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闖宮

天色真然向晚，顧南枝看西邊遠處濃煙起了，知道孫安那邊已有動作。

飛檐下，不遠處的街道上，許多戲壇已收了攤。

剩餘的戲壇正跳著一樣的儺戲。

「方相氏斗十二獸，儺儀恐怕將要散了，雷將軍，行動吧！」

「好嘞！小將軍你就請好吧！」

雷戰翻身站起，帶上臉子，從屋頂一躍而下，對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喊：

「失火啦！失火啦！西邊失火啦！」

不一會邊跑邊喊起來，聲如洪鐘：

「馬上就要燒過來了！快跑啊！快跑啊！」

裝模作樣的猛跑了出去，還猛地摔了個屁墩。

當看戲的南楚百姓看著這跑得極快的大壯漢子，配合西邊遠處濃濃的黑煙，那便只會發生一件事。

第一人跑起來，便會有第二人跟著跑，也不在乎這火燒不燒得過來，當一群人都在跑時，那所有人便全跑了起來。

百姓不善思考，卻又急於行動。

一時間，叫喊聲，推搡聲，辱罵聲此起彼伏，有的儺壇還沒收拾，就被涌過來的人潮衝散，各式臉子落了一地，銅鑼也散在地上，腳踩上去「鐺鐺」作響。

……

不一會，雷戰屁顛屁顛的回來了。

看著下面洶湧的人潮，宛如無頭蒼蠅般在城裡亂跑。

欒安平輕笑一下，對雷戰道：

「雷將軍好演技啊，那一跤摔的，我都以為城內大火！」

「那肯定啊，俺老雷的演技，那還用說！前些年佯敗誘敵的累活，王爺可全交給俺，這南楚就沒不上當的！」

四人一陣鬨笑，顧南枝也讓司徒風盯好天空。

又約莫半柱香后。

「嗖！」

箭破長空，一隻飛鳥落下。

雷戰過去拾了那鳥，拔下箭矢，遞給顧南枝。

「青鳥！這南楚和書院所用傳信飛禽倒是一樣。」欒安平一眼認出那色澤亮麗，生著三足的飛鳥。

顧南枝取下腳上信筒，將黃色信紙拿了出來，看了一陣，將信紙遞給欒安平。

信紙上寫道：

「皇宮北門遇襲，疑北欒顧南枝，陛下急詔韓得之率兵入宮護駕，不得有誤。」

欒安平也仔細看了看那信紙，倒比書院所用宣紙精緻多了。

司徒風收了弓箭，過來詢問道：

「怎麼顧將軍就知道此地可以射下南楚信鳥呢？」

「真是笨，還說俺笨，咱們在皇宮和兵馬衙門的線上，你家信鳥會繞圈飛嗎？」雷戰大聲說道。

欒安平笑出聲來，雷戰智力上的勝利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笑著道：

「此事雷將軍還真是說對了，若皇宮遇襲，首先想的便是傳信給兵馬衙門，入宮護駕，若街道不得通行，那若你是楚皇，用什麼方法能最快傳信呢？」

「就是飛鳥！」顧南枝語氣堅定。

「為什麼不用修玄高手躲避人潮前去通知呢？」司徒風還是不太明白。

「皇宮遇襲，你還把能夠護衛皇宮的高手派出去，這太不符情理了！打仗，打仗，便是要揣摩對面心思，誰被猜到了，便自然而然落入下風，這種敵在明，我在暗的戰鬥尤其好打，你甚至不用去考慮敵人『虛虛實實』的算計。」

將信紙用玄力燒了，顧南枝同眾人道：

「孫將軍，侯將軍那邊都已行動，我們也該行動了！這打鳥之舉不過緩兵之計，想要成事，還得速戰速決！」

司徒風，雷戰一臉風輕雲淡，甚至隱隱有些興奮。

「諸位將軍，能否救下王爺，全看今夜！」

顧南枝拍了拍欒安平的肩膀，輕聲而有力的說道：

「為了大欒！」

「為了大欒！」雷戰三人異口同聲的附和。

……

玉都的南門章華門正對著唱儺戲，開儺壇的大街。

城門樓上，兩個小卒看著下面吵吵鬧鬧的人群，正打笑商量著晚上去哪逍遙快活。

談笑間，一支飛矢直接洞穿左側的兵卒，血流如注。

右側兵卒還在吃驚，便被從城牆攀援而上的雷戰單手按倒。

「怎麼處置？」雷戰問道。

「殺了。」顧南枝看也不看，自城門樓上向宮內望去。

南門進去是長長的甬道，四邊是風格相近的南楚宮殿，叫過來欒安平，顧南枝對他道：

「這章華門正對的應該就是青玉殿，古時皇宮也需坐北朝南，這條甬道細長狹窄，但過了甬道應該會有方圓不小的殿前廣場，那時候我們便無法隱匿了。」

欒安平點頭稱是，如今大欒禮制大多也仿照周禮，南楚皇宮的布局根據大欒皇宮也可猜測一二。

司徒風檢查了周邊也聚了過來，同顧南枝道：

「將軍，這城門樓上真只有兩個守軍，四下也無伏兵。」

顧南枝汗顏道：

「這什麼憂患意識？一國皇宮，南門重地，只有兩個兵卒？虧我還謹慎許久。」

「南楚確實人傑地靈的寶地，入無法家拂士，出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南楚屹立幾千年不倒，和南楚多出奇人關係不小，各時代的《浮沉仙錄》上前十席里也逃不掉南楚一席。」

顧南枝聽了欒安平的話，鎮靜道：

「所以還得小心，免不了這南楚皇宮裡還留著什麼殺招。」

雷戰撿了守卒武器，又覺得太輕，折返回來將兩人的鐵鏈甲卸下，包在自己的拳頭上。

四人下了城門，甬道兩側宮燈有些昏暗，但依稀看得清楚。

走了半晌，顧南枝突然停下。

喃喃道：

「這宮中主甬道上，一無宮女，二無內侍，未免太過奇怪了！」

「或許是北邊侯老將軍那打起來了，這些宮女內侍躲在各自宮中不出來。」司徒風說道。

顧南枝遲疑的點了點頭。

不到片刻，眾人便走過甬道大半，遙遙的看見了甬道盡頭的宮門。

高度不高，但通體玉質，上用美玉浮雕著「玉華門」三個字，旁畫龍飛鳳舞，精雕細琢，奇怪的是，本該燈火通明的宮門，此刻卻只點著幾盞昏火。

「就在眼前，出了這甬道，便是殿前廣場，離那株奇葯便更近了一步。」

走了沒兩步，司徒風一伸手將眾人攔住，驚恐道：

「等會！那……那玉華門下，有個人！」

欒安平定睛望去，依稀可以借著昏暗的月光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一張桌子。

可按理說若門下有人，顧南枝等人都是玄道高手，踏上甬道，便能感受出來。

為什麼這快走到別人臉上了，方才能用肉眼看見？

那人影緩緩站了起來，一展手中摺扇，朝顧南枝等人走了過來。

昏暗的燈火下，眾人看清了他的容貌。

顧南枝握緊雙拳，緊咬著后槽牙，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滑下。

「散……仙。」

顧南枝幾近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