出試探來。
「太巧了,他正對非洲部落魔法很感興趣,不過,他很謹慎。」湯姆笑了笑。
「當然,這種事肯定得小心點。」森圖立刻附和,「我可以先把東西給他看看,當然,最好還是你也幫我探探口風。」
在座的幾人,除了帕薩莉外,都不約而同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如果能成,森圖的叔叔能賺上一大筆了。
可這是有條件的。
果然,湯姆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又笑了笑。
森圖便馬上又問:「當然,我記得你上次也提過一嘴,對古代魔法很感興趣是嗎?我家正有幾本中世紀的……」
湯姆依舊不置可否,轉而問帕薩莉,「我記得你拆解的法陣好像是傳送類型的?」
森圖看看他又看看帕薩莉,立馬改了口,「有幾本正好是傳送類的,畢竟我家還有魔法部註冊過的祖傳門鑰匙。」
帕薩莉有些詫異地望向湯姆——她當然知道,他這是在為她的研究提供便利,可這樣一來,他就得為此貢獻出一條人脈了。而這顯然對他來說很重要,起碼能用它換到更有用的資源。
何況她也並非傳送類資料不可,沒有直接的資料,靠和媽媽找到的材料,做出的心得,她已經有了一點思路。
然而,她剛要拒絕,湯姆卻望向森圖笑笑說:「我會幫你問問那個巴西朋友的。」
森圖見狀,也立刻很知趣地對帕薩莉說,「我會讓格麗澤爾把書帶給你的。」
格麗澤爾也點點頭,沖她露出了更加友好的微笑。
帕薩莉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覺——她一直以來都清楚,湯姆的交友原則跟她的很不同,知道他總是利益至上,對此理解卻始終無法喜歡起來。可如今不得不承認,利益交換關係也是有其優點的,起碼當彼此需求互補時,做事效率很高。
不過,她也為此欠了湯姆一個人情,這並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基於現在她在雙方關係中處於劣勢,這就更加不妙。
「這可真不錯,我的老師也得到了點資源,他出差去埃及,在當地交到了朋友,換到了一本埃及巫師的魔法心得。」馬修看見這一幕,有些不甘心地插嘴,打斷了他們幾個的交流,「我好像跟你說過來著,是吧,湯姆?」
湯姆轉而看向他,笑了一下,繼而半垂下眼瞼,手指撫上了飲料杯的杯柄,點了下頭說,「當然,我記得,你說過,你老師這位朋友是專門研究金字塔時代魔法的。這種筆記很難得。」
馬修聽了,高興起來,但很快又故意收斂了一下才裝作不經意般地說:「老師暗示我,要是這次能獲得青少年裝置大賽一等獎的話,就把筆記借給我。」
「這你得跟帕薩莉聊,」湯姆的手從飲料杯柄上滑下來,放至膝頭,重新抬眼望向帕薩莉,還衝她俏皮地挑了一下眉毛,「她三年級就拿到了一等獎。」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她臉上,不過這次,除了威夫特外,其餘人臉上的驚訝已經沒有最初聽說她會拆解超複合法陣時那麼強烈了。馬修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瞟了一眼微笑的湯姆,隨後半是試探半是詼諧地問她:「不知道小姐是否願意幫忙參詳呢?」
帕薩莉再次不自在起來——湯姆又在幫她了。雖然表面看起來她得付出心血幫助這個德姆斯特朗,從而還湯姆人情,好讓他拿到對方的埃及巫師筆記,但實際情況卻是,如果真的幫助到位,她能得到這個人的信任和認可,這意味著對方背後的人脈將來會為她所用。
其實他不必這樣提供幫助——她不覺得自己缺乏發展機會,那些雪片似的信件就是證據。而且阿爾法德願意以後跟她一起合作。
「德姆斯特朗有許多有意思的魔法,」馬修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也像湯姆之前一樣,在等著聽條件,便立刻熟練地展示起自己的優勢來,「比如馴服龍的,我聽湯姆說,你有個朋友很喜歡這方面的魔法?」
「或者到時候我也可以把那本埃及巫師筆記借給你,我的老師說,那裡面很多涉及鍊金術。」
「但說到魔法,」一直沒說話的加格里西亞-賽圖瞥了一眼對爭論不置可否的湯姆一眼,突然對帕薩莉說,「還是應該看看希臘吧。」
湯姆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家有很有趣的東西,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加格里西亞充滿暗示地說,分別掃視湯姆和帕薩莉,似乎想要打動他們兩個。
「鍊金術嗎?」威夫特忍不住問,森圖和格麗澤爾-格林格拉斯也緊張地豎起了耳朵。
「哦不完全是,」加格里西亞說,「名人傳記。」
湯姆依舊不置可否,威夫特失去了興趣,格林格拉斯兄妹也放鬆了下來,相互使了個眼色。英語不好的阿諾德-雷格甚至打趣:「帶圖畫的故事書嗎?」
加格里西亞瞪了他一眼,對大家的反應很不滿意,一副想透露了不得消息卻又瞻前顧後的神情,最終猶豫許久,還是壓低聲音說:「有關海爾波的。」
除了湯姆和帕薩莉外,其他人都不感興趣地笑了起來。可湯姆突然開口了:「你知道,我接受了銀杯的專利認證,第二天就收到了主席的貓頭鷹,來信地址是私人地址。」
「這本傳記講得很詳盡,」加格里西亞眼睛一亮立即說,得意地掃視了一下格林格拉斯兄妹,語氣壓得更低了,聽上去越發神秘,「你們知道的,他可是培育出了蛇怪的人,還發明了一個咒語……」
「行了吧,我們相信你的課外書肯定是有趣的。」森圖-格林格拉斯說,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去觀察湯姆的表情,一旁的格麗澤爾也一樣。
「我回去就把書寄給你。」加格里西亞沖他們撇了下嘴,繼而對湯姆說。
湯姆點了點頭,安撫般地沖他笑了笑,「相信公會裡會有人對希臘魔法感興趣的。」
加格里西亞滿意地也點點頭。
此時,菜終於端上來了,然而,這頓飯吃得令人無比難受,結束之後,帕薩莉覺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疲憊。
但她感覺得出來,湯姆很輕鬆高興,似乎達成了什麼目標。
果然,結束之後,他們往回走時,他得意地告訴她:「這個賽圖出身老牌純血家族,又是家裡的獨苗,本來衣食無憂,但他爸爸跟查理-普斯關係很親近,對,就是交流會上被抓走的那個法國巫師,我聽說他其實沒事,只是被迫為格林德沃集團賣命去了,但後來逃出來,就去了美國。可這麼一來,他爸爸因此受了牽連——一方面,格林德沃的人盯著他家,就等著看他們犯錯,不過好在他爸爸是個廢物;但另一方面,查理-普斯逃跑后,公會立刻就把他家祖傳的幾個高質量專利凍結,恨不能撇清一切干係。剛才說了,他爸爸好吃懶做,因此他們就只能眼看著家裡坐吃山空卻急得跳腳。而我正好聽說他家是古希臘那會傳下來的,就猜測肯定有不少有用的東西。誰讓事情這麼巧呢,我剛剛接受了銀杯的專利認可,主席寫了信過來,就通過威夫特得知了他家的事。」
帕薩莉聽著,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哦,這麼說,你是故意又叫了幾個人來,先是放出一些對他們有利的消息,等他們主動拿資源來交換,正好刺激賽圖跟風?這麼大費周章,就為了一本傳記?」
「我有一些想知道的事罷了。」他眼裡閃著興奮又讚賞的光,不無得意地炫耀。
帕薩莉不說話了,又一次切身體會到他了的處境,並親眼見證,他跟她是多麼不同的人。
這讓她的心在疲累之際,皺到了一起,五味雜陳,既覺得心酸,抑制不住地難過——一方面,他已經足夠優秀,得到了別人足夠的尊重和欽佩,但仍要忍受肆無忌憚的打量,掂量和揣測,不得不跟人勾心鬥角。但另一方面,他其實又樂在其中,似乎只要結果是好的,過程不論如何都能忍受。而且,他為此十分驕傲。
果然,在他眼裡,這頓飯吃得再好沒有了。
「你記得要寫信給馬修-伊格曼和阿諾德-雷格,他們兩家,一家是做生意的,一家是學者世家,能給你帶來不少資源。賽圖家沒什麼東西了,只有以前的一些古籍有點價值,畢竟歐洲局勢哪怕好轉,他們家也元氣大傷了。」
湯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見沒有回應,終於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不高,收斂了愉快,閉上了嘴。
瞥了她幾眼后,他開始思考起來,沒幾秒拉下臉來,冷哼了一聲,「是哪裡讓你感到不滿意了,理想主義者?你是覺得我在欺騙別人嗎?我既然答應了他,就會幫忙去問。但至於能不能成事,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而且,這種交換向來是你情我願……」
「我只是覺得,你很不容易。」帕薩莉輕輕吸了口氣,假裝若無其事地打斷了他。
湯姆不高興的抱怨聲猛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