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棄之人
天寒山,碧水寒潭。
清冷幽暗的池潭水波平靜,沒有一絲漣漪,平淡無奇,只有池旁的野草朔朔而立,感受到它的寒意,斜側著身子頑強生長。而寒潭zhōngyāng一個年輕人**著上身孑然而坐,冰冷的潭水不能影響絲毫,安靜而穩定,那並不寬厚的膀臂泛著若有似無的金屬般光澤,方能凸顯出體內力量的雄渾。
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在空中劃過兩道寒芒,隨後消散,碧水寒潭在這一刻越加yīn冷,不可靠近。
哼!
一聲輕吟出口,青年體內氣勁涌動,強絕的氣勢外放而出,平靜的池潭頓時如投注了一塊巨石,水波起伏波盪,隨著氣勢的不斷提升,聲勢越發駭人。
然而就在氣勢攀升到一個高峰時,卻陡然停住,再也升不上去,氣勁忽的一收,池潭漸漸又歸於平靜,古井不波。
哎!
一道悠長的嘆息聲響起:「又卡在這一處了,停留在師級巔峰已經很長時間,距離宗級境界也只是一步之遙而已,明明門戶已然看見,卻終不得破,實是熬人啊!」
年輕人長身而起,從寒潭中爬出登到岸上,水滴順著身體劃到腳下,雙腳寬大,給人踏實穩重之感,長褲濕漉被身體熱量蒸騰,散發著縷縷霧氣,如夢似幻,整個人並不高大,面容更是普通到放入人群中就難以辨識,唯有那雙清澈的雙眸,平靜而冷淡,卓爾不凡。
他叫布易,天寒派的一名外門弟子,此處天寒山正是宗派所有,供外門弟子駐紮修鍊,而山後的谷內才是宗派的根基所在,平時根本不容外門弟子進入。
今年他剛剛二十歲,已接近宗級境界的修為,換在外界絕對是一名了不得的天才人物,可是這個世界是器魂師的天下,雖然在數量上較之體修要少上很多,器魂師的強大,無容置疑。無數人都已成為器魂師為榮,布易同樣也不例外。
不是人人都可以成為器魂師,它需要一定的天賦和運氣,或者說是上天的安排,只有在十六歲之前發現打開識海,才能成為器魂師。如果到了十六歲仍不能發現識海,那就只有選擇成為體修。這是世界的公認,而布易卻是個例外。
他十歲便發現識海,可到了十六歲仍無力打開識海之門,但他沒有放棄,在選擇修體的同時仍時刻都在嘗試打開識海之門,這一切都因為叔叔的一個告誡。
自打記事起,他就沒有見過父母,只有一個叔叔跟在身邊,叔叔平時很沉默,待他卻很好,領著他在大陸各地生活,每個地方都只短暫停留,長則幾年,少則幾個月,便會搬去另一個地方。雖然長途奔波,卻也生活jīng彩,他樂此不疲。
十歲時,他發現了體內識海的存在,便欣喜地告訴告訴叔叔。叔叔很高興,從不酗酒的他喝得酩酊大醉,睡夢中都帶著笑容,眼中卻有熱淚無意識淌出,掛滿臉龐。他不懂,叔叔卻根本不解釋,只是寵溺地摸著他的頭傻笑。
接下來,他們依舊流連各處,做著搬家的活動。叔叔是一個厲害的體修,閑暇時還會交給他各種武學,布易的武學天賦確實出眾,短短几年就進入了師級境界,算得上一名較厲害的小體修了。
對於這一切,叔叔很淡然,感覺就像理所當然一樣。布易開始懂事了,他問詢父母的事情,叔叔閉口不言,只留下一句,當你成為器魂師就知道了。從此之後,布易更加努力,不斷地嘗試打開識海之門。照常理說,只要發現識海之門,打開就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到他這裡卻艱難得異乎尋常。不過,他不放棄,為了父母的消息,繼續堅持著。
終於,到了十六歲,器魂師限定的年歲,這一年打不開,就真的沒有機會了。造化弄人,千百般的嘗試,最終以失敗告終,他沒有打開那道門。希望破滅,他失聲痛哭,哭得讓人心醉,一貫沉默的叔叔也驚詫莫名,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久久無語。
然後,他就進入了天寒宗,成為了一名外門弟子,在全部不到十六歲的外門弟子中,他是無可置疑的大哥大,卻得不到宗內其他人尊敬和認可,他在宗派人眼中就只是一名體修,一名成不了器魂師的外門弟子罷了。
安頓好一切,叔叔離開了,留下了一句你必成為器魂師的期寄和祝福,走了。布易知道,叔叔一定是想辦法去了,再不遠的將來,他一定會回來的。他要做的就是,在叔叔回來之前一定要想辦法成為器魂師,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也要完成。
「布師兄!」
一個十四五年紀的青衣少年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吁,稚嫩的小臉紅彤彤的,分外討人喜愛。
「小天啊,怎麼了?」
來人是布易的師弟——羅天,他自幼是個孤兒,被門中一位長老相中領入門內,成為一個外門弟子,乖巧懂事,深得門派中人寵愛,最為稱奇的是他對布易也是異常尊敬、崇拜。布易也把他當做自己的兄弟一樣看待,經常傳授他一些功法和為人做事的心得。
羅天極速地沖至布易身邊,整理衣衫規規矩矩肅立一旁,小臉上卻掩飾不住的驚喜,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可笑,聽到師兄發問,小嘴頓時閉收不住,話語噴濺而出:「師兄,我進入師級境界啦!」
「好!」布易開懷一笑。
羅天感激地看著師兄,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重,緊接著又加了一句:「師兄,我感應到識海的門戶了!」
「啊?」布易先是愕然,隨即狂喜道:「真是太好了,師兄祝賀你!」
看著歡快跳躍的羅天,布易充滿笑意的心中劃過一道yīn霾,小天都快成為器魂師了,自己發現識海門戶都已是十年了,卻還是苦無頭緒,無法成為器魂師,難不成自己會是大陸上第一個見識海門戶而不得開的可憐人,是個天棄之人?
「師兄,你怎麼不高興了?」發覺有異,羅天一旁站好緊張問道。
布易抹去心中的頹然,摸著他的腦袋寵溺道:「怎麼會呢?師兄替你高興,給師兄說說怎麼發現識海門戶的?」
「我按照師兄交給我的功法修鍊,終於突破到了師級境界,那一瞬間渾身的細胞都在跳躍,身體強度明顯提升了一個檔次,頭腦一片空明,然後就隱約發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門戶。身體蛻變漸漸結束,那道門戶也跟著越發清晰起來,現在只要我靜下心來,就可以感覺到那道門戶的存在。」
身體強度提升,然後發現門戶?
布易彷彿抓到了一些什麼。這些年,他查閱了不少關於器魂師的資料,所有的器魂師都在十六歲前打開識海,而成為器魂師的時間卻沒有具體的要求,有人在幾歲時就成了器魂師,有人卻在十六歲結束前才成功。
有人認為,開啟識海的時間與天賦有關,越早開啟,則擁有相對越長的修鍊時間,往往可以成為強大的器魂師。有人持反對意見,強大器魂師擁有較長的生命,那提早修鍊的數年與rì后悠久的修鍊時長相比,太過微不足道。他們認為識海開啟與魂器品質有關,強大的魂器往往擁有需要長久的時間凝聚,自然較晚成為器魂師。
然而一個事實翻了這個論斷,就是擁有相同魂器的人,卻也很少在同一時間成為器魂師。那麼,開啟識海的時間到底與什麼有關?
有些人認為,識海的開啟與個人的際遇有關,生存環境、接受培養訓練程度、個人身體意志等各個因素都對其產生影響。該論斷得到了大多數器魂師的認可,卻也等於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世界上根本找不出際遇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也就得不出具體的影響程度了。
羅天的話語彷彿一道閃電在布易心中炸開,難道識海開啟與身體強度有關?有病亂投醫的他,不會放過一絲可能成功的線索,心中越發篤定自己的這個猜想,他拍著師弟的肩膀,開懷大笑:「謝謝你!」
羅天一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