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一個仙尊的證道（五）

事態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此次，華陽仙尊進無色界，乾坤宮一早就搜集到了消息，猜測對方會在暗中與天庭餘孽來往，並派出寧明以及諸多人手潛入無色界...

如今，猜測成真。

但誰也沒想到，華陽仙尊竟然是直接開啟了衝擊十三重道劫！

諸天迎來了四萬年來的又一次轟動。

青蓮天下、東夷天下、陰陽天下...蠻荒天下每一個堪比宇宙大小的天下，如今都無法保持寧靜。

所有生靈全在關注這一幕，包括那些仙尊世家、聖地道統的大能。

「能成功嗎？」

「怎麼可能成功的了？不過是壽元將盡前的臨時掙扎而已，唉，又一個傳奇即將落幕。」

「聽說華陽仙尊和混元仙尊有往來，連天劫戰甲都出現了...」

「我的天，真的嗎？那慕容家豈不是完了！」

各座城池當中，哪怕是凡夫俗子都在議論這件事。

因為九靈徒手撕開了無色界的界壁，導致很大一批生靈都有能力逃出去，並將種種帶到了外界。

風波實在是太大了。

慕容家有兩萬多年的歷史，雖然比不上季家那麼底蘊深厚，但華陽仙尊這個人很厲害，將慕容家帶到了一個無上輝煌的高度。

眼下，又因為華陽仙尊，一個仙尊大族迎來了黯淡的下場。

慕容家的祖地位於極光天下，早已經被封鎖了起來。逃出去的族人少之又少，絕大多數族人都要被押送到天外天的天牢里去。

有人哭嚎，有人悲憤，有人不甘。

「為什麼天機宮要抓我們？我們是無辜的啊！」

「老祖不過是想要衝破天關，他只是想活著，他有什麼錯？」

「天機宮這是在與民心相違背！」

輿論很大。

對此，天機宮也給出了單方面的解釋，很隱晦，只是說十三重的道劫會迎來大禍。

但在其他人眼中看來，這個解釋可沒什麼力量。

更像是：天機宮在有了四萬年前的那位十三重境修士坐鎮后，就開始配合道劫，不讓其他人證道成功。

陰謀論一向有其存在的根源，哪怕沒有現實依據，但人心這種東西，本就似是而非。

天外天。

趙良不忿到了極點，「我看那群傢伙是活得太安逸了，沒有一個懂得分寸，只有不加滿足的野心。」

「對待那些世家大族還是得用王道的手段！」

對於下界的那些輿論，趙良認為是那幾個仙尊世家在暗中操控的，是他們在拿華陽仙尊這件事大做文章。

「天庭餘孽」四個字，終究只能用來哄一些平民百姓。

真正的矛盾點在於，修士想要追求大道本源，但真的要是完全掌握了一條大道，又會牽扯出種種問題。

一方是時刻想要進攻的矛，一方又是盾，二者間的平衡很難保持得住。

「下界！」

不久后，三清宮發話，趙良立馬率領乾坤宮的人馬，奔赴下界。

君無道和麒傑也在其中。

麒傑很興奮，「果然當初選乾坤宮是選對了，這才剛一年時間就有大行動，我就愛幹人族仙尊！」

旁邊，君無道額頭上浮現出了一些黑線。

君無道忽然又問了句，「你覺得我們真能抓住另外幾位仙尊嗎？」

麒傑道，「混元仙尊既然敢染指華陽仙尊的道劫，這會兒肯定是在某個地方經歷小道劫的摧殘，藏不了的。」

聞言，君無道看了眼前方趙良的背影，若有所思，「確實。」

......

無色界中。

這個世界已經被打破了一大半，大片的山地被毀去，淪為赤紅萬里的禁地，甚至還有一些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天空被染成了血色，混合著雷光閃爍，恐怖到了極點。

那裡有一團巨大的血色太陽正在噴薄，威能無與倫比，其中的一切都在湮滅。

世界彷彿靜止了，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沒有聲息，萬物凋零。

結束了嗎？

寧明站在一片凈土中，那兩位仙尊也不得不悄然流動大道之力，以此抵抗道劫的力量侵蝕。

遠處還有一道人身，是九靈，同樣在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一時間，這片天空下似乎就只剩下了這四個生靈。

血日久久沒有動靜...

那是華陽仙尊以變化道變出來的，無窮盡的血海之力，是一位絕代仙尊的生命本源。

轟！

突然，血光貫穿九重天，波動迸發而出，一切光芒與法則都在倒流，與剎那間迴轉。

轟隆一聲，血色的大日像是一個繭，重新孕育出了華陽仙尊的真身，宛如一尊混沌魔神！

「...還未結束。」無色界的邊緣地帶，眾人震撼。

華陽仙尊如今不是老年狀態，一頭黑髮披散在肩后，英姿偉岸，仙尊之軀像是無疆的大地，雄渾而又深厚。

「咕~」

人們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第五步。

華陽仙尊再一次成功地站在了大道的那一階段。

只差一步，華陽仙尊就能持平四萬年來的記錄，與曾經的另一位無敵仙尊並肩。

十三重道劫共要走十三步，但四萬年過去了，沒有一人能走完這十三步，甚至最強的那位都只走到了第六步。

「太強了。」所有看著這一幕的生靈，都只能夠嘆服。

他們境界不夠，還看不出華陽仙尊體內的種種力量。

寧明倒是察覺到了一些，注意到華陽仙尊有某種秘力在逐漸消退。

但緊接著，

華陽仙尊再次邁出一步，旺盛的生命波動，一腳震得整個無色界都裂開了四條大裂縫。

道劫繼續！

仙尊破乾坤，在不斷吸收腳下大道之力后，華陽仙尊明顯有變得更加強大了。

而這一次，上空浮現出了九座靈台，每一座靈台中居然都盤坐著一位聖光的人形生物。

這類似於第一步道劫中的雷龍，但卻要更加強大。因為每一個都能施展道決，掐著無上寶術轟擊而來。

轟~

九個神靈一起降臨，與華陽仙尊激戰，天崩地裂，虛空中有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劃過。

不對，那不是閃電，而僅僅只是華陽仙尊的一根髮絲。

寧明看得震撼到了極點，在被一次次地刷新世界觀。

華陽仙尊將變化道演繹到了極致，一會兒變成仙劍，一會兒變成一枚神秘的古字，一切大道異象都在虛空中演化，然後又被磨滅掉。

但還是不敵。

仙劍被折斷，古字被打得四分五裂，就連本體的胸膛也被一拳洞穿，鮮血狂涌。

華陽仙尊長嘯，縱使有天大的豪情，修鍊了逆天級的大道，可還是招架不住道劫中的磨難。

寧明變色。

遠處，九靈則雙眼微眯，似乎是猜到了什麼。

果不其然！

關鍵時刻，華陽仙尊的頭蓋骨中突然飛出一道熾光，然後居然是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誰？」寧明不敢相信。

這一幕算是徹底點破了，有人干涉十三重的道劫！

好大的膽子啊，這是不怕沾染氣息，被道劫給鎖定嗎？

「厲害。」九靈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又一個......星月仙尊。」

轟隆隆！

那道熾光所化的人身，剛一出現立馬就施展出了一個絕強的秘術，像是早已經準備了多時。

天地茫茫，那裡出現了一副八卦圖，覆蓋住了一切。

八個方位卻並不是卦，而是神秘的金色符號。

這是真正的禁忌道術，此時再現，並不是定格住了時空，而是強行鎮住了那片天地的一切法與理。

八卦圖將那九個道劫中的生靈給強行定住，然後一點一滴地煉化，一條條光線飛入華陽仙尊體內。

「殺！」

華陽仙尊突然大吼，體內密布著各種道紋，力量洶湧澎湃，如汪洋一般衝出，那套天劫戰甲徹底被破掉了。

華陽仙尊開始了拚命，徹底狂暴，

就像是回到了證道仙尊的那個夜晚，與諸天萬界的大敵血戰，不成道不成活！

寧明沒想到，那個白髮老人竟有如此血勇的一面，以至於讓自己都受到了感染，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與此同時。

另一座遙遠的天下。

一個位於九幽之下的洞府當中，一道人身突然睜開雙眼，眼中竟有劫光在閃爍。

沒錯！

劫光直接出現在了他的瞳孔中。

哪怕是仙尊也內心一跳，隨後自語，「那就，來吧。」

這一刻，不只有華陽仙尊一個人在渡道劫，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還有一位位當世的絕代仙尊同樣在面臨十三重天的道劫。

第六步，成功！

華陽仙尊再次踏出了那一步，光雨紛飛，他站在了人生中，乃至於是諸天萬界的絕巔。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得張大了嘴巴。

「第六步...已經走到了一半...這...這...」楊冠以及黎穆等人，這會兒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與此同時，寧明突然心頭一動，竟抬頭望向上空的道劫，

「這是什麼感覺？」

遠處，九靈同樣變色，眼神無比凝重了起來。

上空的雷海此刻在發生變化，竟傳出了一陣陣怪異的嘶吼聲，聽不見但卻感知得到，那種詭異的不詳感，能讓仙尊都頭皮發麻。

「要來了嗎？」

九靈看向華陽仙尊。

對方又踏出了新的一步，那背影簡直就是一座不倒的神山，沒有任何事物能讓他停下腳步。

轟！

第七步道劫降臨，舉世哀慟，無形中有最可怕的聲音響起。

一切生靈的靈魂深處都升起了寒意。

好似有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即將從劫海中浮現出來。

「慕容陽！」

九靈動怒了，甚至邁前了一步。

「不重要了...都已經不重要了...」

華陽仙尊再次動用一位當世仙尊的手段，眼中只剩下了一種信念，「不證道，不永恆，我慕容陽的一生就永遠是場遺憾的大夢。」

噗~

一道劫光飛來，足以劃破一座宇宙，擊殺掉神祇。

華陽仙尊遭重，肩頭被打成肉沫，混沌氣炸開數萬里，身軀差一點就倒了出去。

隨即，其體內又浮現出了一尊鼎爐，其中點燃有一團神火，在源源不斷地為其提供力量。

華陽仙尊原本黯淡的眸子再一次被點亮。

「原來如此。」

寧明終於明白。

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華陽仙尊渡道劫也有數不勝數的底牌，並且，全都是仙尊親自出手！

太強了。

居然敢染指十三重的道劫...

這一刻，華陽仙尊真的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諸天還有一個個仙尊也在和他一樣，聯手對抗道劫。

「慕容陽！你還看不到你道劫中出現的東西嗎？」

突然間，九靈暴喝，從未有過如此生氣，「口口聲聲說我天機宮要打壓你們的路，可你們這是在為諸天惹來無解的災厄！」

聞言，寧明眼瞳驟縮。

無解？

他對這兩個字有種本能的應激，因為在坐擁大道造化的諸天，只有一種東西配得上「無解」二字。

「黑暗禁忌...」

寧明再次望向上空的劫海，徹底動容了。

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劫海的虛空中被破開一條條口子，其中有黑色的氣體泄露了出來，原本恐怖的閃電，染上漆黑后，更散發出了一種令萬物凋敝的氣息。

「寧明，本神好像知道本神是從何而來的了...」

就在這時，忌神也突然開口，是從未有過的語氣。

轟！！！

仙光迸發，華陽仙尊的軀體被炸飛出好幾塊血肉，更有漆黑的道紋滲透進了他的血肉當中。

在諸天的其他地方，那些仙尊也品嘗到了十三重道劫的可怕之處，全都在咬牙苦守。

只要華陽仙尊的道劫沒結束，他們受到的反噬也不會停下。

但，沒有任何一人想要結束掉這樣的煎熬，甚至擔心道劫會戛然而止，

因為那就代表了華陽仙尊的失敗。

唰——

道劫中，華陽仙尊再次動用一個底牌，將一位仙尊拉入道劫當中，強行邁出了第九步。

第九步！

第九步！

這打破了四萬年來的極限，就只差四步了。

天地在暴怒，不詳陰霾籠罩，人心既壓抑又興奮，歷史的篇章像是就快要翻頁。

寧明腦子亂糟糟的，各種念頭彷彿雜草叢生。

黑暗禁忌誕生於十三重道劫當中？

忌神甚至有可能會是因為某位諸天修士的道劫而誕生出來的？

「差不多該我了。」

正在這時，那個玄衣中年人一語落下。

「嗯。」

旁邊，另一個青雲袍的年輕男子點頭。

唰！

對方剎那消失在原地。

這是最緊張的環節，因為不僅僅只是染指道劫的可怕，天機宮現在還在搜查諸天萬界，尋找那些仙尊。

一旦被找到，結局不言自明。

一切的一切，

此刻就全都落在了華陽仙尊的身上。

「你再動，必死無疑。」

九靈突然開口了，聲音沒了情緒，而是在冰冷地訴說一件事實。

聞言，華陽仙尊突然停在了大道上。

他滿身是血，傷痕纍纍地看向九靈，口吻也發生了變化，「我唯一的愛人，犧牲在了我的這條路上。如今，我壽元將近，即將化為一捧黃土，我不禁回想，犧牲至愛換來的一條短暫的道路，我華陽仙尊的這一生是否有意義？」

「世事本就有舍有得。」九靈冷冷地說道。

「有舍有得...咳...」

華陽仙尊突然重重地咳血，血液里混雜著道光，有大道氣息在溢散。

他修鍊的是變化道，自身就是道果，如今咳出道血，早已是傷了最本源的根基。

「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要是我沒有通天徹地之能，我確實不能再前進。」

華陽仙尊顫抖著手，取出一顆拳頭大小的心臟。

上面流光溢彩，是七彩琉璃色，瀰漫著一股聖獸的生命氣息。

此物乃是，麒麟心！

華陽仙尊將其服用，傷體勉強好轉，但黑髮還是在迅速變白，肌膚衰老，大道氣息從裂縫中透發出。

這個老人望著腳下的大道，像是在看最後的人生，喃喃道，

「可我是華陽仙尊，就只差四步了啊...」

話音剛落。

九靈突然動了。

在全場駭然失色的眼球當中，他直接闖入華陽仙尊的十三重道劫當中。

【作者題外話】：明天仙尊的道劫就要結束了，小魔王的道劫開始，求下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