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路
在寧明最後的自爆聲當中，諸天萬域正式迎來了翻天覆地的劇震。
響徹天地的喪鐘聲，為誰而鳴？每個人或許都有不同的答案。
同時，這也為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畫上了一個句號。
「結束了...」
幽冥天下，一頭頭妖獸都抬頭，眼睛被最後的光芒所照亮。
......
一陣風吹來，帶著秋季的寒意，又有一種似刀砍過的肅殺，讓這個世界瀰漫起了淡淡的悲涼。
此時。
蘇仙獨倚高樓，他望著天邊那一抹殘陽，眼中又是一度春秋，心中感慨諸多。
這是自己來到諸天的第五個年頭。
時間並不長，僅五年而已，但卻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
因為，自己在這座城裡有了一個家。
或許，妻子和兒女她們才是一個人真正的最好的歸宿？
關於這點，蘇仙忽然很想和寧明聊一下。
他記得對方最後已經確定和姜離在一起了，並且還有一個道侶叫...軒轅凰，是這個名字嗎？
記憶莫名地有些模糊，過去的一些事，如今似乎被自己有意給淡化了。
可唯獨那個萬星界中的少年，對方倔強的身姿，以及向諸神發出的質問與怒斥，至今似還響在耳旁，
如今想來，他的一切都可歌可泣，蕩氣迴腸。
蘇仙靠在扶手長椅上，左腳也落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壺酒，灌入喉嚨里，滾燙的辣意驅散了些寒意，或許是不太適應，眼角有一滴誰也看不見的淚水滑落。
太清城內，許多修士都疑惑地望著高樓，「城主今天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幽冥天下被妖族破了，更加關鍵的是我東夷天下的霸主，南宮家居然叛變了...」
一位長老級別的老者，喟然長嘆道，「唯一的好消息，大概也就是那個禁忌怪物，寧夜徹底死在了那一戰中了吧。」
「又一個多事之秋啊。」
「城主大人應該是在想該如何在亂世中保全性命吧，我們也得做好準備了。」
老者說罷便轉身進了一個房屋中，收拾起了東西。
東夷天下目前的局勢極其不穩定，作為這座天下的「土皇帝」的南宮家，如今卻倒戈相向妖族，天機宮馬上就會派出強者前來掃蕩，一場大戰又是避免不了。
一時間，人人自危。
各路諸雄都在考慮要不要離開東夷天下，或者是尋一處避世之地，關閉洞府，以此度過這段亂世時期。
「玉虛，我們要不要也離開？」
高樓上，一位身著白衣、婀娜多姿的女子走到了蘇仙的身後。
蘇仙沒有回應，只不停地喝著酒。
這讓林雙兒蹙起了黛眉。
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表現得這麼...給人一蹶不振，像是自暴自棄了的感覺。
這和對方平日里溫潤如玉的君子形象完全相反，絕對是發生了重大的事。
「我們是夫妻。我父親把所有一切都交給了你，我也自忖算的是一個好的妻子，對你坦誠相待，自始至終全部身心都系在你的身上。」
林雙兒覺得有必要說一下了。
她伸手抓住蘇仙的喝酒的手，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可不知為何，我卻自始至終都感受得到，你心底最深處有一扇門，從來不對我打開。你只會一個人躲起來，悄然打開那扇門，任憑裡面的東西佔據你的全身。」
蘇仙的動作一頓。
「玉虛，前線的大軍敗了啊。妖族已經佔領幽冥天下，進入了我人族的腹地。接下來是陰陽天下和大夏天下，再然後就是我們東夷天下了。」
林雙兒神態擔憂地對蘇仙說道，「並且，南宮家眼下也背叛了，與天機宮的大戰迫在眉睫。我們乾州的各方勢力走得走，隱世的隱世，太清城上上下下多少雙目光在看著你？大家都在等著你。」m.
「可你...你現在還有擔當嗎？」
最後一句話，林雙兒是極其罕見的嚴厲語氣。
終於，蘇仙有了回應。
他將另一隻手放在了林雙兒的手背上，但開口卻是沙啞的聲音，
「雙兒，你先下去吧，不用擔心。等到了明天早上我就好了。」
「又是這樣，你為什麼就...！」
林雙兒卻感到了由衷的憤怒。
但，她還是很快就按捺住了，要盡量去做一個體貼的妻子。
只是離開前的聲音變得冰冷，「蘇玉虛，你的種種就像是在告訴我，我們之間始終有著不能填平的溝壑。我伸出手想要安撫你，觸碰到的不是你的身體，是冰冷的屏障。」
「......」
頓時，蘇仙張了張嘴，看著自己妻子的背影，胸膛中先是悶悶地，繼而變成心痛了起來。
在林雙兒走後，蘇仙又繼續一個人喝起了酒。
心事無人能說，痛苦無從化解。
人生的矛盾，命運的無奈，在這一刻體現的是如此的淋漓盡致。
「寧明...你就這樣走了，我怎麼辦？」
終於，在深夜時分，蘇仙喝了不知道多少酒後，徹底崩潰了。
在聽說了寧明的種種過後，這位昔日的仙道年輕至尊，一個人失聲大哭了起來。
他全身充斥著悲慟，再也強撐不住了，一顆又一顆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打在地面上。
一顆心感覺要被活生生地撕裂成兩半，
「我該要和你一樣嗎？去繼承你的故事，繼續這條路，燃燒生命，去開闢出一界的希望...可我...我...」
蘇仙用力抓著胸膛，那裡疼得他想要對天大吼。
但在太清城，他不敢，只能偷偷地流下眼淚。
因為，自己的妻女，太清城全體上下所有生靈都還在期盼著自己這位城主帶他們在這個亂世中活下去。
蘇仙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以前有小魔王的時候，他還可以在後面看著對方那道孤傲的身影，那也是一整座宇宙所有生靈眼中的光亮。
但現在，小魔王的故事結束了。
寧明一直以來所承受的一切罪惡與痛苦，如今盡數都將要落到蘇仙，以及宇宙中的所有生命身上。
至此，蘇仙才真正體會到了寧明的強大。
他同樣也有家庭，可即便如此，所有一切依舊是靠他拿身體擋著，用命撐著。一切善事，一切惡事，從始至終全都是他一個人在做...
而今，
自己成為得了下一位動搖天機宮的寧夜嗎？
家鄉宇宙還出的了第二個小魔王嗎？
「寧明，你怎麼能就這樣死去，求求你快回來吧！大家都在看著你啊！」
在這一刻，蘇仙喝酒喝到肝腸寸斷，哭到了撕心裂肺，「為什麼...為什麼命運這麼折磨人，上蒼為何要如此對待我們？」
......
......
這一次戰敗，幽冥天下被妖族所佔領，人族陷入了莫大的傷痛。戰敗一方本就是如此。
作為贏家的妖族則喜悅更大於傷痛。
時隔多少萬年？它們終於咬下了一塊人族的地盤！
「這是真的嗎？」
戰爭結束后的幽冥天下，一頭頭妖獸從蠻荒天下又源源不斷地踏了進來。
進入這片廢墟后，眾妖都欣喜若狂，立馬就陷入了對於疆域，對於資源的瘋狂掠奪當中。
但卻有一處地點是禁區，任何大妖也不能靠近，哪怕是八大聖族也輕易不可入內。
外界，大戰結束后，各種事情都在快速延伸。人族要重新積攢反攻的力量，幽冥天下中的各大族群卻發生起了內訌，都在拼誰的功勞大，各方想要更多的利益。
還包括蘇家第一序列重傷昏死，居然在最後被妖族給活捉了這樣的大新聞！
但此時此際。
天狐老祖卻都沒有去關心。
他而是獨自站在一處天坑當中，一動也不動，久久無聲。
從寧明發生道崩的那一刻開始，他一直在原地站立著，距今整整有三天三夜！
期間，麒麟老祖來過一趟，鯤鵬老祖和玄武老祖等同樣都來過一趟。
他們對於寧夜其實都比較看重，但停留了一會兒，哪怕是全力感知也沒有半點收穫，到頭來只能是一聲嘆息。
大戰結束了，道劫也早就遠去。
幽冥天下漸漸平息，妖族完全掌握住了這座天下，各族偶爾還有摩擦衝突發生，而今人們的目光都落在諸天的後續發展上。包括天機宮的反攻，被囚禁在聖城中的蘇家第一序列，以及浮出水面的混元仙尊等等...
時間一直都在流逝，而隨著歷史的一次次翻篇，一個又一個驚艷的名字出現，無不閃耀著光芒，舉世矚目。
而在那個荒蕪的天地，
隨著時間流逝，這裡像是成為了諸天的小角落，沒有了璀璨的道光，只有昏暗與冰涼。
除了地面上還有一些奇異的鮮血，那是大道存在的證明以外，後來人說不定都不會知道這裡發生過多麼轟動諸天的事件，
不會知道曾經有一人經歷過重重道劫摧殘，並在最終還是向著高天打出了生命的最後一拳...
但在這一天，宛如石雕般佇立著的天狐老祖，身體突然動了一下。
後方。
一名年輕男子出現在了這片天地間，他穿著黑色長衣，身材頎長，樣貌還很年輕，氣息較為普通，屬於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類人。
天狐老祖神色微訝。
君無道一言不發，他只跳入到天坑中，行走在四周，默默地感知這裡的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