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刺客
從禪房裡出來，我就感覺青青看我的眼色不對，心裡彆扭的慌。：早就聽聞這丫頭觀察入微，不會是我太得意露餡了吧？！
正想著，抬眸，周瑜也正好回頭，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夾雜著飄落的飛花不是掠過他的臉頰，光線流離，在他身上灑落出紛繁的光彩，曲曲折折，飄飄忽忽，如夢如幻。見我也看他，笑意漸漸融進他的眼裡，被他溫柔的注視著，我感覺連心也有了春天的溫度。
「看這天，快要下雨了。喬夫人，不如再多留一日，明日一早再下山吧。」周瑜淺笑盈盈，如果不仔細聽話的內容，似是一位多情的書生在談論風月之事。
「多謝周大人好意。」喬夫人瞥了我一眼，溫婉的說道，「大小喬婚期在即，有許多細節還需我們回去之後再做商議。時間倉促，還望兩位大人海涵。」
孫策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既然如此，我們就同夫人一起下山吧。」
馬車裡有些悶熱，一路顛簸。孫策和周瑜一左一右策馬隨行，還有幾個護衛緊隨其後。我撩開帘子，呼吸著潮濕的空氣。見我探出頭來，周瑜策馬靠近馬車，擔憂的俯身問，「很悶？」
我點頭，不雅的用手使勁扇了兩下，忽然聽到有人喊我，趕緊轉過頭去。
「小喬，你方才講的故事在哪本書上看的，很有意思。」大喬坐在娘的左側，輕聲問我。我頓了一下，放下帘子，打馬虎眼，「小喬也記不清楚了，回去替你看看。」
大喬「哦」了一聲，也不再說話。我嘆了口氣，掏出手絹擦擦汗，突然很懷戀空調，雖然每次用了都要被房東罵一頓，因為會連累整棟樓瞬間停電。
天邊的雲層越來越厚，慢慢的蔓延過來。陽光一陣一陣的雲遮擋住，有時會灑落一地的璀璨，有時卻令天地之間昏暗一片。
「這天快要下雨了吧……」奶娘話音剛落，幾滴豆大的雨水便零零散散從帘子的空隙處飄了進來，緊接著就聽到坐在外面的娉婷大呼小叫，「這雨怎麼說下就下！」
大喬愣了愣，連忙撩開帘子，柔聲說道：「吳侯，下雨了，你也進來，如果受風寒……」
「不用了。這點雨，不礙事。」大喬的臉很明顯的垮了下來，她咬了咬唇，黯然的放下帘子，不著痕迹的扯了扯唇角。我正想說些什麼，一隻手輕輕覆在她的手上，只見娘似是安慰的輕拍她的手背，大喬抬起臉來，苦笑，緩緩的靠在娘的肩上。
鼻子莫名的一酸，我也多麼希望有這麼一天，不論遇到什麼事，都有媽媽關心的目光追隨，都有媽媽的肩膀可以依靠。可惜，我沒有，永遠也不會有……
「砰」身子頃刻向前撞去，我條件反射的用手支在車門上，才勉強穩住了身子。連忙回頭，娘和大喬也嚇得不輕，險些坐在地板上。奶娘率先回過神來，「怎麼回事？！」
娉婷打開車門，說道：「不好了，車輪陷進坑裡了，恐怕要步行了。」
我臉色微變，探出身去看，果不其然，車輪深深陷進泥水裡，恐怕一時半會兒弄不出來。
「小姐，你淋濕了。」娉婷撐了一把傘罩在我頭上，這麼大的雨，一把油紙傘頂個屁用！推開傘，我連聲道：「你照顧我娘，我先下車去看看。」說完，我就嚮往車下跳。
正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扶你。」
我愣了愣，慌忙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說著，就輕輕跳了下去。娘和大喬撐著傘被扶了下來，只聽奶娘驚叫了一聲，「小姐，你傷剛好，怎麼能淋雨？！」說罷，就把傘往我頭上推。
我向前小跑幾步，回頭，「奶娘，反正我也淋濕了，傘你就自己用。」我就不信我東方彥會因為區區一場雨而生病？！笑話！
雨越下越大，感覺里裡外外的衣服全濕了，就連鞋子也裝滿了水。娉婷和青青扶著娘一直走在最後，我卻一直走在最前面，一方面是擔心有人又遞傘給我，另一方面是想先看看前面的路，如果出現坍塌或是泥石流什麼的，也好讓娘他們先撤回寺里。
眼前這一段山路頗為狹窄，凹凸不平，那路面濕滑泥濘，我忍不住回頭提醒他們小心，腳下卻沒留神，不小心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身後的人袖袍輕拂，將我攬進懷裡，關切道：「小喬小心！」
他的懷抱雖然濕冷，卻柔軟而溫暖，我的面色紅了紅，輕推開他，「你怎麼跟著我……」雨即使朦朧了我的視線，我卻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隱隱散發的怒意，「我還不是擔心你一不留神滾下山去！」
凶什麼凶？！我癟癟嘴，掙開他的懷抱，「我好得很，你去後面幫忙吧……」話音未落，就感覺腰上一緊，腳下一空，就已經被周瑜攔腰抱在懷裡，我一驚，不得不攏住他的雙肩，連聲道：「周瑜，你快放我下來！我娘還在身後，你想我再被打一次嗎？」
「誰也不準打你！」周瑜沉聲道，幾個箭步就把奶娘他們甩在身後，我怔了怔，看著他線條精緻的輪廓，心中一暖，不由得往他懷裡靠靠。透過他的肩膀，我隱隱約約看見孫策牽著大喬緩緩前行，彷彿有一陣光芒從他們身後瞬間散發出來，比星光更永久，比月光更柔和。
天生的發光體，在哪都會發亮的吧？！
漸漸的，雨變小了。
周瑜腳下的速度漸漸放緩，我心裡不驚納悶，明明路變寬廣了，為何這傢伙反而走慢了？！
「好了，周瑜，快放我下來！這裡我能走了！」
他並沒有如我所願，只是輕聲笑道：「我捨不得放，如何是好？」
我怔了一下，正想發火，卻不知從何處反射出一道光芒，我不自覺的將眼睛一閉。只感覺周瑜抱著轉了幾圈，我忍不住睜開眼，明晃晃的大刀頓時出現在我眼前。
我驚得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了。只覺身子一輕，就被他拋向了空中，隱約中聽到他與幾個黑衣人交手了幾招。不過，瞬時，我又感覺到地心引力的召喚，以標準重力加速度下落，恰好落回周瑜懷裡。
「都快死了，還捨不得美人，那我就成全你們，送你們歸西！」
刀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刺到我們面前。周瑜臉色微變，左手微微用力，就以內力把我送出了包圍圈。然後，另一隻手在腰間一抽，一把軟劍就出現在了手中。腳剛一著地，我就往回跑，我深知自己留下只會添亂，最好的方法就是回去搬救兵。
不料，孫策這邊也陷入一片混戰。甚至比周瑜那端更激烈。
大喬和奶娘他們都無措的站在一旁，丫頭哭的哭，鬧的鬧，只有大喬和我娘勉強維持著鎮定。我緩了口氣，跑到她們身邊，見他們無恙，方才舒了口氣。不過，現在鬆懈為時過早。大概是久攻不下，其中一個黑衣人動起了歪腦筋，揮著劍快步向我們跑來。
娘一見情勢不妙，伸手推開還關注著孫策的大喬。我心裡冷笑，同樣是親生女兒，這時候她想到的卻不是我……忽然，眼前一個身影閃過，我娘赫然已經擋在我面前，在那0。01秒的瞬間，我的頭腦一片空白，本能的伸手推開她。條件反射的側身，雙手死死的緊緊的抓住他持刀的右臂。他的眼中滿是詫異，大概沒有料到我的力氣如此之大，但是轉眼，左手就向我的後腦勺襲來。逼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放開右手去擋，不料，那人只是虛晃一招，抬起腳就向我的腹部一踹。
腹部一陣劇痛，我後退幾步，腳下踏空，重心不穩，直接就往山崖下摔去。
混亂中，感覺一隻手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不放，出於求生的本能，我的另一隻手也攀上了他的手臂。
「小喬，堅持住。」周瑜俊秀的臉出現在我眼前。不知為何，只要看著那雙堅定的眼睛，我就不由自主的平靜，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不會放開我的手。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緊接著周瑜就皺了皺眉，彷彿是在忍耐著什麼。血，順著他的手臂流到了我身上，我的心裡一驚，有些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眼前開始朦朧起來，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我的淚……咬了咬唇，我放開了左手，「周瑜，放手！」
他的眼中滿是驚懼，卻還是調笑的說道：「公瑾捨不得放，如何是好？」
我搖搖頭，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放手，你會死的，他們會殺了你！」彷彿是為了應正我的話，一個黑衣人正揚起刀要砍他。我一驚，絕望的掰他的手指，「周郎，放手，快！」
「不！」周瑜閉了閉眼，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一扯，我就騰空飛起，直接落入他的懷抱，與他緊緊相擁在一起。我用力的喘著氣，驚魂未定的瞟了一眼還保持著揚劍姿勢黑衣人，只是此時此刻的他，已被一隻利箭刺穿了胸膛。
「小喬，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拍我的背，安撫我緊張的情緒。
「顏兒……」
我頓了一下，心有餘悸的站起身來，全身還止不住的發抖，我深吸一口氣，用很認真很認真的語氣輕喚了一聲，「娘……」
「顏兒。」娘輕輕抱住我，還不忘輕聲呵斥，「你怎麼這麼傻，娘已經一把年紀了，你才……你知不知道剛才多險，若不是周大人趕來的及時，捨身救你，你啊……」
我伏在她的肩頭，不受控制的哭出聲來，眼淚彷彿黃河泛濫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
為何，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年代，會有這樣的兩個人，可以為東方彥捨命……為何，我的親生父母，可以那樣無情的拋棄我……明明都是父母，為何會相差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