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槍聲
我艱難得攤開地圖,圈畫著賈家屯方圓幾十里的區域。這是一片複雜的地域,有山地,有平原,地形錯落有致。再往外幾十里是一個富含鐵礦的區域,過段時間就要開採,以供生產和軍需之用。這些都是后話,當前的主要問題依然是自治的問題。要使滿洲國zhèngfǔ更加有效率的運轉起來。保衛隊剛建立不久,還需加強指導和訓練。治安雖沒有激化,卻也潛藏著威脅。
那是我去縣裡辦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些穿著破舊粗布褂子的底層民眾,臉上刻著縱橫的皺紋,為了生存聲嘶力竭的吆喝著,此起彼伏。我穿著馬靴大踏步的前進著,嗒嗒嗒踩踏著地面。他們見了我就像見到瘟神,慌亂的躲避著。由於躲閃不及,我堅硬的靴底,踏在一個年方五十的老者腳上,他慌亂著轉著身子,趔趄的身軀碰到我脆弱的鼻子,一陣鑽心的痛。我抬起腳狠狠踹去。他向後倒去,明顯大了許多的鞋子順勢甩了出去,臟手勾著盛著豆腐的木盤子,嘩啦啦砸向地面。攤主慌亂的搶救剩下的豆腐,不料,腳下一滑,拍打在豆腐上,立時出現了腦袋大的印記。他憤怒的站起身,抓住老頭的手,你給我賠。我狂亂的哈哈大笑,綠sè的軍裝映shè著太陽光,愈發耀眼。我得意的晃著腦袋去了自治指導部。
夜晚,我走在陌生的大街上,忽的後背發涼,感覺威脅臨近。我小心翼翼的放慢腳步,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做好準備。猛的向旁邊一躍,忽的回頭,槍隨人轉,噴shè出憤怒的火舌。在寂靜的夜格外刺耳。我瞪大了搜尋的眼睛,jǐng覺的盯著前方。一個黑影一躍,敏捷的躲閃了出去。我靠著牆,手指緊緊的攥著槍,隨時準備扣動扳機。我側著耳朵仔細的搜尋著聲音。剛才那忽閃的黑影不知隱沒在何處。我絲毫不敢大意,轉著眼珠掃視著。這是一條窄窄的小巷,腳下是紋理交錯的青石板,遠方閃著亮光的地方是幾間已經打烊的鋪面。忽的,感覺不對,猛回頭,飛馳的槍子正刺入自己的肩胛處。火舌噴出,快如閃電,正中胸口。
我捂著傷口來到衛生院,這是滿洲國成立后,在關東軍協助下建立起來的醫院。科室齊全,器械先進。一個值班的護士把我攙了進去。耀眼的燈光下,鮮血染紅了軍裝,滴嗒滴嗒向外流淌。我坐在凳子上,一個年輕貌美的女醫生輕輕的解開我寬大的軍裝,袒露出肩膀白白的緊實的肌肉和紅紅的淋漓的血。
她蹙著眉頭,認真的處理著傷口。我定定的看著她,心底湧起一陣狂cháo。她那麼漂亮,清秀的臉,小小的鼻子,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的xìng感的紅唇。肩頭傳來疼痛,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咽了咽唾沫。我忽的想起了美智子,和她一樣漂亮。我陪著她坐在樹下看櫻花,她甜甜的笑著,輕輕的歪著頭靠在我懷裡。我拿起火紅的櫻桃,從上方慢慢的遞到她的嘴裡。她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輕笑著,等著櫻桃進入口中。好美好美!我偷偷地縮回手,努起嘴巴貼了上去。
配合一下。我傻笑的回過神,盯著她美麗的臉。她立即嚴肅了起來,狠狠的一下,疼的我直咬牙。
「今天真晦氣,全是那個混蛋的小鬼子,弄得好好的豆腐都白瞎了,一分錢沒掙著。」張全德憤怒的噴著唾沫星子,罵罵咧咧的。
「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現在是rì本人的天下,咱可惹不起。」李二嬸接著話茬說到。
李二嬸也是賈家屯的人,嫁給張全德十幾年了,除了種地,就靠著做豆腐來點活錢。
每天她都要早早起來,晃著胖大的身軀,開始一天的工作。花崗岩的石磨咿呀的轉動著,滾圓的黃豆撲稜稜飛向磨盤。在沉重的碾壓下粉身碎骨,順著溝槽流淌著rǔ白的汁液,跳躍著湧向水桶。旁邊的大鍋垂涎yù滴的直流口水。一桶一桶的湧入懷裡。騰起的火苗舔著鍋底,抓撓的大鍋很難受,翻湧起一陣陣浪花。
每天做完了工作,剩下的時間就是東走西竄,東家長西家短。一口巧舌閃轉騰挪,口吐蓮花,臆造著想象的世界。這家寡婦,那家光棍的胡咧咧。要麼就是誇誇自己的兒子,學習如何如何,比老李家的強多了。不是炫耀這就是炫耀那。她說的話十有仈激ǔ都是不能信的,所以也就沒有人把她當一回事。可總有人糊塗,沒有主見,也就被人煽風點火。
寧二順晃著腦袋,烏溜溜的眼珠亂轉,懷中沉甸甸的揣著從寧保田那強搶的補償。幽靈般的出現在賈家屯李二嬸家。李二嬸瞪著烏溜溜的眼睛,直往寧二順前胸看。寧二順伸手摸出沉甸甸的銀圓,嘩稜稜向炕上擲去。李二嬸瞬間放shè出萬道光芒,緊緊地鎖住那一大堆銀元。她笑靨如花的給寧二順沏著茶,手心冒出了汗。
謠言四起,紛紛指向寧保田。說他暗中勾結rì本人,演出了jīng彩的苦肉計,以便能夠找到靠山。人們不管真假,只顧逞口舌之快,看人的眼神瞬間變了樣。有人還暗中自造謠言,說巧娥和那個rì本人有一腿。寧永生糊裡糊塗的戴著綠帽子,渾然不知,傻呵呵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謠言如一陣風不僅傳到了寧保田一家的耳中,甚至已經傳遍了前山和後山。寧永生也曾懷著疑慮,焦灼的睡不著覺。但最後,他還是相信巧娥不是這樣的人。他的父親也相信善良的兒媳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至於對自己的指責,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不做理睬。巧娥氣得火冒三丈,對丈夫的疑慮甚為不滿。直到看到一家人義無返顧的相信她,更甚以往,她才輕輕的鑽入寧永生的懷裡,雙手攬腰,狂熱的黏在了一起。